《我同桌》长风不竞

14、第 14 章

　　喻白已经习惯这种安静了。
　　从初二到高三，前两年是喧哗，后两年是安静。

　　之前不知道听谁说，现在的孩子都很开放，在大街上就敢手拉手走。
　　好像是菜市场一个卖菜的老奶奶。
　　但这些手拉手的开放孩子们躲他躲得远远的。

　　都说他有病，不能在一起玩。

　　没听说同性恋还会传染的。
　　喻白叹了口气。

　　胳膊忽然被戳了一下：“是不是麻辣烫不干净啊？”
　　喻白往右手边看了一眼，陆秋伏在桌子上，正看着自己。
　　见他看过来，他同桌又加了一句：“你没什么大事吧？”

　　喻白摇摇头，假装镇定地拿起笔继续做题。

　　数学题做得少会生疏，思维不够敏捷，思路不够开拓。
　　而且他还挺喜欢做数学题的。

　　还没下课的时候陆秋睡着了，脸埋在胳膊里，后脑勺对着窗户。
　　喻白在做题的间隙偶尔瞟他一眼，不知不觉看清了他眼皮上有条褶。

　　双眼皮不稀奇，这么明显挺稀奇的。
　　割的吧？
　　他有点走神，拖着下巴想。

　　有人高中还没毕业就去割双眼皮吗？

　　那双割过双眼皮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可能是没想到自己睡觉也被人盯着看，跟喻白对上的时候陆秋愣了一会儿。
　　反应过来之后冲他笑了笑：“我帅吗？”

　　他其实就是随口那么一问，省得你看我我看你，俩人又没话说，好尴尬。
　　但没想到喻白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反问：“你想以什么标准来判断？”

　　这人肯定是学习学傻了。
　　陆秋想，告诉他：“当然是帅哥的标准。”
　　喻白：“比如我吗？”

　　妈的，被他带跑了。
　　陆秋有点不服气：“你没有我帅。”
　　“但我学习好。”喻白说。

　　陆秋在“帅”这个事上莫名地有点较真，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喻白，试图挑点毛病出来：“你太瘦了，没我身材好。”
　　喻白像个复读机：“但我学习好。”
　　“学习好了不起啊，”陆秋撇了撇嘴角，“谁知道你是不是装得学习好，欺负我这个复读的。”

　　喻白笑了：“要不比比？”
　　陆秋拿起一根笔，绕着拇指转了一圈：“比呗，就这次月考。”
　　周末就考试了，估计下周一周二就能出分。

　　下课铃响了。
　　喻白合上数学题，问他：“你输了怎么办？”

　　陆秋都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么肯定我会输啊？”
　　说完看了看黑板上的课程表，把地理书抽出来放在桌上。

　　喻白也把地理书拿出来，还多了个笔记本：“非常肯定。”

　　“那你先说，”陆秋往后一靠，胳膊肘搭在椅子背上，“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喻白眨了眨眼睛，想了一小会儿：“教你学数学。”
　　“这个不算，你已经答应过我了，”陆秋摆了摆手，“而且你都输了还教我啊？”

　　“那你说怎么办？”喻白问。

　　“要是你输了，就给我当模特，”陆秋想了想，“要是我输了，我就给你画一张像。”
　　喻白：“有区别吗？”
　　“当然有啊，”陆秋说，“但我不告诉你。”

　　喻白沉默了一下。
　　他把英语书翻开，可能是想背几个单词，但上课铃响了。

　　地理老师像是早就在门外等着了，铃声刚响立刻走了进来，把手里黄色的三角尺和教科书往讲台上一放。
　　他是个挺独特的老师，没用班长喊什么起立上课老师好，转身就已经在黑板上画起了地球。
　　一个圆，又加上了赤道和经线。

　　陆秋还没参透他要讲什么，喻白已经跟着在笔记本里画下来了。

　　下午过得挺快的。
　　上课，记笔记，写作业。

　　等陆秋反应过来有点累的时候，自习课已经快要下课了。
　　今天有体育课，下午只有一节自习，下课就能去吃饭了。

　　老侯没考试，别的老师也没考，一节课就把作业写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数学作业还没编出来。
　　今天换了个题型，陆秋又不会了。

　　他一边等着打铃一边看喻白做题。
　　同桌在学习的时候相当认真，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是在看他。

　　下课的时候喻白做完了两道函数。

　　看见他扣上笔帽，陆秋才问：“今晚吃什么？”
　　喻白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他会问自己：“我今晚不吃。”

　　陆秋“哦”了一声，起身要出去。
　　腿迈了一般，又“啊”了一下，想起来什么：“你是不是胃还不舒服啊，我给你带点药？”

　　“不用，”喻白喝了口水，“我不是胃不舒服。”
　　陆秋转身：“那你明天上不了学别赖我啊。”

　　身后没动静，他也没等，就这么出去了。

　　走廊里没多少人了。
　　陆秋走得很自在，双手插在兜里，也不急。

　　反正急也抢不到第一轮的晚饭了。

　　走下楼梯的时候余光扫见拐角里好像有什么在动，他就随意地看了一眼。

　　是两个男的。
　　都没穿校服，一个靠在墙边抽烟，一个背对着他，好像堵着里边的什么人。

　　抽烟的那个跟他对视了一眼，可能是觉得陆秋不像是多管闲事的，只是把头转向另一边：“小宋哥，走了吧，吃饭去。”
　　“小宋哥”的胳膊抬起来又落下，发出挺闷的一声。

　　是在打人。
　　陆秋很肯定，但没管。继续往外走。

　　以前郑扬也爱把人堵在楼梯底下的角落里，那地方一般没人注意。
　　抬头还能看见一层层楼梯上的鞋子，很容易分辨出老师的皮鞋。

　　他一般就负责抽烟那位的角色，在出口看着。

　　但也没几回。
　　陆秋初中毕业的时候跟陆尧保证过不打架不惹事，不然就不上高中。

　　一开始是为了什么狗屁友情好哥们感情，后来郑扬出门堵人，他都坐在原位背单词。
　　比起全校前十来说，这种到处惹事的友情根本一文不值。

　　但他们俩居然到现在都还是好朋友，也挺迷的。

　　陆秋觉得喻白跟郑扬有那么点像。
　　学习好，没朋友。

　　他在西墙外的小吃街上逛了一圈，随便买了个包饭和几串丸子。

　　喻白在一片黑暗里漱了漱口。
　　厕所的灯是感应的，应该是为了省电，但年久耳背，到了晚上基本就是个聋子。

　　水沾湿了手里的假条，老侯龙飞凤舞的签名糊成了一片。

　　胃疼，很疼。
　　喻白直不起腰，左手撑着洗手池一点一点吸气，希望能好受一点。

　　其实他不想请假，也没有这个打算。
　　在教室学习的效率很高，他宁愿在这多学两个小时。

　　但蹲在厕所吐的时候正好被来倒茶叶水的老侯碰见了，说什么都要给他批个假，还给他家长打了电话。
　　其实没用，老妈她人在日本，现在可能刚刚开始加班，得到十点多才有时间给他打个电话或者视频。
　　内容也是千篇一律地催他多喝中药。

　　终于不那么疼了，喻白背着书包下楼，快走到门口时闻到一股烟味儿。

　　他皱了下眉头，快走了几步，想赶紧出去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但身后传来一声：“哎，这不是喻白吗？”

　　紧跟着书包被人往后扯了一下：“你不是挺爱学习的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家啊？”

　　是杨秋实。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喻白停了一下，感觉他好像没有继续的意思，就又往前走。
　　没想到又被扯了一下。

　　这么玩就跟遛狗似的。
　　很恶心。

　　喻白干脆不走了：“你有完没完？”

　　杨秋实叼着截烟头，绕到他面前堵着路：“昨天那是谁啊，你新找的男朋友，来复读的是不是？”
　　“不熟，”喻白说，“你们惹他的，跟我没关系。”

　　他看着杨秋实，这人还是以前那样，嬉皮笑脸的。
　　鼻梁挺好的，脸上没青也没肿，看不出来昨天还流过鼻血。

　　杨秋实忽然拿起嘴里的烟头，冲他笑了笑。

　　喻白反应过来的时候烟已经烫在脖子上了，很疼，让他想骂人。
　　但他没骂。

　　只是双手按住杨秋实的肩膀，把他的上半身压下来，然后抬膝撞上去。
　　这一下应该是很疼的，因为他听见杨秋实发出一种类似抽气的声音。

　　喻白松开手，不想跟他打架：“别耽误我学习。”
　　他拽了拽掉下来的书包带，把它重新背好，正想走，身后被什么撞了一下。
　　或者是踹了一脚。

　　他往前扑了一下，没摔。
　　但还没站稳，背后又被打了一下。
　　肯定不是用手打的，很疼。

　　喻白转头，看见一把黄色的三角尺。
　　和另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