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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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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巧,喻白在心里想。
那张脸他也认识。
杨秋实在四高最铁的哥们,宋豪。
也是他那帮朋友里做事最出格的一个。
他最烦的就是遇到宋豪。
杨秋实和别人的风格是恶心他,吐口水,撕作业,扯书之类的,很捞。
但宋豪下手是真的狠。
好像他们俩有什么非得你死我活的大仇要报似的。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只能跑了。
但是自行车缩在车棚子里,跑过去再骑车未必来得及。
宋豪是体育特长生,跑步是长项,一般人比不过。
怎么跑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比数学题还要难一点。
三角尺挥过来的时候喻白抬起胳膊挡了一下:“学校不让随便拿教具。”
“我是物理课代表,”宋豪一脚踢在他膝盖上,“我们晚自习上物理课,我帮老师拿个教具,有什么不让的?”
三角尺的尖角很结实,刚才那一下疼得喻白没敢再挡。
宋豪下一次打他的时候他只好往后退了一步。
被挤到墙角了。
挨打的标准位置,想躲都没地方躲。
但宋豪堵过来的时候喻白冲着他的小腿踢了过去。
墙角又怎么样?
凭什么他就得挨打。
这一下用了八成的力气,踢得很实在,应该很疼。
宋豪骂了一句:“你|妈|逼|的!”
但喻白脚还没收回来,脸上挨了杨秋实一巴掌。
他摘下书包对着杨秋实抡过去,可惜半路被宋豪踹了一脚。
很疼,剧疼。
比吐的时候还疼。
喻白捂着肚子蹲下,书包掉在面前,很快被一只手捡起来。
大理石地砖的雪花图案在他面前不断旋转起来,不止是胃,脸也凑热闹地反应过来,热乎乎的。
太阳穴还突突直跳。
真烦。
这种状态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学习效率又要低了。
喻白终于缓出一口气,天利三十八套就“啪”的一声摔在眼前。
紧跟着是政治书。
和他的小本六千词。
“你得谢谢我,”是杨秋实在说话,“你有病,我帮你治治。”
“滚。”喻白说。
声音很小,但能听清。
六千词被人捡起来,下一秒就甩在了他的头上。
杨秋实一脚踩在剩下的书上:“你再说一遍?”
喻白抬头看着他:“滚。”
杨秋实举起六千词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
破相了无所谓,要是瞎了就不能学习了。
但不是六千词。
而是耳朵上猛地疼了起来。
是种火烧火燎的疼。
“操……”喻白头一次疼出了声,条件反射地捂住左耳。
打火机在宋豪指尖转了一圈,回到了他的兜里。
“没意思,”宋豪拽了一把杨秋实,拉着他往外走,“我还没吃饭呢。”
陆秋拎着包饭和丸子,回学校的时候又买了根荔枝味儿棒棒糖。
学校大门口有两个学生跟他擦肩而过,喷了满脸的烟味。
陆秋停下来看了看他们的背影,想打人,但忍住了。
快进教学楼的时候看见门口扔着个书包,边上也没别的人。
挺奇怪的,而且书包还挺眼熟的。
走到楼道门口才看见墙角有个人。
陆秋只是扫了一眼,立刻就认出来了:“喻白?”
喻白皱着眉头,“嗯”了一声。
陆秋没看明白怎么回事,但帮他把地上的书包和书捡了起来:“你要回家?”
“老侯给我的假。”喻白说,声音很低。
陆秋盯着他,发现喻白一边的耳朵很红。
而且脖子上有个红色的圈。
“是昨天放学那帮人,”他忽然问,“又找你了?”
“跟你没关系。”喻白说,转身就走。
陆秋跟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强迫人停下了:“你之前答应我什么来着?”
喻白没反应过来,推了推他的胳膊:“什么?”
但陆秋没放手:“你忘了?”
喻白只好想了一下:“……教你数学?”
“对了,”陆秋打了个响指,“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没人教我数学了,所以这事跟我有关系。”
他把手里的晚饭塞给喻白,跑了一层楼梯才想起来什么,又冲一楼喊:“你不许走!”
也没管喻白应没应,又继续往楼上跑。
进教室直奔书桌,把数学题塞进书包里,背上又原路跑了回去。
喻白还站在楼梯口,包饭和丸子捧在怀里,姿势很僵硬。
“走,”陆秋经过他身边,拽住他的胳膊一起往门外走,“我送你回家。”
喻白跟着他走,但还是拒绝:“不用。”
陆秋笑了:“那你还等我?”
喻白:“你饭在我这。”
“别找借口,你心里就是想跟我走,承认吧。”陆秋说。
“我不想。”喻白说。
走到车棚子的时候陆秋过去开锁,但被喻白叫住了:“不骑车。”
陆秋愣了一下:“啊?”
“打车,”喻白说,“我胃疼,不想骑。”
陆秋点点头,车钥匙又收起来。
出了校门正好碰上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喻白说:“明珠欣苑。”
然后就闭上了嘴,像上了封条似的,一路都没说话。
陆秋也没说话。
但跟喻白不一样,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出租车上不是说话的地儿。
他觉得喻白可能是不想说话。
也不知道刚才他打赢没。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跟喻白一起走多好。
喻白回家就进了卫生间。
不知道在干嘛,就听见放水声哗啦哗啦的。
陆秋伸脖子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看见,干脆坐在沙发上吃起了包饭。
万一人家在尿尿呢,那多尴尬,还是别过去了。
没吃两口电话又响了。
是老姐。
陆秋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怎么了?”
陆尧很直接:“你们班主任说你没上晚自习,书包都没在,干嘛去了?我跟他说你今晚去美术班,你有什么事跟我提前打个招呼,没死吧?”
“没死,”陆秋说,“今晚有点事,去美术班看看,忘跟你说了。”
陆尧“哦”了一声:“今晚你姐夫回家吃,你回不回?我做可乐鸡翅。”
她不怎么擅长做菜,也不怎么做菜。
可乐鸡翅算是少数的拿手菜,做得挺好吃的。
“不知道几点回去,给我留俩。”陆秋说。
陆尧:“两个够吗?”
“我买吃的了,”陆秋说,“不饿,尝尝就行。”
陆尧:“那行,挂了。”
说完就直接挂了。
连说再见的时间都没留。
“你回家吧。”喻白从卫生间出来,脸上还挂着水。
他的眉头还是皱着。
陆秋觉得这种表情一般就两种情况。
不高兴,不舒服。
放在他同桌身上,不舒服的可能性更大。
“不回。”他说。
然后一边吃包饭一边看着喻白倒了杯水,进了卧室,又端着水杯出来,手里还拿着什么。
喻白坐到他的右手边,把手里的烫伤膏递过来:“帮我个忙。”
陆秋往他脖子上看了一眼:“烟头烫的?耳朵呢?”
他不抽烟,但见过郑扬拿烟头烫别人。
圆圆的一个红点。
喻白:“可能是打火机吧。”
“说机不带吧,文明你我他。”陆秋说。
他把烫伤膏挤在指尖上,然后均匀地涂在喻白的耳朵后边。
比起脖子,耳朵上挺大一片,红得吓人。
他忍不住问:“你家有冰块吗?敷一下会好点儿。”
喻白:“嗯,有。”
这两块都在靠后的地方,喻白自己看不见,估计只能觉得疼。
这挺缺德的。
“要不你晚点去医院看看,诊所也行,”陆秋把烟头那块也涂了,“烫伤不好处理,别自己挺着。”
“没事,”喻白接过烫伤膏,握在手里,上半身往后靠在沙发靠垫上,“习惯了。”
陆秋戳了个鸡肉丸:“习惯烫伤了,还是习惯疼了?”
还挺好吃。
喻白捂着胃看他:“这么关心我?”
“嗯,”陆秋又戳了个丸子给他,喻白摆摆手,他就自己吃了,“只要你能让我数学提分,别说关心你,替你挨打都行。”
喻白:“那用不着。”
陆秋塞了口包饭:“为什么?”
喻白:“什么?”
陆秋:“他们为什么老找你麻烦?”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问出来不太合适,但他还是挺好奇的。
郑扬以前欺负人的时候,也没这么持之以恒过。
“你想听哪种?”喻白问他。
陆秋没多想:“真的那种。”
喻白:“我喜欢男的。”
“哦,”陆秋没觉得很惊讶,毕竟已经听梁夏天说过了,“这个我知道。”
说完发现喻白正看着自己,又补充了一句:“听别人说的,这东西我没意见,你喜欢人妖跟我都没关系。”
喻白“嗯”了一下:“谢谢。”
“然后呢?”陆秋又问。
喻白:“什么?”
陆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那个傻|逼叫什么来着,杨秋实?”
“哦,”喻白说,“我喜欢他。”
陆秋觉得他不应该觉得惊讶了。
他应该觉得惊悚。
“哇哦,”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那你有点变态哦。”
“你是傻|逼吗?”喻白一脸冷漠,“我初中的时候喜欢他,现在早就不喜欢了。”
“哦……”陆秋点点头,“所以是你喜欢他,但是他恐同。”
喻白挪了挪身后的垫子:“差不多。”
“恐同即深柜啊。”陆秋说。
喻白:“你有病吧?”
“哎,同桌,”陆秋把剩下的几个丸子戳在一根竹签上,“你刚才是不是,骂人了?”
“我不能骂人吗?”喻白问。
陆秋举着一串丸子比划了一下:“不是,我以为你是那种好学生,跟我不一样的那种。”
喻白忽然问:“special的同义词?”
陆秋愣了一下:“exceptional?particular?extraordinary?”
喻白笑了:“看来你也不算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