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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区别待遇 ...

  •   果然到了深夜又开始悄然落起了大雪,这一下再没间歇,又飘飘洋洋连下了数日。

      景染干脆带着清池和液池整日住在了书房,连门都不见出。姜柏奚接连几日被阻在青竹林外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叫嚣着要闯进来破阵。

      清池将情形如实禀告,不无担忧地看向景染:“世子,姜太子在里面折腾半个时辰了,万一受伤的话会否不妥?”

      景染抬头看了清池一眼,轻笑一声,手下笔动不停,这个小丫头倒是对她信心满满,不担心阵法被破,反倒担心起闯阵人的安危。

      清池不好意思地等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接过景染递过来的纸张。

      “这封信用我带回来的信鸽传出去。”景染执笔吩咐道,想了想又道:“青竹林的阵法并无攻击性,破不了阵的话顶多也是绕在里面出不来罢了。你就在边上等着,看她闹腾不动了送她出去便好。”

      清池看了眼信上的标注,暗叹了一句世子景染还跟麟都有联系。接着才转而想到姜太子进不来也好,咋咋呼呼的是有些吵。进而又福至心灵地想到,景染会在书房周围布阵,说不定是一早就算计好要姜太子到府中住,却留着府中最重要的地方不给外人轻易踏进的缘故。

      清池越想越觉着自己猜的很对,同时感慨着景染真是未雨绸缪,一个人长了九个人的心。

      “想什么呢,还不赶紧去。”见面前接了信封的人半天没动静,景染拿着笔,抬头看了她一眼。

      “是。”清池连忙回过神,转头往外走。景染再三莫名其妙地看过她后,低头在纸上继续写了起来。

      少了闹腾精,整片竹林四周连带书房便彻底安静了下来,姜柏奚转而日日跑去德钦老王爷的芝兰苑,陪德钦老王爷喝酒唠嗑,下棋品茶,德钦老王爷倒也一副颇为受用的样子,芝兰苑日日有笑声传出。

      如此又过了几日,靳鞅在一个午夜悄然飘身落在青竹林前,在踏进阵法走了三步后便无奈地笑了笑,闭上眼睛照原路退了出去。

      而长孙祈沐一改往日云高于顶的做派,以遭遇两次刺杀为由头勃然发难,在越帝的默许之下,用雷霆之势重组掌控了京畿重地的驻兵巡卫,并以强势手腕彻查了京都朝臣的府邸私卫,在满朝文武人人自危之际,于当朝太傅和刑部尚书府邸各搜出兵甲两千副,一时间满朝哗然。

      当朝太尉乃是皇太子长孙祺灏的太子太傅,而太子侧妃李氏则是刑部尚书李岩的嫡次女,两人与当朝太子的亲厚关系不言而喻。

      越帝勃然大怒,即刻下旨查封太尉府和刑部尚书府,下狱数百人。皇太子长孙祺灏惶然进宫于上书房长跪三日,力揽御下不严之责,帝禁其于东宫令自省一月,着六皇子长孙祺泓暂代太子职务,满朝文武莫敢噤声。

      短短七日,曾经名倾朝野的三朝老臣和手握重权的六部大臣一朝云泥,皇太子长孙祺灏势力遭遇重创,后世史官莫不赞叹当朝九公主的雷霆手腕,并将这一事件命名为“诸机变”,寓意青越皇朝新一代皇位争夺的诸变伊始。

      然而不管外面如何风云变幻,整个清液阁乃至德钦王府依然风平浪静的很,听完长辕的叙述,景染并无意外地揉了揉略有僵硬的脖颈,问道:“除了这个长孙祈沐还做了什么?”

      “并未再有别的动作,整日在书房饮酒作画。”长辕道。

      景染手眸光微妙:“饮酒?”

      “九公主喜饮清酒,青越举国上下无人不知。”长辕面无表情道。

      景染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这外表冷冷清清的人竟还是个酒鬼?

      “一脚将亲哥哥的底儿踹了个底儿朝天,搅得京中人人自危寝食不安,她自个儿倒是躲在屋内悠闲的很。”景染扁扁嘴,继续低头在折子上落笔。

      长辕安静了一瞬,幽幽道:“并未躲在屋内,而是在咱们书房外的竹林里绕了大半个时辰的圈儿了。”

      “……”景染诧异地抬眸,站起身两步走到透晶镜筒旁,看到外面愈发飘大的一片雪花中,一抹天青色的身影静静站在原地,微微仰头任雪花落在眼睫肩头,面色恬静,清华无双。

      景染忽得转身抬步出了暗室,留下埋头暗折的清池和液池面面相觑。

      满目银白,落雪已及脚踝,踩在脚底有轻微的声响。景染一步一步走近,看着那人缓慢地转过身子,浅淡的眉目间忽得便簇起了笑意。

      脚步顿了顿,景染挑眉:“我若是不来,你便准备一直傻站着?”

      长孙祈沐摇头,两步走到她身侧,脸上带着笑,只是低声道:“你来了。”

      她这幅模样像极了等人领回家的宠物,景染忽得心下一软,转回来时的路,无奈道:“走罢。”

      长孙祈沐轻轻“嗯”了一声,抬步并在她身侧,拢在袖中的手指蜷了蜷,一点点伸出虚虚捏住了景染的袖角。

      景染几不可查地顿了顿脚步,装作无知无觉的样子,眸中却也凝聚起了浅薄的笑意,悄无声息地注意着这人在身边可爱的小动作。

      清池和液池惊讶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原以为景染是准备亲自将人送出去,没成想竟然直接领了回来,心下不由感慨这姜太子和九公主的待遇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以后见了我都不必多礼。”止住两人欲起身行礼的身形,似是对她们正在做的事习以为常,长孙祈沐又转身对着景染轻声道:“你们该做什么便继续罢,不用管我。”

      她并未题前些日子收到那件火狐氅回礼的事情,好像今日只是闲来无事串门的。

      景染想了想便由着她,继续坐到了书桌后,这暗阁内无论是书卷,藏品还是处处精巧设计的小玩意儿,都足以消磨时间了,更别说还有样不同寻常的东西。

      果然见长孙祈沐微微环视了一圈儿后,便直接抬步走向了透晶的镜筒旁,景染执笔轻笑了一声低头重新披划起来。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两人不多出声交言,各自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安静做着自己的事情,静谧又轻暖。

      暮色渐合,长孙祈沐轻轻将手中书卷放回,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景染也未曾抬头起身。

      果真只是来串门的,清池和液池相视一眼后——继续低头干活。

      又过了两日,景染整理完手上最后一样东西,又静静在椅背上靠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才想了想出声唤来了长辕,问道:“靳鞅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靳长公主自那日闯入竹林后再未出现过,只是乌荔驿馆的信笺走运十分频繁,无论雪下多大都未曾中断过。”长辕想了想又补充道:“另有一件事,这次随靳长公主一同出使的乌荔三皇子前些日子似乎救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这几天日日在乌荔驿馆门外守候,言受此大恩要以身相许。”

      景染若有所思般眨了下眼睛,笑道:“传言这乌荔三皇子自小聪颖却生性仁厚,不恋俗尘偏爱佛门,碍于身份才一直未能如愿,不成想空门没遁,菩萨心肠倒是练成了。”

      长辕没说话,景染又问道:“姜柏奚现下还在爷爷那儿么?”

      长辕应了一声:“应该是在的,姜太子最近一段日子都是在芝兰苑陪老王爷用膳,且每日都会弄些新鲜玩意儿陪老王爷解闷,老王爷现下精神也已经好了许多。”

      景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步朝外走去,长辕随即身影一隐暗中跟随。

      清液阁地处王府西南角,而老王爷的芝兰苑却在偏东北的位置,景染绕了大半个王府刚踏进芝兰苑的院门,便和脚步匆匆正朝外走的大管家景淮撞在了一起。

      景染虚扶了景淮一把,错了错身子,问道:“淮伯如此匆忙,是要去哪儿?”

      看清眼前的人,景淮拍了一下脑门儿,哎哟了一声道:“原来是世子,老奴正是要去找您,方才宫里又差来人传旨,说奉皇后娘娘懿旨,宣您入凤栖宫觐见。”

      景染皱皱眉:“可知所为何事?”

      “就是未曾打听出一二口风老王爷才让老奴急着去找您的,也不知这接二连三的召见是福还是祸。”景淮略显黝黑的脸上皱纹皱起,担忧道。

      景染嗯了一声,抬步进了院子,不管是福还是祸,都躲不过去不是么。

      挑开正屋厚实的帘子,两个大火炉子烧的正旺,将屋内熏得暖意融融,几枝修剪得极为雅致的红梅错落有致地插在广口白玉瓶内,德钦老王爷和姜柏奚两人正优哉游哉地对坐在桌边下棋。

      姜柏奚细长的纤指拈着一子落下后,抬眼似笑非笑地睨着景染走近:“哟,这不是闭关多日的世子殿下么?”

      景染知道她心里憋着不痛快,信步走到近前随意地撇了一眼棋盘,抬眼道:“我知晓这几日怠慢你了,因此吩咐了小厨房,下午做你喜欢吃的荷叶熏鸡,还准备将那副黑白玉棋子送你赔罪,如何?”

      甘丘姜太子棋艺高超,曾以七岁稚龄便力压独步天下四十年的第一围棋高手,世人皆传为美谈。

      姜柏奚讶异于找寻多年不得的黑白玉棋子竟然在景染手中,眸光亮了亮,十分满意于她的态度,自觉大度地不再计较,随即朝老王爷催促道:“爷爷快点,该你了!”

      德钦老王爷弯着眼睛看两人,将手上黑子放回棋盅后对着姜柏奚乐呵道:“我老头子的棋艺有几斤几两我自个儿还是清楚的,这些天你为讨我欢心让着我下的也不痛快,晚些时候便让臭丫头陪你对弈吧!她的棋艺也是极好的。”

      景染眸光动了动,抬眼见姜柏奚果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的身份既然没能瞒住靳鞅和长孙祈沐,自然也是逃不过姜柏奚的。

      “就算她棋艺再好也定是我的手下败将。”姜柏奚慢悠悠接了一句,扬起脸对着德钦老王爷卖乖卖乖道:“再说了,能陪爷爷解闷我自是开心的。”

      景染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不避讳地转向老王爷问道:“皇后娘娘忽然召见我,你心下可有什么计较?”

      老王爷沉吟了一下还没开口,姜柏奚不以为意地插嘴道:“管它计较不计较的,越帝那个老头子都不敢对你明目张胆的动手,一个皇后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有什么目的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景染觑她一眼,这演戏精倒是明白的很。

      老王爷点了一下头,估摸道:“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可知皇后与你娘乃是旧识,当年你父王和母妃大婚时,皇后还以娘家人的身份出席过,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未曾嫁入皇家。”

      景染愣了一下,“不是说我母妃与娘家的人没有联系了,皇后和我母妃是什么关系?”

      老王爷摇摇头,“那些说辞俱是放给外界听的而已,而陆家以前也是迫于重压做给外人看也说不定,至于皇后和你母妃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关系我倒也不清楚。只知道她们应当是一同长大,而且你知道金坞一直以来都是和前朝有敏感关系的是非部族,你娘出身金坞,但你父王护她,我老头子也不好多问什么。况且,其实你娘的人品心性如何我还能看不出,自然没什么好疑虑盘查的。”

      景染一言难尽地看着德钦老王爷,这臭老头子整日里都是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些年都是发了什么运气才没被人端了老窝。

      姜柏奚也是一副云里雾里却若有所思的样子。

      德钦老王爷正说的起劲突然看到景染的眼神儿,迅速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叱道:“你个臭丫头,做什么这幅样子!我现在只是告诉你皇后约摸是不会与你为难罢了,至于别的那些东西,你若是想弄明白,以后尽管去查就是了。”

      姜柏奚幸灾乐祸地看景染被拍了一巴掌,桃花眼都狭促地眯了起来。

      景染压着眉心二话不说地转身就走,不想再理这宛若祖孙俩儿一般的两人,到底谁才是亲孙女儿!

      挂着德钦王府牌子的马车在路上快而稳地行驶,行人纷纷避让。半个时辰后,景染被带至凤栖宫侧殿,一个约摸四十岁上下,行止有度,眉目沉稳地嬷嬷迎了出来,恭敬行礼道:“世子请随我来,皇后娘娘正在殿内。”

      景染点点头,跟着她抬步走了进去,在看到皇后那双眼睛的时候目光微顿。
      她总算知道长孙祈沐那双清澈如泉,漂亮极了的凤眸是随了谁,越帝的眼睛太过阴霾,可没有这样清透。

      皇后也静静将眸光落在景染身上,端庄清隽的脸上没有额外的表情,一双和长孙祈沐如出一辙的清透凤眸中,却是氲了三分怀念,三分怅然,三分释然和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景染长睫轻垂遮住眸中神色,正欲行礼,轻柔舒缓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缓声传来,“不必多礼。”

      景染动作顿了一下,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你果真和你母妃很像,”皇后似是轻声笑了一下,又道:“模样,和性情,都像极。”

      景染眸中异色加深,沉默了一下正欲开口,方才领路的嬷嬷又推门走了进来,恭敬朝皇后行礼道:“娘娘,九公主来了。”

      皇后正在缓慢拨动手中珠串的手指顿了一下,了然地看了一眼景染,轻笑道:“这孩子真是,让她进来吧。”

      “是。”嬷嬷应了一声,重新合上了殿门。

      被景染轻轻垂睫遮住的凤眸中,有缕缕温软的东西浅浅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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