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为你归来》蓝色青花

16、挡箭牌

　　景染长身玉立，饶有兴趣地看着姜柏奚似是无知无觉般走进了青竹林。

　　清池和液池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姜柏奚的一举一动，只见这位姜太子放着好好的曲径不走，竟是在里面七拐八拐的绕圈，顿觉神奇。

　　绕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姜柏奚才似是觉然不对，顿住脚步，蹙着眉四下看了看，随即不满地面对着三色枫林的方向大声喊道：“将本太子引来却又搞这么一出幺蛾子，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景染轻笑了声，走进去将姜柏奚领了出来，垂眸睨她：“你又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姜柏奚闻言不喜，撇着嘴道：“你自己做的手脚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你说什么。”景染一副无辜的模样，“我可是刚跟你一起回京回府，也是刚听到甘丘驿馆被袭的消息，如何能是我做的手脚？”

　　“真不是你？”姜柏奚看着她自在的表情，不由开始怀疑起来，“那是谁？那个木头人儿？金秧子？总不能还是越帝？”

　　“你太吵了，”景染听她一开口就说个不停，不由揉了揉耳朵，“比我院子里那个叽叽喳喳的小管家不遑多让。”

　　清池和液池顿时为景珂默哀了一把。

　　这是拿她跟什么比？姜柏奚细长的眉毛夹了夹，不满道：“你这偌大的王府如此冷清，你竟然还嫌吵？你莫不是想要修仙上天？”

　　“我遁地都拉着你！”景染没好气道，抬步朝正屋走去。

　　姜柏奚乐了，两步跟上去：“那感情好！正好本太子就要住进来了。”

　　景染眼睛一斜，不动声色道：“皇上同意了？”

　　姜柏奚轻哼：“现在各国使团大多都进京了，短短几日时间青越京城发生几起刺杀了？更何况我刚刚从京郊受伤回来，驿馆就接着遭到了袭击，谁知道下一刻掉的是不是我的脑袋？他于情于理都敢不同意，还让我在驿馆住下去？”

　　景染淡淡听着，边往前走边自上而下睨着她，“所以你要住德钦王府来？”

　　“德钦王府建在前朝皇宫旧址上，府内数不清的机关防御可是整个京城独一份儿的，除了皇宫现在就是这里最为安全，我住进来有何奇怪？”

　　“再说了，你当我真不知道驿馆忽然被袭有什么猫腻。”姜柏奚打量了景染半晌，见她仍然滴水不漏，忍不住开始诈她。

　　没想到景染竟然一个点头，“确实是我做的。”

　　跟在身后的清池和液池闻言均是一愣，姜柏奚更是怔了下后，心思电转地瞥着景染。

　　“不管你的驿馆是谁做的，至少现下的青越京城不安全是事实。”景染偏头，不躲不闪地回看姜柏奚，“德钦王府未必有你说得那么滴水不漏，但是它纰漏在无法防守的地方。特殊时期，我是想让你住进来，因为也存了一分想借你一用，当挡箭牌的心思。毕竟甘丘的皇太子若是住在这里，原本很多想对德钦王府下手的人未必不会有上几分顾忌和思量。”

　　清池和液池恍然大悟，姜柏奚却是半信半疑地仍旧瞥了景染一眼，“那我要住芝兰苑的副院。”

　　“不行。”景染果断拒绝，“就算是皇上同意了，但是天子也不能强买强卖，这德钦王府现今还是我爷爷做主，你若是不经过他的同意，跑来跟我说这话也是没有用的。”

　　“爷爷让我随便挑随便选。”姜柏奚得意地挑挑眉：“我方才来的时候顺道去看过他了，给他带了只巧手长琴封手所制的紫砂壶，他老人家对于我能搬来住很是高兴！”

　　景染：“……”容易被收买的臭老头子。

　　“那是我爷爷。”景染偏头觑了姜柏奚一眼，“而且你送这一手好礼算是投到老头子心头好上去了，他能不高兴么。”

　　姜柏奚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以老王爷和我甘丘皇室的交情，我叫声爷爷也不越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悠悠道：“再说了，你爷爷自然也是我爷爷的。”

　　清池和液池顿时红着脸摸了摸耳朵，感觉这姜太子真是一言难尽…

　　景染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儿，无所谓道：“你随便吧，那个老头儿别的嗜好没有，喜欢半夜拉人起来下棋喝茶，府里除了淮伯无人受得了他，你要是愿意陪便去吧，正好淮伯委婉地跟我表示，他都陪了这么多年了，要不多给老头儿配几个人陪夜。”

　　“……”姜柏奚顿时摆手，“那算了，不去了不去了。”

　　“唔…我再看看。”姜柏奚虽然知道她可能多半儿是睁着眼瞎诌，但还是冒不起这个风险。于是心情非常美丽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喜滋滋地品鉴道：“我瞧着除了芝兰苑，就是你这清液阁还不错，瞧这青竹长的多可人……”

　　“你做梦吧。”景染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就喊道：“长辕，将她给我扔出去。”

　　姜柏奚的声音戛然而止，呆呆地看着长辕自暗中现身悠然飘了过来。

　　耿直少年蓝歌也茫然地现身，手里稳稳握着剑柄挡在姜柏奚身前，心下发苦地估摸着在人家地盘上闹事儿的话，会有多大的胜算？

　　“……”姜柏奚当即气的岔了气：“你这人真真是小气极了！算了，本太子瞧着那里便也不错，就住那儿吧。”

　　说着还抬起衣袖指了指北边儿与清液阁一墙之隔的九公主府，心中腹诽，从今晚起她便在墙头夜夜吹箫，让这个黑心货也睡不好觉！

　　景染眸光闪了闪：“那处不是德钦王府的府邸。”

　　姜柏奚‘嗯？’了一声，问道：“那是谁的？”

　　景染面无表情：“长孙祈沐的。”

　　“……”姜柏奚眉毛飞了一下，忽道：“好呀，怪不得方才那个木头人儿竟然——”

　　她说了一半却是顿住嘴，眼睛盯着景染，见她也没有要追问的意思，无趣地撇撇嘴，神色不满地指向东边的一处三层阁楼：“那便这里罢。”

　　“那里许多年未曾有人踏入过了，”景染懒懒掀起眼皮儿看了眼她指的方向，掀唇淡淡吐出两个字：“闹鬼。”

　　姜柏奚：“ ……”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景染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不信算了，你到时候若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到了，吓到了，附身了，可莫要来寻我。”

　　姜柏奚恨恨地移了下手指的方向，转到西边一方古色古香的小院问道：“这处总可以了吧？”

　　景染点头：“这处名唤清雅轩，不是很大，但若收拾干净也是能住下你的。”

　　姜柏奚转头正欲再说什么景染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若住进去的话，这清雅轩便也不清雅了。”

　　“？？？”姜柏奚对着景染怒目而视，暴躁地将衣袖甩地噼里啪啦。

　　景染斜斜睨她一眼，勾勾嘴角，似是觉着便宜占够了，开恩似得开口道：“冬日天短，我这便着人去收拾，你趁晚上刚好可以住进去。不过晚膳怕是来不及做了，你可以留在我这里吃，我这小厨房厨子的手艺可是不输皇宫御厨，喜欢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

　　姜柏奚满肚子的火气忽得就被镇压住了似得，毫不客气地开口，不带停顿地报出一大串菜名。

　　景染上下打量了姜柏奚几眼，一脸的没想到你这么能吃的表情，看得姜柏奚又开始瞪眼，连忙忍笑问道清池液池：“你们可记住了？”

　　“奴婢记住了，这便下去准备。”液池点点头，拉着一脸懵逼的清池走出了青竹林。

　　景染转头：“走罢，你点名要了那么多菜一时半会儿可是做不出来的。”

　　姜柏奚不置可否，哼哼着抬步跟在她身后。

　　一路目不斜视进了正屋后，姜柏奚便轻车熟路般一屁股塌在了靠窗边放置的软塌上，景染微微撇了她一眼，眸光闪了闪。

　　“这些都是我昨日随手寻来的话本子，你无聊的话可以看看。”景染挑出她早上未看完那本儿山水志，将剩下几本都递给了姜柏奚。

　　姜柏奚接过随手翻了翻便不感兴趣地扔到一边儿，道：“没想到你还爱看这些？”

　　景染恍若未闻，安然地坐到桌旁长指微翻了片刻，便安静地看了起来。

　　姜柏奚坐在塌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无趣地打个哈欠便倒下身子躺在软塌上补起眠来。

　　不过片刻平稳的呼吸声渐渐传出，景染放下手中话本，悄无声息地从内室抱出一张软毯盖在姜柏奚身上。随即低垂了眼眸，无波无澜的眸光在她精巧细致的五官上细细巡梭。

　　姜柏奚却是蓦地睁开了眼睛对上景染的眸光，忽得嫣然一笑道：“我是不是很美？”

　　景染轻嗤一声，转身回了桌旁。

　　姜柏奚却是仍旧看着她，意味不明地问道：“你知道那个木头人儿方才做了什么吗？”

　　景染摩挲了一下页脚，眉目轻浅，好似没听在耳里。

　　姜柏奚却非要说给她听：“她先是随我一起见了越帝，请旨说以后都要住在宫外府邸，不回皇宫住了。再是出来碰到皇后娘娘邀朝廷命妇赏梅，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前几日请旨请求赐婚于你，还扬言说一次请旨不成她便请两次，两次不成她便请十次，她这辈子非你不嫁。”

　　景染还是低垂着眼睑看不清面上神色，姜柏奚看着她半晌，泄气一般重新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天色一分分暗下来，景染依旧面色清淡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手中的书卷却是没再翻动一页。

　　待到酉时液池才在外面轻手轻脚扣响了门，景染随即抬起眼睑，姜柏奚也从软塌上坐起身，抬手在脸上胡乱撸了一把转头问道：“做好了么？”

　　刚睁开的桃花眼还透着些许的迷糊，声音也略微沾点儿沙哑。

　　景染点点头同时出声吩咐液池将饭菜都端进来。

　　液池领命转身下去准备了，姜柏奚低头迷糊地摸了摸身上的软毯，随即了然地看了一眼景染便从塌上起身洗漱收拾了一番。

　　一顿饭吃了缓慢的一个时辰，景染早早便放下碗筷，看着姜柏奚将每盘每道菜都挨个儿尝一遍，遇到喜欢的还会再吃第二口，时不时还要点评一番，最后满意地搁下筷子赞美道：“这位大厨的手艺果真不逊色于皇宫的御厨！可以送给本太子么？”

　　“美的你！”景染挖了她一眼，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后放下杯盏朝外间走去。

　　姜柏奚摸摸肚子也站起身跟了出去，走在景染身侧心情甚好地开口道：“哎，别忙着走，为了答谢你这一饭之恩，我也有东西送你。”她说着转头对外面喊了声蓝歌。

　　景染在门口停下脚步，眼神儿微妙地觑着她，不语。

　　“……”姜柏奚茫然地看回去，随即眉头竖起，该死的，她这是什么眼神儿？

　　片刻后，蓝歌飘身落在两人面前，双手捧着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黑木匣子，垂眸道：“太子，世子！”

　　姜柏奚翘着眉毛道：“打开。”

　　“是。”蓝歌闻言轻轻一掰锁扣，匣盖立刻自己弹了起来，长而柔软的火红毛皮顿时露了出来，让人看着就想伸手摸上一摸。

　　“这可是只有我甘丘国界内才有的火狐大氅，现下除了在地底下陪太祖母的那件，整个中陆可就这仅这一件了。”姜柏奚转头，示意蓝歌捧过去。

　　蓝歌心下想何止如此，火狐和其它的狐狸并不一样，它生性灵敏，习性刁钻，除了极难以被寻觅，自身数量更是稀少。据他了解，国库进六十年来也就进了六张皮子，做了这么两件大氅。他从来就未曾见过她家太子殿下对谁如此大方过！

　　景染看着那颇为骚包的火红色，脸不红心不跳地违心颔首赞美道：“确实十分好看，我很喜欢。”

　　姜柏奚这才满意地挑挑眉，“算你识货。”

　　景染唤出清池吩咐道：“你将这个拿下去妥帖放置。”

　　清池恭敬一礼后，神色颇为古怪地捧过蓝歌手中的大氅下去了。

　　姜柏奚狐疑地盯着清池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又转头看向景染，不由觉着这两人的神情举止十分奇怪。

　　景染未曾多言，只是当先抬步出了房门，“走吧，送你回清雅轩，今夜大概又有大雪了。”

　　姜柏奚抬眼看了看天色，不置可否，甩了甩衣袖跟了出去。

　　是夜，景染回到清液阁后，沉默地看着面前并排放置的两件大氅。

　　清池和液池立在一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想着也不知道是姜太子跟九公主心有灵犀，还是她们世子实在身子太弱了惹人怜惜，竟然两人不约而同的送的都是保暖御寒的东西。

　　“世子，九公主这件退回去还是留下？”

　　虽然液池明白景染让姜柏奚住进来的原因并非是她所说的，要借姜柏奚当挡箭牌。但她隐约觉着景染对待姜柏奚好像是有些不太一样的，所以只询问了长孙祈沐这件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的白色大氅。

　　景染目光落在那件大氅上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收下吧，派人将这件送回去。”

　　她指的是姜柏奚刚刚才送的火狐大氅，液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一愣，不太明白地开口：“世子？”

　　“就这样，这件收起来。”景染没有多解释，视线再次落在白玉貂的柔软皮毛上看了一眼后，转身回了内室。

　　清池看了眼液池，只好捧好火狐大氅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