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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那时楼罗在向皇帝禀报事务,微微颔首,声音沙哑但字句有力。他疲乏行走了两天两夜,不曾想回来时依然一身衣裳不苟。皇帝还曾笑话道:“楼总督,入眠之时是否也这般恰当?”

      楼罗平静道:“非也。陛下。”

      他冷静,沉着而病态,因羸弱而苍白的脸就像勾勒出来的人间山水。当晚白稚跟着他回到住所,一进里屋就将他点穴封住,就着灯火仔仔细细看了许久。

      楼罗也在看她,打量的眼神非常平静,平静而不动声色。
      那时候他黑成墨子的眸也只看得见她如惯明蓝色的裙子,以及那张美丽如画的脸。

      “第一眼见你,我竟觉得你十分讨喜。”

      楼罗没应。

      “太监是否可行敦伦之事。”

      “不可。”

      他第一次回话,这种艰涩的声音让她清楚了自己的喜好。白稚皱眉,兀自坐在床上,评论道:“你的声音我却不喜爱。”

      楼罗闭了眼睛,没说话。

      他闭了那双时而放光异彩的眼睛,白稚便注意到他的唇了。薄薄的,抿着的时候,非常不近人情,极其冷酷,亦非常可爱。

      奇怪啊,这个人,走路的时候也是作风老成得很。一步一步,似乎都算好了距离。白稚点穴之后,他定下来的身形端正,高领环脖,将他束出个勒人的令人窒息的禁欲气息来。

      白稚走近去用手摩挲他的唇,惊得他立马睁开双眼,“有人亲过你吗?”

      楼罗皱眉。

      “你皱眉竟也讨喜,这倒不容易。”白稚有些欢喜,就舍不得不要了。她就好像见到了新奇的玩具,这回终于认真问了一次:“有人亲过你吗?”

      白稚的美丽,世人是见识过的。但江湖人更熟悉她的古灵精怪,贪玩的兴致,以及不羁的张扬的行事。

      楼罗看着她,也看清了她眼里的执拗。

      “不曾。”

      白稚轻呵地笑了笑,又问:“你可心有所属?身旁可有亲昵的人?”

      她举着烛火的双手放在胸前,松懒的辫子垂在脑后,衣裙飘然。
      楼罗看着,说:“无。”

      白稚这回总算高兴地笑了,她凑上去亲吻了他的唇,说:“那你是我的了。”

      ……

      那你是我的了。
      白稚半点都不吃亏,因为在那之后,楼罗确实全身心地忠诚于她。

      白稚起先也只是像喜欢淘气玩意儿地喜欢他,总是一两个月地散着步来见他。见了觉得喜爱,就亲吻一口,说几句话再离开。见了觉得不喜,就只放下一两个酥糖,当个留念。

      楼罗是如何看待她的,白稚不知晓。只觉得他实在冷静冷清,再多的话也从不多说。只是每次在白稚即将离去时,塞过去一张纸条,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有一回白稚偶尔与他提到要去游玩,他半点声张都无,却安排了一切行当,处处妥帖,又让人不觉得束缚,让白稚畅快得很。

      圣上猜忌白家,更猜忌这个不曾会面却在世人口中的神秘的白稚,三番两次要锦衣卫灭了她的口,反而一一被楼罗狙杀。

      后来,楼罗知晓了白稚体内的毒,还不惜一切势要抢夺皇室历来重兵把守的秘密解药,想为她解毒咒。

      白稚并不是很能理解楼罗的想法,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轻易就为自己卖了命。只是她实在有些喜爱他,每次要去别的地方游历就会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只有这种时候,楼罗就会沉默,半句话也不说。他会紧紧抿着唇,面如死水般沉坐,甚至背影都显得固执而孤寂起来。

      ……

      楼罗此时也抿了唇,低低吐出几个字,“想给你,真正的,自由。”

      真正自由地,恣意地,快乐地,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地活在这世间。

      “楼罗,你多么奇怪呀!你并不喜爱我,却又为我做了那么多。是因为——因为我亲了你吗?”

      楼罗没应,只是身姿笔挺,侧着身躯伸手将她腕上的玉石顺了顺。“不是。小心。”

      白稚又勾起他的下巴,道:“你这个样子我不喜欢。”

      楼罗点头,心无波澜的模样。

      “若是想要解药,我大可亲自去取来。”

      楼罗听了,捧起她的手,冷酷的声线又变成谆谆:“危险。让我去。”

      白稚要说话,被楼罗截住了。这是第一次,他开口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你一人,也许天下无敌。但若对上十个人,一百人,一千一万人……我不敢想。让我去。我蛰伏至今,唯一的念想,便是为你取来解药,无论你用或者不用。你亦……不必担心我。”

      “我喜欢你,却不喜欢纵容你。”白稚的喜爱,来得快也走得快。她恣意惯了,更不融于世俗之中,个中行事全凭喜好来。

      “就一次。”楼罗放下她的手,妥帖置在腰间。

      “谋逆之罪,你可受得起?”

      一个太监,本就名望无能。万一再背负上这个罪名,凡人是万万不能承受的。

      “受得。”

      “你铁了心了?”

      “不悔。”

      “我不喜欢你这么冷淡跟我说话!”

      楼罗沉默一下,道:“……我铁了心的,你别要不喜。稚儿,成全我罢。”

      白稚想了想,看见他说完话又重新抿回去的薄唇,有点固执。

      “你对我笑一下,就像那天——我们很久不见后的那种笑。”

      楼罗看着她,很快就笑了。大约是不大习惯,面皮有些僵硬,羸弱之中自有意味。但她却觉得喜爱,喜爱之极。

      那次白稚去了远方游历,之中至少有半年不见。楼罗走近房间,突地看见坐在床头的白稚,一瞬间就笑了,笑容真切而让人觉得舒畅。他紧闭的唇,弯起来原来格外可爱。

      白稚思索几下,道:“这人世间我呆得欢喜,却也并不留恋。但我应你,若你取来,我必服下。”

      楼罗在她面前弯下腰,弯得很低很低,声音粗粝而低沉:“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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