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爱情故事》饭喜

5、第 5 章

　　当事人A
　　外面的学生好吵，安全局和公署的电话催个不停，我真想休息一下。回不了家，电视电脑也突然变得没意思了，反正新闻也离不开这些无趣的事。
　　让我来回忆一下从前吧。
　　我刚回国的时候，也有一群差不多和我一样大的大学生们在街上游行，我被堵在我的车上，西装革履，用手指敲打着皮椅，数着他们口号的节拍。
　　还我自由。哒哒哒。
　　还我太平。哒哒哒。
　　接着让司机放放爵士乐。
　　Frank Sinatra真是太棒了。看到了吗，完全配上了，节奏也跟上了。
　　我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想办法回家，看我的鱼。
　　对了，我养过的最久的、最美的那条鱼，是我床上那条。
　　我喂他，用自己。他需要饮我的爱来活。
　　但可能我比他需要的，多得多。
　　我被称为母亲的人，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更像我的老师。就算我对她毕恭毕敬，她去世后我依然尽着孝道，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如果你不是颜家人，那你什么都不是。”那次她教训我的时候，因为太激动，这句话就从她嘴里溜了出来。说完以后，她愣了一会儿，试图挽回，她走近一步，“Ken，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低着头恭敬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当然知道。
　　我除了钱和权力在这个家里什么都没有得到。我从来没有在这个家里感受到过一丝丝正常家庭的温暖。我幼时，父亲病倒，卧病在床，不过一具会呼吸的尸体;母亲工作，昼夜不分，她被迫迅速的学会接管公司，无心搭理我。我的生母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也是成年后才知道，我的母亲不是我的生母。我的叔父们，只会轻蔑地否定我，在我二十多岁担当大任却遇到业绩下滑时，指着鼻子骂我“败家子”和“野种”。
　　我对他们说:“您小心身体。”
　　我没有过真正的亲人。看到我仍在襁褓之时父母亲笑着拥抱我、亲吻我的照片，我都觉得这照片大概是假的。我不认为我有抚养我的女儿成为一个正常且快乐的女孩的能力，可是母亲逼我有一个孩子，于是有了她。幸好有我的“妻子”，尽心尽力的培养她。
　　她算幸运了。我啊，从小生活在虚伪的世界里。我是豪车接送、接受长时间监视和严苛教育的孩子。小学时我的同学因为我的特殊拒绝同我交好，到公司去每个人却都对我无比殷勤。
　　到了中学，我依然被同学孤立。只是我找到了乐趣，有很多女孩看我。其中最漂亮那个，我的学姐，同时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小姐，成为了我的女朋友。
　　我问她为什么喜欢我，她说因为我帅气，还因为我跟别人不一样。
　　我含着糖，吻她，还舔下了她的水蜜桃味唇膏。我们都觉得这一切，太刺激太有意思了。我们打算更近一步。某一天，放学后在学校的钢琴教室里，我拉上窗帘，关门。
　　我吻她，紧贴着她软软的发育得不错的胸部，掀起她的学生裙，学着偷偷搜来的成人书籍里画的一样将手伸向她白白薄薄的三角裤。
　　她的手从刚开始紧张的环住我的脖子，变成开始解我的裤子。我们达成我们要继续的共识。
　　那一刻，门突然无声地打开了。
　　那一刻，我发现我并不喜欢她。
　　我的母亲，她的父亲，面色铁青，站在门口。
　　我不知道是谁告的密，我也不想去追究。喜欢我或是看我不爽的人都实在是太多了。我被送出国时，心情只有开心。我当时丝毫没想过那女孩会遭受什么，看来我是个天生的混蛋。
　　我真正的人生，也是从出国后开始的。
　　我那年十四岁。
　　我每天都在无尽的玩乐中度过，不知节制，也不需要节制。直到某天醉倒的我醒来在一个俗艳浓妆丰腴而富有肉感的巴西女人怀里，黏腻的液体和□□混合的气息令我作呕，十七岁的我脑子里出了一个想法:谁来控制住我吧，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学会了自控。
　　我发现自己不大喜欢女人，我带着一大笔钱混迹同性恋酒吧和刚刚兴起的人妖夜场。我喜欢把一把钱塞进那些雌雄莫辨的暴露的金发碧眼们内衣里带来的快感，“她们”会给我这个“Asian boy”抛一个带着“人人平等”信仰的魅眼，“她们”会主动陪我喝酒搭讪，“她们”中甚至有人钟情于我。但是不好意思，当时的我从来不打算和这些人，无论是变性人是同性恋还是普通女性，有什么可歌可泣真感情的。虽然后来我的确谈了几段对对方来说可算得上轰轰烈烈的爱情，也自认为的确撕心裂肺的付出过，但是我没有一段能保证一心一意，因为世界的可能性就在面前，我满身这方面的天赋和优势，我没可能拒绝。
　　我生命中唯一让我感受到还要活着，还能专心爱一辈子的，就是机械。他们的原始状态，是澎湃，是爆发，是轰隆隆的巨响。他们壮丽而伟大。他们模拟人类骨节磨合的声音，他们模拟火山喷薄而出的气势，他们模拟情侣交融时的声音，他们让金属有生命。
　　车或表，他们零件磨合，齿轮滑动的声音令我着迷，或许车里的汽油才是我血管里流淌的东西，钢筋才是支撑起我身体的东西。
　　我小时候爱去家里的工厂，就是因为看着车子一点点有了完整的器官，纺织品一点点的有了漂亮的样貌，我会开心起来。他们是我的朋友。
　　还有我的鱼。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容易被你操控的呢，什么是美丽而又最离不开你的呢。鱼啊。被养在家里的鱼，失去了外面的世界，失去了完整的生态系统，假如你抽掉水，假如你不喂食，它们就会死。
　　我的鱼哪里都是。在年轻人最想服务的Boss榜单上排名第一，在梦中情人榜上名列前茅，还被民众认为是理想般的精英好男人，他们认为我重感情、关心员工，其实一切不过是我的手段罢了。我带着面具，哪里都不能松懈。
　　他，是一条被我伤的都不会再反抗的鱼。
　　我们莫名其妙地开始，却分分合合藕断丝连十多年。我必须说，在刚见到他那一刻，我就有想要占有他一辈子的欲望。
　　这种奇怪的占有欲驱使着我，让我去接近他，让我去诱惑他，让我去纠缠他。
　　我们一起出游的时候旁若无人地在街头亲吻，在游轮派对上以情人身份介绍对方给别人，飞过太平洋只为能短暂的彼此缠绵，为纸上的数独游戏争个不休，在家里听一起搜集过来的所有唱片...
　　几天前，他在我面前开心地跟着唱片摇着头唱:“ohh,wouldn\'t be nice...”
　　我那时已经知道我大难临头的了。我一点都不在意。只是那一刻，我悲从中来，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我还能做什么，来弥补呢？
　　我是个不完整的人，没有完整的心，不能给他完整的爱。
　　我常将头靠在他腹部，他的手围成一个圈，放在我肩上，手指攀上我的发，摸着我的头，包容我的孩子气，怜悯我亲情、安全感的双份缺失。
　　他也会乖乖地拥抱着我，让我在他耳边吹气，说带着暗示的笑话，说尽肉麻的情话。他相信我的话，他崇拜、向往着我的作为和成就。
　　我在他二十五岁跟他在一起，他那时也有独立的人格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痴迷。
　　他的爱真是令人恐惧。
　　我好多次跟他说:“跟你在一起很累，我们分手吧。”都被他哭闹着说不准分手给挡了回去。
　　我们分不分手，全取决于他。第一次分手，最简单，是我的另一个情人找上他，他受了气;第二次分手，是因为我们的传闻漫天飞，我的长辈警告他;第三次分手，是因为我的女儿出世;第四次分手，则是因为他说他实在受不了了。
　　暂时还没有第五次，不见面的时间，也从未超过三年。
　　第一次分手，他哭着妥协，给我发e-mail，说我有其他的情人他也可以接受，但是求我不要和他分手，不要不爱他。
　　第二次分手，是我告诉他，那些欺负他让他离开我的老头子，我会一个个弄死的。
　　第三次分手，是三年以后我们在西湖边重聚，我说，不介意就继续在一起吧，我打赌你很想我。
　　第四次分手，复合是我们彼此的默契。
　　其实我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每次他都没有拒绝我，我慢慢觉得这是很轻而易举的事。反正他总会回到我身边的，反正他离不开我。
　　这是个恶性循环。
　　我变本加厉，他深情更添。
　　他二十六岁时，痴迷中国传统艺术。我砸下一千万给他买下台湾一位民间画家一屋子的民俗麻布画，那些画充满神神鬼鬼，奇闻异事，风俗民情，色彩鲜艳，笔法粗砺，海风的味道渲染在了布上。
　　后来，我女儿出生，因为我事先没有告诉他，他根本不知情，看到新闻就失去了理智，将“传承”那一系列画全给用美工刀划破了。不仅如此，他找人在我回家前两分钟往我的别墅门口撒钉子，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里泼漆，在工厂外面贴各种横幅，让媒体把我写的一塌糊涂，流连赌场，负债累累，酗酒□□。我的形象直接关系到我的企业。我走到哪里，都很狼狈。
　　我打电话他不接，发电邮他不回，后来直接逃到了法国去。
　　这是我们最惨烈的一次分手。
　　我真的气坏了。当时我想，如果遇到他，一定亲手掐死他。但是仔细想想，他都是用的小孩子手段，并没有真正伤害过我。
　　三年后再见面，他剪了短发，气质成熟起来，更添几分成年人的性感，更好看了。可是他看到我，居然像个孩子一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他还爱我。这是天生的敏锐力，跟有多爱无关。
　　我在他耳边说，我打赌，你肯定很想我。
　　我眼睛看着别的地方，心里想，究竟，是什么让白素贞这个女人那么有忍耐力的、那么执着的找寻许仙几生几世、历经万难也要与他相守呢？
　　许仙，是不是也是一个会操纵人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