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爱情故事》饭喜

6、第 6 章

　　当事人B
　　我没有故事可以讲，我在幸福富足的家庭里长大，读书，工作，恋爱，我几乎优秀到大，一路顺风。
　　在他之前，我也为我曾经最爱的人自暴自弃过，流连于第八大道，连续一两个月每晚不挑食地跟任何男人睡觉。我还会要他们象征性地给钱，一美元两美元也可以。“你是做这个的吗？”我妩媚熟练到多疑的家伙会问。我会老实地告诉他:“不，我是纽约大学的学生。”在他之前，我也轻易地玩弄过那些我以为平庸的男人的感情，即使他们皮囊再完美，才华再横溢，也都是平庸的。他们被我伤了自尊，都脆弱地逃走了。我也会后悔，我不知道把这种失去后的寂寞和痛苦跟谁说才好。
　　然后Ken出现了。
　　Ken是不一样的，他是英雄，他是不平庸的。他的确俗气而卑劣，但他也是绝无仅有的闪耀、高尚的。
　　他心狠手辣，他勇猛果敢，他懦弱胆小，他虚伪极端，他潇洒不羁，他优柔寡断，他残暴不仁，他温柔多情...他是独一无二的矛盾体，该死的性感的混合体。
　　我爱他，恨他，敬仰他，同情他，依赖他。我一面想着挣脱他，一面又跟他靠的更加紧密。
　　我对他的感情，已经浓烈到不是任何感情了，就只是有感情。
　　他是我无趣的人生里，唯一一个可以讲的精彩故事。虽然旁人听来，只会觉得又臭又长，还因为我们的分分合合，把故事越改越烂。
　　他亲吻我的头发，说我是不是太固执了的时候，我就会害怕他是不是要放弃我。我到香港去，在金钟买了几块无比适合他的表，他却很少带过，我会怀疑是不是我和那表一样可有可无。我听到他说我是红珊瑚一般可爱的存在，就会害怕会不会总有一天会死掉，被我的同类们在他的世界里啃的什么都不剩。
　　我去找过很多次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没有病，不要猜忌太多。
　　怎么会没有病呢，这么依赖一段情感，怎么会没有病呢。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我知道肯定出了问题。
　　母亲从小告诉我各种各样的规则。长大以后，我却一直在打破这固有的规则，每一次我去打破，每一次好像成功了，每一次又回到原点。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几天前，我们一同在家。我洗完澡出来，路过的时候逗了逗那些隔着玻璃璧吐泡泡的新来的家伙。我走到他身边，他喝了一口茶，突然对我说:“对不起。”
　　我问他:“为什么说对不起？”
　　他看着我，说:“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这是我的男人。什么话都不多说，什么假话都造的出来，情到深处，却简单得令人心悦诚服。
　　“纠缠你的人，我已经解决了。”他说，“你以后再也不会看到他。”
　　我有点讶异地看着他。
　　“你是我的底线。”他说。
　　我的眼前朦胧一片。
　　我吸了吸鼻子，岔开话题:“什么时候能陪我去法国？”
　　“你想什么时候去就去。”他说，扯扯我有点情趣味道的和式浴衣的边角，挽住我的肩，抚摸着我的肩头。
　　我凑到他身上去，把头放在他胸膛，用手指触碰、摩擦他的POLO衫，抬头就能看到他的唇，我说:“再等一段时间吧，你现在事情那么多。”其实，是记性不好的我突然想起来，他已经被禁止出境了。他总是答应的利落，兑现的次数少之又少。
　　我嗅到他身上温和纯净的香味，贪婪地想闻到更多，眯着眼睛，觉得很是享受和安心。他的香水总是在变，总觉得下一瓶才是最爱，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子，哪方面都不专情。
　　不对，他的香水，还是两个月之前那瓶。
　　“你没换香水了吗？”我微微偏过头来，问他。他在我肩头上的抚摸停顿了一下，他说:“不想换了，你不是也一直没换吗。”
　　我在遇见他以后，再没用过其他香水。
　　因为我想他一直记得我，记得我的味道。他可以有很多其他种爱的气味，但是一定不要让任何一种替代我。
　　“为什么不想换呢？”我接着问。他的手撤下来，轻轻移开我的头，指着我的腿，问我:“可以借我做做枕头吗？”
　　我点点头，摆正身子，让他躺下来。
　　我摸摸他的头发，挑起一根又一根白发。
　　我的白发来得年轻，二十四五就生了。我为我的设计公司，我的画廊，家里的酒店，绞尽脑汁。读书时成绩再优秀，出来实践又是另外一回事。或许我真的没有做生意的天赋。他比我大这么多，看我染了一次又一次，他的白发却寥寥无几。像他这种人，果然要过得快活些。
　　可是最近，他好像在雪中走过一样，白了好多好多。
　　“因为我很累了。不想换了。”他说，他接着我刚刚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也觉得很累，常常回了家就倒下了，再不想出去。”我说。最近我在忙他的事，事件特殊，我不能亲自去府上拜访，只能想各种办法去不同的机密场所跟相关人员交涉。我为此到处奔走。就连平时的休闲和交际也顾不上，私人会所也极少去了，所以那人还有没有在骚扰我，我完全不清楚。
　　“不要太累了。”他抓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笑着说，“还吵着去法国玩，你不要没去成就累得走不动了。”
　　他喜欢笑，但他的笑是公式般的笑。高深莫测，喜怒难辨。而我喜欢哭，并且一哭就很难停下来。分手后的我，哭完得上海飞到新加坡的一个航程。
　　我鼻子有点酸。我又想哭了。
　　“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离开我呢？”他说。
　　“因为离不开，我是你的鱼。”我说。
　　“是么”他红着眼睛笑着说，望着天花板，慢慢地说，“我也是鱼啊。只要是活着，就离不开，怎么也离不开。再装作不在乎也什么用都没有。”
　　离不开什么呢
　　他从我腿上起来，捧起我的脸，将我脸上的发丝一一撩到一边去。他看着我的脸，对我说:“现在的你，还是这么美。”
　　可我知道，我不年轻了。
　　“我送你一样东西好不好？”他说。
　　我问:“什么东西”
　　他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我噤声。
　　他掏出一个蓝色天鹅绒外壳的小方盒子，他朝着我打开它。
　　是戒指。
　　我有点惊讶。但他不是也第一次送给我这种东西了。我每只手都有好几只戒指，这只是装饰品罢了。
　　“它只能给你的手，只能给你右手的无名指。”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结婚吧。
　　“虽然什么凭证也没有，但是我们结婚吧。我答应你我再不背叛你，再也不爱上别人。你答应我要和我同甘不要共苦，不要管我的生老病死。”他说，“结婚，宣誓。”
　　我哭着问:“我可不可以不答应”
　　“不能。”他指我手上的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给我戴上去了。
　　“Uncle，”我抱上去，喊他，“你一定不要有事。”
　　他摸摸我的后脑勺，在我耳边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