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歌》月挽沙华

3、第 3 章

　　就这样平静的渡过了几天，在一天早上，一家人都坐在餐桌前时，穆斯塔突然开口。

　　“艾斯特，今天你们学校有考试吧，你都复习好了吗？”

　　穆斯塔视线越过手中的报纸朝着餐桌对面正吃早餐的儿子看去。

　　听到爸爸的问题，艾斯特脸色一变，一脸“糟了”的表情干笑着敷衍道，“应、应该都复习过了……吧？”

　　“喂喂……”

　　穆斯塔一脸黑线的看着儿子。

　　看到爸爸难看的脸色，艾斯特觉得有些心虚的抓了抓后脑勺，几口将面包塞进嘴里后便跳了起来。

　　“我去学校了，爸爸、妈妈、艾玛再见！”

　　这样大喊着，一阵风似的拿了书包便冲出门去。

　　穆斯塔张口结舌的望着儿子一下子就不见踪影的大门处，半响后无奈的垂下头长叹了口气。

　　行了，看来又得准备在下次的家长会面里挨老师训了。

　　洁西卡和艾玛在一旁正掩着嘴嘻嘻的笑着，眼中明显有着一种名叫“幸灾乐祸”的光芒。

　　**

　　艾斯特一口气跑到了学校，刚进教室身后就被人大力拍了一下。

　　“哟～艾斯特～”

　　随着一个略带戏谑的懒散声音，三个与艾斯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走过艾斯特身边。

　　“堵在门口干嘛呢，今天有考试吧？”

　　“呵呵，该不会是因为害怕考试不敢进教室吧？”

　　“哈哈哈哈～”

　　艾斯特追上去照着那个讥笑自己不敢进教室的少年屁股上就是一脚。

　　“胡说八道什么呢，白痴赖安！”

　　被踢到的少年捂着屁股跳起来，“啊！白痴艾斯特你这混蛋居然敢踹我！！！”

　　少年吼叫着朝艾斯特扑了过去。

　　两个少年很快就在教室里扭打成一团。另外两个少年正好乐得和其他同学一起站在旁边观战，不时评点几句。

　　直到老师进来才制止了两人的扭打，围观的同学们马上作鸟兽散，迅速跑回自己的位置上乖乖坐好。

　　艾斯特和赖安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回到自己位置上，然后悄悄互相讥笑对方满身灰尘的狼狈模样。

　　考试如期举行，而考完后艾斯特和他的三个朋友相聚在教学楼口。

　　艾斯特、赖安还有另一个叫利德的少年围蹲在一起，一脸灰暗的齐声长叹。

　　“完蛋了！”

　　“呵呵，听说这次考试不及格的都要参加补考，不然假期就得参加补课。”

　　说出这话的是站在旁边的洛可，四人中唯一一名一脸轻松，脸上还带着一种名叫“幸灾乐祸”的讨厌笑容。

　　“真不错啊，正好放假可以去罗德利斯玩，听说那边新建了座很大的游乐园来着。”

　　“唔——”

　　艾斯特、赖安和利德三人一齐抬头面色阴沉的朝洛可看去。

　　“你这家伙……”

　　赖安最先作出了反应，就看他嘴角朝两侧一咧，大叫着就朝洛可扑了过去。

　　“居然敢背叛同伴一个人偷跑，我绝对饶不了你！！！！！”

　　“哇啊！赖安你这混蛋自己太笨了居然敢怪我——”

　　艾斯特和利德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色，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也一起朝洛可扑了过去。

　　“背叛同伴必须接受惩罚！”

　　“天诛！”

　　“啊！你们这些家伙——”

　　**

　　如果忽略又一次考得一塌糊涂的成绩，今天对于艾斯特来说本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背着书包，艾斯特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如血的残阳悬在天边，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将本来蔚蓝剔透的天空渲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路边的树枝上秋蝉嘶声鸣叫着，行人带着辛劳一天后的疲惫与期待走在归家的途中。街边的小餐馆里飘来料理馋人的香味。秋风携带着远方麦蕙的金色麦香拂过街道上空。

　　艾斯特一边同路上碰到的长辈们爽朗的着打过招呼，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门前。

　　伸手就要推开家里院子的铁栅栏时，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从心底窜了出来。

　　艾斯特迟疑了一下，推门的手就这么缓了一缓。

　　然后——

　　轰隆——！！！！！！

　　一瞬间，艾斯特觉得耳朵一蒙，眼前一片灰白，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在经过了好像无限般漫长的时光又好似不过只隔了一秒钟而已，一阵扭曲的哭喊和尖叫声将他唤醒过来。

　　压抑着哽咽的呼唤在还嗡嗡作响的耳中听起来似乎隔了很远。艾斯特艰难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身体被谁抱在怀中，耳边传来遥远而扭曲的喊声。

　　“……斯特！！！”

　　“……艾斯特！！！”

　　“醒醒啊！！！艾斯特！！！”

　　艾斯特微微仰起头朝头顶正放声哭泣着的人望去，冰蓝色的眼睛用力眨了又眨，才终于认出来这个抱着自己，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狼狈不堪的女人正是自己的母亲洁西卡。

　　“妈妈……？”

　　艾斯特试探着出声，可听在耳中的自己的声音也同样是扭曲的。

　　艾斯特蹙了蹙眉。

　　听到儿子的声音，哭泣中的洁西卡一惊，连忙拭去眼泪看向儿子，发现儿子醒了，顿时喜出望外的抱紧儿子，“艾斯特！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艾斯特一脸茫然，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胸口随着呼吸有些疼，却不是动不了的地步。

　　他记得早上出了门，在学校考试……回家……然后……

　　——轰隆！

　　艾斯特瞳孔一缩，他猛的从妈妈怀里坐起来，向家的方向看去——

　　黑幕尽染的星空下，炽热火浪席卷天际。曾经温暖心安的家整个沉浸在无情的火海中，木头燃烧的劈啪声一直不绝于耳。而不止如此，陷入火海的不仅只有自己一家，整条街道——不，应该说是整座城市，此刻都已陷入滔天大火之中。

　　火影重重中，人们的哭喊直刺耳膜。

　　“……为什么……”

　　艾斯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怔怔的望着陷入火海的城市以及大火中的家。

　　“艾斯特……”

　　洁西卡着急的跟着站起来上前一步将儿子扯进怀里抱住。

　　“别担心，艾斯特，妈妈一定会保护你的！所以现在，艾斯特，快跑！”

　　快速的说完，洁西卡放开艾斯特而改为拉起他的手朝街道的一头快步跑去。

　　那是出城的方向。

　　被妈妈拉扯着不得不跟着跑起来，但是艾斯特的视线还是无法离开陷入了火海中的家。

　　毫无征兆的一幕就这样跃入了艾斯特的眼中。

　　“那个是……艾玛？！”

　　仿佛无法理解到闯进自己视界的景象所代表的意思，艾斯特不由得喃喃出声。

　　在被大火所包围的家的玄关位置，跳耀的火光照耀下，一个人影倒在那里。不对，正确的说，应该是半个——只剩下上半身，齐腰以下的部分都消失不见，赤黑色的液体染红了前院花圃的泥土地，艾玛残缺的尸体就那样倒在血泊中，瞳孔完全散大的无神双眼瞪得大大的，那是至死也无法瞑目的不甘。

　　“为什么……”

　　总是不顾自己的抗议而一直叫着自己“艾希”的艾玛，能煮出天下第一好吃的炖菜的艾玛，从记事以来就一直在身边照顾着大家的好像另一个妈妈的艾玛……

　　“……死了？”

　　“快跑啊！艾斯特！”

　　洁西卡使劲扯了一下脚步蹒跚的艾斯特，拼命向前跑着。

　　被妈妈这么一扯，艾斯特才像是终于醒过神来一样，脸上突然闪现出焦急的神色大喊起来。

　　“等、等一下！妈妈，爸爸呢！”

　　洁西卡拉着艾斯特的手猛然一紧，隔了几秒钟后才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没关系的，艾斯特，爸爸不会有事的，我们先走一步！”

　　艾斯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预感瞬间划过心头，令他全身血液为之一凝，手脚发软。

　　——难道爸爸也……

　　艾斯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无助的望向妈妈的背影。但是妈妈洁西卡只是一股劲的拉着艾斯特继续向前跑，力气之大让艾斯特手腕都感到隐隐生疼。

　　“总之我们先出城，然后爸爸会来和我们汇合的！”

　　*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在艾斯特与洁西卡逃跑的相反方向，离他们的原来的家不远的街道上，只穿着普通家居服，且身上已多处负伤的穆斯塔手持银剑与数名身披黑色斗篷，脸上带着笑脸面具，几乎将所有自身特征都给隐藏起来的神秘人对峙着。

　　“汝等无须知道，黄金狮子穆斯塔·伊南，就此消散在历史的尘埃中吧。”

　　以明显是被某种方法改变后的别扭声音犹如咏唱般的说出这样的死亡宣告，披着黑袍的神秘人纷纷抬起手中的武器——超过一人多高的巨大的闪烁着不祥黑色光辉的镰刀。

　　仿如传说中的死神一般。

　　但是穆斯塔却丝毫没有退缩，也不曾露出一丝胆怯的神色。即使通过刚才的交手就已经知道，这些黑衣的神秘人个个都强得夸张。如果只有一个的话，或许还有机会赢。只有两个的话，或许还能想想办法。

　　但是……现在站在穆斯塔面前的却有六个之多。

　　肯定是赢不了的吧？

　　穆斯塔在心中如此苦笑着。

　　但即使如此，也必须战斗到最后——因为现在在他背后，是需要他拼死守护的温柔妻子与可爱儿子。

　　就算死，也绝对不会输！

　　将这股坚决的信念化作顽强的动力，全数灌注到握在手中的剑中，穆斯塔一边发出低沉的怒吼声，一边朝着摆出攻击姿势的敌人奋力冲了过去。

　　*

　　洁西卡将艾斯特用力搂在怀里，仿佛是想用自己的身体将他藏起来一样，同时恶狠狠的瞪着对面的那个男人。

　　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手拿巨大的镰刀的面具男以燃烧的街道作为背景，静静的站在那里，残酷无情的冰冷目光透过诡异的笑脸面具直直的望着被堵截在在这里的母子二人。

　　才刚跑出不到一条街道，艾斯特和洁西卡就被敌人追上了。

　　“汝等是逃不掉的，放弃吧，这座城市已经结束了，谁也无法逃掉。”

　　扭曲的难听嗓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呼唤。

　　洁西卡抱着艾斯特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后退。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作出这么残忍的事来！”

　　“吾等乃为‘世界命运的执行者’，正是为让汝等的命运在今日终结。”

　　“你休想！”

　　洁西卡一转身，拉着艾斯特又朝来路上跑去。

　　艾斯特喘着粗气被母亲拉着在后面努力奔跑着。

　　街上凄惨的景象让他说不出话来。

　　昔日热闹而和平的街景以不复存在，此时此刻，街上的每栋房屋都在熊熊燃烧着。

　　菲利尔城的建筑有很多都是木造的，彼此挨得又很近，而今晚又是一个既干燥风又大的秋日夜晚，只要一栋屋子着火了，在风势的帮助下，很快就能传到另一栋房子上去。而同时即便有人想救火，刚一出门就会被从黑暗中跳出来的黑妖犬一口咬断脖子。

　　正如那个黑衣人所言，菲利尔城已经没救了——街道两旁的火海中不停响起的此起彼伏的人们的惨叫与哭喊声，炽热气浪席卷的街道上一群群黑色妖犬正虎视眈眈的巡视着每一个从燃烧的房屋中逃出来的活口。

　　“滚开！别挡道！”

　　洁西卡一边大吼着，一边脚步不停的朝着挡在前方的黑妖犬们伸出手。数道光之箭矢从洁西卡的掌心发出，击到躲避不及的黑妖犬身上。比家犬大多了的黑妖犬们发出凄厉的哀嚎纷纷逃散。但是母子二人没能再多跑几步，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再次挡在了他们面前。

　　“吾等已经说过，汝等是逃不掉的，认命吧！”

　　“不！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儿子！”

　　洁西卡怒吼着向着男人射出光之箭，但意料之中的这些由光芒所组成的箭矢击到男人身上一点效果都没有。

　　“妈妈！”

　　艾斯特突然猛的抓紧了洁西卡的袖子，他惊恐的发现刚才那个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道路的前后都被堵住了！

　　洁西卡赶紧抱住艾斯特朝着街边退了两步，紧张的戒备着两边的敌人。

　　“我不会让你们碰我儿子一根寒毛！”

　　艾斯特抬头看了自己母亲一眼，虽然心脏剧烈鼓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破胸而出，但艾斯特还是鼓起勇气掰开抱紧自己的母亲的手臂，展开双手挡到母亲身前。

　　“不对！现在由我来保护你，妈妈！”

　　艾斯特顺手从一旁停在路边的小货车上抽出一根铁棍，像握剑一样双手握紧竖在身前。

　　“你们这群混蛋！就算爸爸不在，我也不会让你们碰我妈妈一下的！”

　　艾斯特逞强般的大吼着，虽然拿着棍子的手和两条腿都因为害怕而抖个不停。但艾斯特还是不停的命令自己必须忍住！

　　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保护好妈妈！

　　因为他是一名剑士！

　　“艾斯特！”

　　洁西卡像是难以忍受般的捂住嘴，却还是从指缝间流泻出一丝哽咽的轻唤。

　　虽然身体还在颤抖着，但艾斯特仍背对着母亲用力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妈妈，我也是男子汉，我绝对会保护你的！”

　　但是。

　　“愚蠢。”

　　“不自量力。”

　　同时响起的两声无情的嘲讽，两名黑衣人同时从两个方向朝艾斯特与洁西卡扑来。

　　其中一人高高扬起的镰刀朝着艾斯特砍来。

　　艾斯特用手中的铁棍艰难的挡下了那把镰刀，但却只挡住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巨大的泛着黑光的镰刀毫不费力的将艾斯特的铁棍一刀两断。

　　鲜血喷溅出来，艾斯特的肩头被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但这并不是被镰刀直接斩到。在手里的铁棍被斩断的同时，艾斯特迅速朝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镰刀的直接攻击，却没能避开对方挥舞镰刀时带出的风刃。

　　艾斯特痛哼一声，捂着肩头跪倒在地。

　　“艾斯特！”

　　洁西卡担心的叫着儿子的名字，立即向艾斯特伸出双手，从她手中发出的温暖的白光瞬间将艾斯特笼罩住。

　　本来痛得眼前发黑的艾斯特只觉得瞬间疼痛便离自己远去。

　　是母亲的治愈术！

　　艾斯特抬起头感激的朝洁西卡望去，却正好看见一柄黑色的巨大镰刀朝着母亲的头上砍去。

　　“小心啊！妈妈！”

　　但是下一瞬间喷出鲜血的却不是母亲洁西卡。

　　金色的剑气刮过，飞到半空中的是只剩下上半身的手持黑镰的黑衣人。

　　在场的人都因为这意外的转折而楞了一下，一起朝着被大火染红的街头望去。

　　满身是血的穆斯塔正快速跑过来。

　　“爸爸！”

　　“亲爱的！”

　　母子二人都兴奋的忍不住大喊出来。

　　穆斯塔几步跑到洁西卡和艾斯特的身边，然后笑着用力揉了揉了儿子的头发。

　　“我刚才看见了哦，你保护了妈妈呢，了不起！”

　　“……爸爸……”

　　艾斯特见到爸爸后终于松了口气，眼睛却不由得开始湿润起来，但他还是努力忍住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将洁西卡护在身后，坚定的站在爸爸身边。

　　“亲爱的，你来了……”

　　洁西卡从后面注视着丈夫浸透了鲜血的背影，一边忍耐着心痛将手搭上穆斯塔的肩头。

　　白色的光芒笼罩住穆斯塔，光芒过后，虽然衣服上的血渍还在，但之下的伤口却已经消失，失去的体力也多少恢复了一些。

　　但是这时对面的敌人也重整势头，手持镰刀面向这边的一家人。

　　“吾等再次重申，不管汝等如何痛苦挣扎，汝等的未来也终将在此终结，赶紧束手就擒吧，也是汝等避免更多痛苦的唯一方法。”

　　随着他的话，一个接一个的相同打扮的黑衣人从四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最后形成一个十人之多的包围圈将艾斯特一家人团团围住。

　　穆斯塔三人紧紧靠在一起，互相支持着。

　　“别害怕，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们两个的！”

　　穆斯塔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发誓般的说道。

　　但是看看四周后，这一次洁西卡只能哀伤的摇了摇头。

　　“亲爱的，只有艾斯特，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他！”

　　穆斯塔低下头看向身旁的小少年。艾斯特也正好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父亲，因为紧张而紧绷着的小脸显得非常严肃。

　　“不！爸爸，我也能战斗的，我要和你一起保护妈妈！”

　　穆斯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再次用力的揉了揉儿子的头。

　　传承自自己的那头金发却有着与他母亲一样的轻柔触感，就像小鸟的羽毛一般柔软，惹人怜爱。
　　明明还这么小，明明还有好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教给他……

　　“对不起，艾斯特，明明还想能再多陪你一些时间，但是，看来以后的路只能由你自己走下去了。”

　　“什、什么意思！”

　　艾斯特惊恐的看着说出这样话的父亲，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

　　“艾斯特。”

　　洁西卡也倾身从后面将艾斯特用力抱住。

　　“艾斯特，不管以后会遇上什么样的困难，或是怎样的伤心事，你都要记住，我和爸爸，都会永远爱着你！”

　　“妈妈……”

　　艾斯特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回头看向洁西卡，完全不敢想象将会发生什么。

　　但洁西卡只是看着他温柔的微笑着，然后口中开始吟唱起神秘的咒文。

　　那是艾斯特从未听过的，陌生的咒文。

　　一道魔法阵在艾斯特的脚下展开。

　　“别想逃！”

　　黑衣人在看到魔法阵的第一时间一起朝这边扑了过来。

　　“快点，洁西卡！我来拖延时间！”

　　被母亲死死抱住的艾斯特眼看着发生在眼前的混战，虽然心里万分焦急，却被母亲使力抱住而挣脱不了，脚下正在完成的魔法阵更让他莫名的焦急万分。

　　“快放开我！妈妈！我们必须去帮爸爸啊！”

　　但洁西卡只是露出痛苦的表情，同时加快了吟唱的速度。

　　“妈妈，快放手！”

　　艾斯特用力挣扎着，却突然听到背后的母亲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回头一看，却正好看到黑色的镰刀尖端正从母亲的肩头上抽离。

　　“妈妈！”

　　“洁西卡！”

　　穆斯塔大喊着冲过来，一脚将那名接近到母亲背后的黑衣人踹开。但他却没能多关心妻子一句，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令他根本无暇分身。

　　“妈妈，快给自己止血啊！”

　　艾斯特抓着妈妈的手臂大叫起来。

　　但洁西卡仍然紧紧抱着艾斯特，坚持着唱完最后一句咒文。

　　艾斯特脚下的魔法阵已经完成了，正发出魔法被激发时的明亮蓝光。

　　艾斯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束缚在了魔法阵之中，他一脸哀求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隐隐察觉到了他们要做的事。

　　“不要！我不要这样！妈妈！别离开我啊！”

　　洁西卡脸上露出忧伤的微笑，抬起手抚摸着儿子的脸颊，为他拭去脸上滑落的眼泪。

　　“艾斯特，你已经是我和爸爸引以为豪的小战士了，所以以后不能再让人随便看到你的眼泪。所以，这一次就让它成为你最后一次哭泣吧！”

　　“不！等一下！我要和你们——”

　　洁西卡突然将艾斯特一下拉到自己怀里，紧贴在儿子耳边，悄声说了句话。

　　“去奥斯汀城找乔纳森·卢奇神父！”

　　“咦？”

　　洁西卡放开了艾斯特，在艾斯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脚下的魔法阵突然剧烈旋转起来，蓝色的光柱瞬间拔地而起，直冲夜空。

　　*

　　被大火染红的夜晚，仅仅独自一人的男人手握长剑力敌数名敌人，只为了自己身后的重要存在。当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的时候，他因为松了口气而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破绽，一个黑衣人抓紧时机，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可怕的伤痕。

　　守在光柱后方的女性忍不住发出一身短促的悲呼，但她立即便忍了下去，只是在手中聚集起最后的魔力，并用力瞪向围在他们四周的敌人们。

　　“就是要用我们的生命来交换，我们也不会让你们伤害到我孩子一根头发！！”

　　**

　　当光芒散去，艾斯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这里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阴暗潮湿的森林里。

　　这里……是哪里？

　　少年迷惑的抬起头看向四方。

　　稀疏的树林里光线并不算太弱，但是眼前所见的都是从未见过的陌生影像。而仰起头，头顶上只得一弯半月高高的挂在天上，而稍远一些的天空，却被染成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

　　那是火焰的颜色。

　　艾斯特突然感到身体一阵异常的发冷，一种让他无法呼吸的痛苦笼罩住了他，沉重得令他直不起身，不得不跪倒趴在地上，紧紧抓住胸口，痛苦的大口喘息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究竟是谁让事情变成这样！

　　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

　　少年的哭喊声划破了天际。

　　这一夜，恸哭之声未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