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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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把船票拿出来！”
守在渡船入口的水手恶声恶气的开口。在他对面的是名穿着寒酸的褐发少年，带着非常简陋的行李。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而且是独自一人，负责验票的水手向他投以怀疑的目光。但是少年神态磊落的从口袋里掏出船票递给他，没有半点不自然的地方。
水手暗自嘀咕着将船票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便放少年登上了渡轮。
直到进入自己的客舱，少年才终于松了口气。
终于上来了，接下来只要等船开走就安全了。
这艘渡轮名叫“朝日号”，是往来于阿斯大陆与安格斯大陆之间的大型客船，使用的最新的蒸汽动力设备，往来两块大陆之间只需要半个月的世间。船舱从上到下共分三个区域——最上层的一等舱是专为有钱人提供的奢华区域，中间三层是面向一般人的普通舱，而甲板之下的区域则是没有钱的劳苦大众们聚集的下等舱。
少年买的船票是最便宜的那种，理所当然的，他的客舱也是在最下一层，还得和别人共用。不过他很幸运的，似乎船票并未全部卖完，直到船笛拉响了第三遍，这个房间也没有进来第二人。
虽然这只是一间非常简陋的房间，但看来这一趟海上旅程他可以独自一人享用了。
少年走到房间唯一的窗户前，透过玻璃望向外面波光粼粼的大海，此刻正值夕阳西下的时刻，如血的夕阳给整片大海都镀上了一层金红色，就好像海面正在燃烧一样。
就像那个晚上一样。
少年望着大海，冰晶蓝色的眼瞳中透出的是冰冷而坚毅的目光。
*
正如当初母亲在最后一刻留给自己的吩咐，艾斯特正准备前往位于安格斯大陆的奥斯汀城。
那一晚，艾斯特直接就在那片森林中失去了意识，等到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那里是艾斯特从未去过的，离菲利尔城数十公里远的一座山上。等艾斯特好容易从山上下来，赶回菲利尔城时，一切都已结束。整座城市早已化成灰烬，而一群穿着哈瓦那军队制服的军人将城市遗址给包围了，外圈还围了不少赶来看热闹的人们。
艾斯特看到军队本来还很高兴，刚想过去，却意外的听到一旁看热闹的人说起有关通缉令的事。
据说是有得以从大火中幸运逃脱的居民举报，引入盗贼，放火烧了城市的正是名叫“艾斯特·伊南”的少年，军队根据举报者的描述迅速制作了画像并发出了高额悬赏的通缉令，并且还是生死不论。
听到人们谈论的艾斯特渐渐缓下了脚步，他惊恐的望着围着城市遗迹的军队们，再也不敢靠近一步。
生死不论的通缉令，也许在还没靠近来不及解释之前就会被杀掉也说不定。
也许他们根本就不会听自己解释也说不定。
说到底那什么幸存者的举报听起来就很可疑，或者根本就是那些黑衣人故意安排的栽赃陷害也说不定。
逃吧！绝对不能让他们抓到！
这么想着，艾斯特转身迅速跑开，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
从菲利尔城逃走后的日子，一开始艾斯特过得非常艰难。从什么都不懂的小少爷一下子变得身无分文，还被通缉。
但无论怎样，他总算是坚持了下来。
从农家偷来衣服换下自己沾有血迹的衣服，从树林里摘来浆果将头发染成褐色，然后不断更换假名，一边朝东海岸的海港城前进，一边沿路做零工凑路费与船票。
万幸军队发放的通缉令上的画像实在太过抽象，仅仅只是改变了头发颜色和名字，艾斯特便能不引人注意的朝着目的地进发。但就是这样，他也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海港城。
这个时候已经是接近年底，不过海港城所处的地理位置靠近赤道，属于热带气候，即使是冬天也不会太冷。
艾斯特推开窗户坐在窗边，用力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海风，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如果还是在菲利尔城，现在差不多该下第一场雪了吧，但这里也不过就是风吹着时多少感觉有些凉而已。
——我已经和从前的我完全不一样了吧？
两个月前还只是个不懂世事、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最害怕也不过只是发成绩单的日子而已。但是如今，自己已经成了一个不得不改名换姓、东躲西藏的通缉犯。
那些黑衣人，究竟要怎样才能找到他们呢？
不过在那之前，自己必须先变强才行！不然也只会和那晚一样，毫无办法的被他们杀掉而已。
艾斯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只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曾经干净白皙的双手上就已经增添了许多细小的伤痕，都是在打工时，或走山路时被划伤的。
可以预见，之后的日子里类似的伤痕还会变得更多。
但是没关系，因为这也是自己正在变强的证明。
*
天黑之后甲板上也热闹非凡，因为宴会厅里正在举行宴会。
想当然的，那里只有住一等舱的有钱人才能参加，像艾斯特这样的乘客也就只能在甲板下层的廉价餐厅里随便找点东西胡乱填饱肚子就好。
从餐厅里出来回房间需要经过甲板外侧然后再下两层楼。
艾斯特刚走到外面，突然一个黑影从他脚下一晃而过，害他吓了一大跳。他站在原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后才又继续向前走。
可刚走没两步，突然听到从上层传来一阵说话声。
那好像是两名少年的争论声。
其中一名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稚嫩，有些尖锐，透着一股焦急与愤怒；而另一名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好听，感觉很冷静，但隐隐带着一点嫌恶与不耐烦。
“喂！你听不懂吗？我的兔子跑丢了，你赶紧去给我找回来啊！”
“我才不要。是你自己太没用，连只宠物都看管不好，还喂什么宠物。要找自己去找，少来烦我。”
“什么！？不过只是被我爸爸雇佣的一个佣兵而已，居然敢这么嚣张！我要去告诉爸爸，让他惩罚你！”
“尽管去啊，白痴少爷，再啰嗦我就把你丢到海里喂鲨鱼哦。”
接着就听到那个男孩哭喊着“爸爸”，一边跑远。
艾斯特趴在铁栏杆上用力探出身子朝上看。
这时一个人影也在从上层的护栏向外探出身体朝下看。
两人的视线正好撞到一起。
艾斯特在楞了一下后，尴尬的朝那人说了一声“你好。”
但是那人只是冷冷的看了艾斯特一眼后，便一脸无趣的离开了。
艾斯特只得悻悻的收回脑袋，站直身体，但脑子里却还在回忆着刚才的那惊鸿一瞥。
虽然只看到很短的一下子，但因为距离很近，而且有船舱里的灯光透出来，所以那人的模样艾斯特有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名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有着一头比夜空还要乌黑的浓密黑发，精致得好像水晶雕刻一般的美丽五官，白皙的皮肤，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色服装，虽然是平民打扮，但映衬着大海之上的皎洁月光却会令人感到一种肃然起敬的圣洁之感。
或者是因为他那过于冰冷的表情吧？
不过，真的是个很漂亮的人呢！听刚才的对话，那个少年是佣兵吗？明明看起来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呢。是个很厉害的人吗？
艾斯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朝房间走去。
翌日，艾斯特刚一打开房门，就被趴在房门前的某个东西吓了一跳。
那是一只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兔子，红玉一般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艾斯特。
艾斯特左右看了看，正好现在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艾斯特想起来昨晚那两个少年的对话。
这就是他们说的那只兔子吗？
艾斯特弯腰将兔子抱起来。兔子非常温顺的让艾斯特把自己抱在怀里，一点也不乱动，只是偶尔动一动耳朵。
“呵呵，好可爱的小家伙。”
艾斯特笑着用手指挠了挠兔子的下巴，兔子舒服的仰起头眯起眼睛。
“小家伙，我带你去找你的主人吧。”
虽然昨天并没有看到那个最后哭着跑走的少年，但他也应该在找这只兔子吧？那么只要去甲板上问一下，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的。
这样打算着，艾斯特关上房门，抱着兔子开始朝甲板上层走去。
今天是航程正式开始的第一天，甲板有许多正在聊天和看海景的乘客，已经将自己洗干净并换过了干净衣服的艾斯特走在人群中也完全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艾斯特一路打听着，一边朝着船尾的位置走去。
快到那里的时候突然一名红发男孩跑了过来，指着艾斯特怀里的兔子就大声嚷嚷起来。
“啊！我的兔子！快还给我，你这个小偷！”
艾斯特一下子愣住，“哎？不对，这不是我偷的，我是刚才在门口捡到……”
“你胡说！我昨晚找了好久，到处都找过了，都没找到。肯定是你偷偷藏起来了！”
看起来也就八九岁大的红发男孩大声骂道，一边一把将艾斯特怀里的兔子抢了过去，紧紧抱在怀里。他穿着看起来质地高档的衬衫和礼服，多半是一等舱里的客人。
“我没有藏！”
这时听见骚动声的人们渐渐聚集了过来，一边窃窃私语着一边纷纷朝明显是穷人的艾斯特透来轻蔑与同情的目光。
艾斯特顿时觉得后悔死了，为什么自己要吃饱了撑的跑来找什么兔子的主人呢？明明只要不管它就好了的说！
这时，一名肥胖的男人带着五名侍从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不仅穿着昂贵的礼服，又粗又短的十根手指上还戴着明亮耀眼的宝石戒指。
“发生什么事了，泰德。”
“爸爸！我找到偷我兔子的小偷了！”
红发小男孩一边说着，一边直指艾斯特。
“不是我！我没有偷！是你自己弄丢了宠物，我只是今早在走廊里捡到了它而已！而且我现在也是抱着它来准备还给它的主人的！”
“然后你就准备趁机讹我一大笔酬金是吗？”
说这句话的是那个肥胖的男人。
艾斯特气得脸都红了。
“我根本没想过要那么做！”
“哼！下贱之人都爱嘴硬，反正为了钱还不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
艾斯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他用力握紧拳头，狠狠的瞪着那个说出这话的男人，好想不顾一切的朝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全力揍上一拳。
但在他那么做之前，有另一个人走了出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口吻笑着开口。
“哟，小少爷你的兔子终于找到了啊？让你别带着兔子跑去下层，你偏不听，还因为被自己的影子吓到，哭着逃跑的时候连兔子都弄丢了。幸好人家给你捡到送回来，要是被其他人或是水手们捡到，现在可能早已被摆到餐桌上了哦。”
所有人一起看向这个走出来几句就将事情经过全部解释清楚，甚至连那位小少爷的丢脸事径也一并全部揭露的黑发少年。
在阳光的照耀下，少年的那份美貌更是令人惊叹，就像是闪耀着锐利光辉的黑色宝钻一样，让人惊艳的同时却也感到畏怯。
艾斯特傻傻的看着这名明显是在帮自己的黑发少年。昨晚见到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冷漠的家伙，没想到现在却会帮自己。
“谢尔，你在干什么！快点过来啊！”
跟在肥胖男人后面的三名跟班中稍年长的一名朝黑发少年连身急唤。
艾斯特这才注意到那五个人虽然跟在男人的身后，但除了靠前两名穿着侍从的制服之外，另外三名都只穿的深色便服，看打扮应该也是被他雇佣的佣兵之类。
也就是说是和黑发少年是一起被雇佣的吗？
但是黑发少年并没有理会理应是他同伴的人的呼唤，仍旧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冰冷的讥笑，好像是在等着看戏一般的看着那名红发男孩。
果不其然，那名红发男孩在黑发少年出现的第一时间便转身拉着自己父亲的手哭诉起来。
“爸爸！就是他！昨天不肯帮我找我的小兔子，还威胁说要把我扔到海里喂鲨鱼！”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谢尔·多克，你居然敢恐吓我的儿子！”
男人听到儿子的话后气得全身的肥肉都颤抖起来。
但是被叫做谢尔的黑发少年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先是诬陷别人偷自己的兔子，现在又说我恐吓他，我说您这位小少爷啊，想象力是不是有点太好了呢？”
“你想说我的儿子在撒谎吗？对你们这种庶民，高贵如我的儿子居然会说谎诬蔑你们！？简直岂有此理！像你们这种佣兵果然都是些油嘴滑舌、搬弄是非的家伙！”
在男人身后的侍从们惶恐的连声安慰着，但男人还是一副怒不可歇的模样。
谢尔只觉得好笑，“既然你觉得我这么的让你难以忍受，那就解雇我好了，反正我也一点也不想接你的委托，要不是你的管家再三恳求，还开出高价，根本不会有人肯接你的委托的。”
“什么！你这家伙！既然如此，那你也把定金还回来啊！”
“才不要呢！你的管家来定契约的时候就说了，预先支付的定金不管如何都不用归还的。要知道，盯上你那颗肮脏人头的可是有名的杀手集团提希丰，谁愿意被扯进这种麻烦事里啊。”
“闭、快闭嘴！不许提到那个名字！”
听到谢尔的话，男人明显露出了慌张的神情，紧张的四下张望了一圈后，恨恨的一跺脚。
“你这家伙给我走着瞧！”
说着便将还在不甘心的嚷嚷着的红发少年拉着朝船舱里疾步走去。那几名跟班也立即跟着男人离开，只有开始和谢尔说话的那个男人在离开时回头看了谢尔一眼，同时摇了摇脑袋。
见男人离开，黑发少年也收敛了脸上的冷笑，变回一脸无趣的表情，转身便要离去。
艾斯特急忙跟上去。
“你好，我是……利德，谢谢你刚才帮了我。”
少年回过头来冷冷的看了艾斯特一眼。
“我不是帮你，不过是顺势跟他脱清关系而已，你不用谢我。”
“哎？什么意思？”
说着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一个转角处。因为当事人的离去，刚才的围观人群早已散去，现在这里就只剩下这两名少年。
谢尔停下脚步，回过身朝艾斯特露出一个恶质的冷笑。
“不用多久你就会明白了。”
艾斯特不解的望着少年。
谢尔突然又露出有些烦恼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
“唉，虽然脱清了关系很好，但是之前的房间就没法再回去了，等下还得去找船员看看有没有空房间啊。”
“啊，关于这个，如果你不嫌弃是最便宜的那种，我的房间正好有张空床。啊，虽然房间设施很简陋，但还是很干净的！”
说完，艾斯特就期待的望着对方。
谢尔一手托着下巴，一边若有所思的盯着艾斯特，过了一会儿后，嘴角突然微微翘起。
“居然随便邀请不认识的可疑人员与自己同住，你的警惕性低得令人震惊啊。”
“哎？”
“你说你叫利德吧？那不是假名吗？”
“咦！？”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戳穿的艾斯特不由得大吃一惊。而更令他惊吓的话还在继续。
“还有仔细一看，你的头发发根处金色的部分有露出来了呢。”
艾斯特吓得赶紧将脑袋抱住。
谢尔见状觉得好笑的哈哈笑了出来，然后就这样笑着朝艾斯特使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我说，你该不会就是最近那个被通缉的艾斯特·伊南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