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生桩（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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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善大师，我确实有缘与他见过一面。”我颔首如实回答，听齐爷师傅的意思，他俩莫不是旧相识了。可话音一落，落在我自己的耳中，就在这刹那之间，一股莫名不安的情绪忽地在背上蔓延开来，顿时令我如芒在背。
当年万水村发生的事情如今仍历历在目，此刻想来，觉得巧合至极，那次我们也碰见了齐爷，而且那单单子也正是托了齐爷的福才得知了李翠莲的姓名身世，为我们解决那事提供了不少便利。据齐爷说他之所以知道李翠莲的身世姓名，是因为他的师傅留下了记载了此事的手记，而他的师傅……
不就是当年为鬼打湾建庙镇坟的那位赵师傅吗？
我心中猛一个咯噔，再看走在我旁边的艾慕与齐爷，二人竟都像是没听见似的，对我俩的谈话充耳不闻，只一味自顾自地走。艾慕不论，她不知道这事插不上嘴，再说了，若是这姑娘贸然在老师傅面前插嘴确实会显得没礼貌，她不作反应实属正常。可对于参与了此事又习惯了咋咋呼呼的齐爷来说，此时竟不插话进来，是不是显得太奇怪了些？
不知不觉中我的脚步已经慢慢放缓下来，注视着齐爷的背影，心下道这小子总不能是聋了吧？想着，我停下步子，但他们却依旧好像没发现我的动作似的，还在往前走。只有赵师傅与我一同停了下来，他站在我左侧不过一步的位置，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像是在等我说话。
那距离也实在近了些，我不动声色地朝后面挪开了些许，他倒是没动，只还是这般模样盯着我，让我不由觉得瘆得慌。
“齐……齐爷！”我侧开头去赶忙张口喊住了离我已经十几米远的齐爷。他闻言扭头看来，脸上满是疑惑，见他搭理我，我简直就像被美女搭理了似的高兴，随即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他跟前，一胳膊扣住了他脖子，把他扯到一边，低声问：“我还记得在万水乡的事吗？”我问他，他诧异地看看我，随即点头，我又问：“那时候你告诉我，你的师傅已经死了，不是吗？”
说话间我一直在注意他脸上的神情，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顿时脸色有变，却并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沉默下去，这让我更为不安。
“你不要吓我，你师傅到底死了没有？”看其此番模样，我扯了他一把，不甘心地继续追问。
他抬眼看我，复又垂下眼，连翻两次过后还是不答话，此时我已经有些口干舌燥，额上汗愈密了，不禁连声催促，压着声音低吼道：“你倒是说话啊！”
“小伙子，说什么呢？”突然我肩头被人拍了一把，这一把拍得我整一个激灵，感觉头上的毛都炸开来了。我下意识连忙跳开一边，不自主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铜钱。“问你话怎么不回答我呢？你……”话到一半，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立即停下话头，想是见我反应如此大，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讪讪笑道：“哦哟，对了，你们行里有忌讳，不能随便拍人家肩头，我忘了，忘了，哈哈，抱歉抱歉。”
说话间他眯缝着眼朝我一个劲儿笑，脸上的褶子堆在了一块儿，扬起来的嘴角扯动着脸上的皱纹，长长一道，往额头方向延伸，仿佛能跟鱼尾纹连成一起似的，右脸眼下一条长长的疤，针脚如同百足之虫一般，此时跟着肌肉在动，像是活了起来，让人看着头皮发麻。往日要是看见个小老头这样我定不会有其他想法，可这会儿却觉得莫名的可怖。他又向我靠近过来，我又一次向后退开，心里不自觉暗骂了一句妈的，又是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
可就这一个念头，让我脑海中顿时清明起来，不知是死是活的可不止眼前这个小老头，还有那现在躺在家里的臭小子。他可教了我不少东西，想着，我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绳，绕指打结，不过几秒，手指就因为血液不通，红了指尖，然后再在指尖咬开一道小口子。我这人极不耐疼，自己咬自己也是疼得头皮上冒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血珠登时如找到了出口一般往外冒，珠子越变越大，终究是破碎开，顺着手指往下淌，浸进了红绳中。一滴、两滴、三滴……充血的指尖血冒得特别快，虽然红绳是红色的，但还是能看出，很快它就被血液侵湿了。
“小子，你做什么？”赵师傅面色如常，但在我看来，他如常的面色下仿佛已经起了一抹警觉的味道。他不再一味朝我靠近，而是停在原地，蹙眉盯着我。我快速地抬头粗略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结下了红绳，将那段浸了血的含在自己嘴中。就在我尝到一股锈铁味的一瞬间，眼前景物没有任何变化，脑中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感觉从胸口漫出来。
“叶宗？”等我再反应过来时，耳边是艾慕和齐爷的声音，“叶宗，你怎么了？”
很奇怪，我分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很清醒，却在听到他们声音的那一刻，明明白白感受到自己的眼睛从紧闭到张开的过程。我发现我们还在桥上，古旧庄伟的桥静立河上，潺潺水声不绝于耳，除此之外，四周依旧静谧到诡异，桥下的“东西”还在，艾慕和齐爷也都在我身边，齐爷浑身脏兮兮臭烘烘，手里依然抓着那个白色的头骨。
我盯着他俩看了会儿，又环顾四周，不对，这个地方有问题，不单是只有这些东西徘徊不去。我收回目光，复落在齐爷脸上，看他这副模样，我就能知道我是从哪里开始发了癔症，当然这个癔症并不是我的个人原因，自恩婉那次之后，我是真的被吓到了，这太恐怖了，你甚至都不会知道自己身处的世界是否真实，各种怪异诡谲的事件在身边不断发生，即使你察觉到了怪异之处，也无从下手解决，只能在这样一个怪圈里一直绕一直绕，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次之后，朋友也教了我一些法子来对付，刚才那样用红绳绕指取血就是其一。我这边想，目光也没移开，齐爷被我盯得不自然，开始皱眉很不爽得回瞪我，他这时候已经脱下了眼镜，当然也可能是滚到坑里的时候掉了。我瞧了他一会儿，又抬手看自己的指尖，一个小小的口子此刻看来却触目惊心。
他俩也是面面相觑，我不说话，他们也只言不发。最终是艾慕先说了话：“你刚才……”
“不用说，我知道。”我蹲坐下来，朝她挥了挥手，“反正不是第一次了。”说着话，我不自觉苦笑起来，我这淡定模样在别人看来可能挺牛逼，其实背后心酸也就我自己知道了。
“齐爷。”我决定直切主题，“你师傅到底死了吗？”
他明显没料到我怎么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歪了歪头反问我：“你问这个干嘛？跟现在有这情况有什么关系吗？”
我说你别扯些有的没的，活着还是死了，给我个准话。
我知道我用词可能直了点，原谅我这人说话就是这么直了，现在可不是让我拐弯抹角的时候，他瞪了我一眼，显然是对我的遣词造句不满了，不过也没有跟我计较，说确实已经过世了。
“那你刚才见了我们的时候为什么说你师傅让你带铜锣？”我追问。
他白了我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什么？”
“我没有怀疑你，只是有些事情我想问清楚。”我道。他鼻子里长出一气，没好气道：“谁告诉你我就一个师傅？虽然照理说我们这一行这辈子就认一个师傅，但是我现在的师傅是我师叔，也没什么大问题吧？”他说话虽气势汹汹的样子，但其实他语气中隐隐透着心虚，我对此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一徒俩师，不管是我们这一行，还是他们那行，说出去都不好听，没点什么缘由恐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理由倒是毫无破绽，艾慕在一边看我俩你一言我一语，听到这里时，悄然往我身边退了退，我看得心下好笑，这两人，都误会了我的意思。
“叶宗，你到底什么意思？”齐爷此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头骨，站在我面前与我对视着。他身高与我一样，这会儿与我对站着，两人都不自觉挺了挺背，挑衅似的注视着对方，看着像是要干架似的，也难怪艾慕又走开了一些。
我与他互看了几秒，叹了口气，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他们，谁知齐爷听完突然大骂起来，他第一句国骂骂得贼大声，把我吓了一跳，只听他大骂几句后，忽然对着我大声道：“叶宗你这个不要紧的玩意儿，我师傅要带你走，你还不赶紧麻利跟着去？”
什么？
我一惊。
还不等我想明白，他朝我扑了过来，嘴里依旧难听的话骂个不停，我想这下糟了，是不是齐爷上邪了？
正想让艾慕过来帮忙把他从我身上扯开，一扭头便看见艾慕扒拉在桥上面，一条腿正往上跨！
“我操！”我大骂一声一拳打在齐爷眼眶上，虽不如鲁提辖一拳能打得他乌珠迸裂，红的，黄的，紫的绽将出来，但也着实用了极大的力气，齐爷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被我一拳打得侧身翻了过去，倒在地上捂着眼睛直喘。我此刻也顾不上他了，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一把拦腰抱住了正准备下水湿/身的艾慕。
“艾慕！”我在她耳边大吼，“你干嘛？！”
她像是被我吓到了，浑身一颤然后不动了，那个脑袋就这样慢慢向后转向我，说真的，我现在看到有人这样慢腾腾地转向我都觉得背后发凉，果不其然，就刚才还差点掉水里，这会儿这姑娘还在笑呢，只不过眼中毫无笑意，嘴巴却咧得老大，加之她涂的口红，让她那张惨败的月色印衬的惨败的脸显得诡异异常。。
我正欲再尝试叫她，接下去的一幕，让我一下愣在当场，正在诡笑的艾慕竟然怪叫一声，瞪着充了血的眼睛，猛地凑上来，我躲闪不及，被她一下亲在了嘴上。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生桩（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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