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手札》祁桑

144、生桩（九）

　　这好像不太好吧……

　　突如其来的年轻女子唇齿间似有若无的香气和一双嘴唇柔软的触感令我措手不及，虽说小爷我风流倜傥，校草级别，但是当年面对妹子们的追求我皆是巍然不动，毕竟学生嘛，还是应该学习为主，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所以小爷交过的女朋友只有一个，对就是那么少，而且恋爱的时候也未曾做过什么逾越礼数的事情，当时是恋爱了几个月才进入这个阶段的，而我跟艾慕其实也就见过几面，这就亲上了，着实让人有些羞涩。

　　就在艾慕与我双唇相接的一瞬间，我脑海中已经翻覆出如此一大段想法，但很快我就回过了神，别说我对人家艾慕毫无非分之想，即便是有，现在也不是时候。想着，我双臂不自觉使上了劲儿，下意识将其往外推，可这一推之下，我更惊了，这哪儿是软妹子在亲我啊，简直是比利海灵顿在强吻我，这是何等气力，在我一个大男人的一推之下，她竟未动丝毫！这一刻，我顿时一凛，不单是因为她的力气，更是我感觉到嘴唇上逐渐开始有一股凉意传来，这感觉很难形容，硬要解释就仿佛是一条冰凉的蛇，从嘴角缓慢地游进了口腔中，然后从舌尖悠悠进入咽喉，用舌头挡它却感觉它能绕舌而进，而且那蛇身上还满布粘腻的粘液，触感又滑又腻，所经之处还薄薄留了一层。我浑身说不出的恶心难受，并不是有什么明显的不适，可就是感觉很不对劲……

　　怎么办？我两手保持着推在艾慕肩膀上的姿势，一双眼睛不由四下观察。

　　说起来我们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很尴尬，齐爷半趴在地上，努力地想要爬起来，但似乎是刚才摔下去的时候摔伤了膝盖，一条老腿一时间动弹不得，所以他一直在努力爬起来的路上，还没成功。我跟艾慕呢就像是嘴巴上粘了胶水，推也推不开。

　　我又尝试了几次推开她，可都是无济于事，慌乱之中，我蹭到了刚才咬破的手指，一股细微的疼痛感袭来，我灵机一动，对了！血！

　　所幸我的舌头还能自由活动，我一跺脚，一狠心，心道艾慕虽然强吻我，夺我二吻，但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人家一个女孩子，我总不能咬她吧，得了，咬自己吧。我把舌头伸到上下齿中间，期间那股凉凉的恶心感依旧不断向我身体中蔓延，我是忍不了了，疼就疼吧，当即毫无犹豫，朝着自己舌尖就是一口。

　　“嘶……”果然舌头受伤最是疼极。舌尖冒出的血虽不多，但一下子就充斥在我俩唇间，艾慕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仰面向后倒去，那姿势，直挺挺的，眼睛依然瞪得老大，我赶忙一把揽住她的腰，寻常人要是被这样一托，头总会惯性向后一颠，可她偏像块硬木板，肌肉的弹性都没了似的，依旧直挺挺摔在我臂上。我连忙把她放平在地上，确信她暂时不像会再动弹的样子，就准备去看齐爷，这一看之下我只能再来两句国骂了，这齐爷又他妈不见了。

　　我站起身向身周张望，四周虽黑但勉强还能看清，三龙桥上除了我与艾慕确实再无第三人，那么齐爷呢？我方才也没听到走路声或是落水声啊，莫非是刚才疼得没注意？

　　“不可能啊……”我低声自语了一句，紧蹙着眉头，不自觉地不断用疼痛的舌尖舔舐上颚，我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艾慕，又环视了一趟桥下的东西们，发现舌上的疼痛感愈发少了，可心里的恐惧和绝望却呈几何上升。

　　天上一轮月亮此时半隐在与浓墨无二的云层之下，叫大地更显凄凉，孤身一人立在黑暗中，从未有过的失落与恐惧感像是海中巨浪向我袭来，一波不平一波起，一波还比一波急，直似要将我卷走……我只感觉双眼在夜风中被吹得发疼发胀，喉咙口也如同呛了海水，愈发干涩、冰冷起来。

　　正在我思考之际，一段不是特别熟悉的音乐在黑暗中突然响起，好像是谁的手机响了？我猛一回头，朝着铃声的方向寻去。手机的铃声应该是从另一边桥下某处传来的，很响，应该很近，仔细思忖，这时间又怎么会有寻常人来，莫不是有某位前辈来了？我心中登时出现一抹希冀，如果是这样，多一个人我们今夜逃出生天的几率也就越大。这番思虑之下，我便悄然靠近桥的那头。只有声音，没有手机屏幕的亮光，我只能在黑暗中估摸着位置去看。

　　黑暗、黑暗、昏黄的灯光周遭的黑暗、泛白的“人”、泛白的“人”、泛白的“人们”……目光所及，只有这些东西，那个铃声，到底，在哪儿？

　　等等……

　　我忽一怔，刚才目光过处像是有什么东西……

　　只刚才目光擦过的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东西，我心中难掩震惊，将目光慢慢转回方才所看之处。

　　我此刻正站在桥的边沿，离我最近的“东西”与我之间不过寥寥几米，它们密密麻麻站在一块也没在看我，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敢壮着胆子将目光从它们身上掠过，可现在我却有点不敢往回看了，生怕方才看到的一幕，不是我看走了眼……

　　正在我内心纠结的时候，那铃声戛然而止了，四周重回恐怖的寂静，但就在这几秒的空白后，铃声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巧合似的，它与我的目光齐在了一处，而那一处，竖着一具泛白的身体。

　　只是，那具身体有手有脚，立在那些“东西”的中间，竟毫无违和感，让我方才一看之下竟都没有发现，细瞧过后我头皮一下就麻了，站在那些“东西”中间的，不是别人，正是齐爷。

　　“我操……”我轻骂了一声，掏出别在腰间的手电朝他面门照去，此时的齐爷不再是那个小眼睛齐爷了，他可能是用尽了浑身的力道把上眼睑提了起来，嘴巴紧紧闭着，嘴角却也是往上提到了一个怪异的高度，整张脸就像小丑画的可怕妆容一样，甭提多诡异了。

　　这一幕实在是很有视觉冲击力，让我不自觉地把目光迅速移开一边，我宁愿看旁边那些正常的鬼东西也不愿意看他，我也说不清楚是齐爷这样实在是太丑还是什么原因，反正我是真的不能再多看一秒了，我甚至感觉到从胃到胸口有一股恶心的感觉在往喉咙口冲。

　　我干呕了一声，立即跑回了艾慕那边，拿出我自己的背包，齐爷这样的情形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我能做的就是先让艾慕清醒过来，然后我俩一块儿想办法把齐爷弄回来。

　　可就在我才刚掏出敷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还不等我转身，一只手忽地耷拉在我肩上，小爷我吓得整个人一颤，但我反应也是极快的，把肩头往下一沉，同时一个侧身躲了开去，人是躲开了，但惊吓中心跳的力道让胸口像被猛击了一拳，生生酸疼起来。

　　“叶宗！”我没料到，眼前之人竟是艾慕，她皱着眉，一直在艰难地咽口水，好像喉咙很难受的样子，一张擦了口红的嘴巴开开合合，又衬着方才我的鲜血，嘴唇里边儿显出一条妖冶的鲜红，让她的嘴巴看上去很是可怖。她看着我，又去看满身是灰的自己。说话间还伸出手来来回回摸自己两边脸颊，手指擦过嘴角的时候，不小心带下了些许血沫子，看见手上的血，艾慕一惊，立马又去擦嘴角，然后惊恐地看着我道：“我吐血了？”

　　我顿时哭笑不得：“你有哪儿不舒服吗？”她摇摇头，说没任何不舒服的，只是觉得喉咙干涩得很：“没不舒服啊，可是我为什么会吐血？”她还是觉得自己咳血了，我只能跟他解释不是她的血而是我的血。

　　“你的血为什么在我嘴里？我咬你了？”我一头冷汗，现在可真不是解释这事儿的时候，我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手将其拉到桥边，指着齐爷说：“这个我们回头再说，你先瞧瞧那边。”

　　顺着我所指看去，我清清楚楚地听到艾慕重重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觉得这一幕异常恐怖的不是我一个人。

　　“这……”她看向我，一时语塞。

　　“你有什么好办法？”我问。她直摇头，嘴里嘟嘟哝哝不晓得在念叨什么，我说你刚才也上邪了，差点跳进河里。没有我料想中的惊讶，她异常平静，说她知道。

　　不等我发问，她又说：“我曾经也上过邪，但是今天这个感觉非常怪，若是寻常的上邪，上邪之人应该是不清楚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清醒之后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现在记得我差点跳河，刚才那个感觉就好像是我自己的意识被关在了一个透明的房间里，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却能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做什么。”

　　我说：“不对啊，你不是不知道血怎么来的吗？”

　　“嗯？”她闻言皱了皱眉，“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你把我拉下来，然后我就醒了啊，血……怎么来的？”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飞快思考起来，她所说的上邪我也经历过，确实不会记得上邪期间发生的事，那她能知道自己要跳河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既然知道又为什么只知道一半？

　　“你……”我来回踱着步，把思路简单整理了一下，刚要发话，只听艾慕大叫一声：“叶宗！”

　　我遽然回头，什么？！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