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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生桩(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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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一惊,又是往后退了三分:“拿走拿走!”齐爷闻言看向我,才发现他几乎要把那人头怼我脸上了,他讪讪一笑,把手缩了回去,又将那个头骨翻转过来对着他自己的脸,打量了一番道:“我看这个头啊,破损得那么厉害,恐怕是老祖宗的了,要是近些年淹死的人,尸体早就捞走了,哪儿会放到现在啊。欸,你们说,淹死在这河里的人,骨头怎么会在河边的淤泥里?”他的问题还不等我们作答,又自言自语道:“我要是再摸一会儿,肯定能摸出一整副骨架子来。”
我斜他一眼:“你也真够不忌讳的,摸出一整副来干嘛?带回家装饰?”
“啊呀忌讳什么呀!”他举着头道。看着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真是一头冷汗,干我们这一行的,入行时首先要知道的就是对鬼神,对万物都要有敬畏之心,虽说齐爷与我们并非完全是同行,但我估摸着也相去不多吧,这货也真是够“有种”的……
看着齐爷拿着头骨在那手舞足蹈的,艾慕终于是忍不住了:“你别甩了,你们四下看看,还没有脱离危险好吗?”
是啊,我们顺着她所指,漆黑的桥下,依旧是密密麻麻站着“人”。“现在怎么办?”齐爷问,艾慕也看向我。嘿,见鬼了,现在成了我是领头羊了?都问我干嘛?我沉吟片刻,现如今铜锣不管用,跪着爬出去也不靠谱,刚才我就察觉到,这一动作反倒更像刺激到了它们,我是肯定不会再做了,想到这里,我脑子里出现一个不好的念头,如果这个动作真的会激怒它们,根本不能帮助我们安全出去的话,那那张纸是谁丢的?送纸之人到底是何居心?
“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到……”我话音未落,从我们刚才来时的路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阵听上去较为特殊的清脆响声,那个声音很熟悉,我肯定在哪儿听到过。我们三人齐齐噤声,齐爷则抓着人头,跳到了桥栏上面半探着身子往漆黑一片中的那个方向张望,我下意识扣住了他的臂膀:“一个瞎子跳那么高,你他妈属猴的啊?”他完全不理我,依旧紧张地望着那处,可事实上,我跟他一样紧张和好奇,只是那方向一团团昏黄的光根本什么都照不出来。
那个声音听上去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百分百是在朝我们这个方向靠近。大致持续了有半分钟,可还没等我回忆起这是什么东西的声音,突然之间,就戛然而止了。
我跟艾慕互望了一眼,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怎么又不过来了?
“还用问吗,被鬼阵拦住了呗。”齐爷撇撇嘴,也不知道怎得,我仿佛能在他脸上看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神情来。我们就这样等了五分钟,那声音再没有响起过,果然,是不见了,不会再往这边来了。至此三人又皆是陷入沉默。
我没看时间,也不确定到底过了多久,感觉上起码有半个时辰了,远处先前那个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我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个声音又来了!”
“哪儿?”艾慕疑问道,连同齐爷一起疑惑地望着我,那声音愈发响了,很近了,不可能听不到的。“嘘!听到了吗?”我让他们安静下来,仔细去听,可他们依旧齐齐摇头,我登时一个激灵,那声音近在耳畔,那么大声了,他们为什么没听到?
在我再三询问过后,他们好像反应过来了,这声音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齐爷“啊”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把他刚才当宝似的人头往地上一放,冲上来就抓我的头,我被他一抓本能地推他反抗,叫骂道:“妈的你有病吧!你是不是对人头有什么特殊嗜好啊!”齐爷捶了我一肘子低声道:“妈的你给我闭嘴。”说话间也并没有将我放开,而是依旧一只手的胳膊死死抱着我的脑袋,我整个人被他拉扯地弯下了腰,只见他另一只手从我脸下面抄了进来,捂住了我的眼睛。
“妹子,拿一块红布来。”他急急对艾慕道。艾慕愣了一下,随机立马从包里拿出一块眼镜布,红色的,递给了齐爷,齐爷接过来往我眼睛上一捂,又顺手把我刚才烧出来的香灰抓了一把,往我英俊的脸上一顿抹,说:“别拿下来。”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异常紧张,方才那几下惹得我喉咙又干又涩,我干咳了一声,又听到那声音了,这一次几乎就在我耳边过去。我急忙说:“就在旁边了。”但没有人回答我,连那二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除了河水声,四周静谧得可怕,特别是在我蒙着眼睛的情况下,加剧了我的恐惧。
我提心吊胆地靠在桥栏上,紧紧捂着那块眼镜布,也没人说话,也没人叫我放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耳边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很难形容,像是什么动物被掐着脖子发出的哼哼声,又像是被布袋子蒙着脸的人挣扎所发出的惨叫。
正当我竖着耳朵仔细辨认那到底是什么声音时,齐爷一把拉掉了我脸上的红布:“好了。”我睁开眼一瞧,咦?周遭黢黑如旧,不远处依旧是一团团的昏暗灯光,只是现在再看这番景象可是另一番心境了,因为桥下那些东西不见了!
“阴先阳后三分线,但凭鸡咛见白天。”我身后走出来一个不知何时过来的老头子,手上捏着一只已经扑腾不动的鸡,嘴里还嘀哩咕噜说了两句听不懂的话。“什么意思?”我问,他朝我打量了一眼,却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扭头对齐爷说:“认识?”齐爷一概往日脑残的模样,正正经经点了点头,老头又朝我看来,随后闭上了眼,同时又抬起了一只手不停掐指,等他再睁开眼,一副异常严肃的模样对齐爷说:“这命相你算过没?”齐爷说算过了,又提及了朋友,只说是个更诡异的命相,他第一眼见了就不敢算,老头表示了一下惊讶,也没再多说什么,倒是回答起我的问题来了。原来他先前所说那句话,指的是半夜三更是阴人走道的时间,之前的二更和之后四更才是活人走道的时间。古时候的三更指的就是现在的十一点到凌晨一点,闻言我看了看表,现在正好是一点多一点点。这个时间阴气重,我们常听到阴兵借道,能碰见阴兵借道的时间一般就是这个时间段。像古时候碰见半夜必须行军或是赶路的情况,一般都会避开三更,如果实在避不开这个点,就会用抓一只公鸡,由领头之人抱着,用黑布蒙头,到了三更时分掐断鸡脖子,不能见血,如此鸡并不会一下子就死了,而是会发出闷叫声,借此与阴人打招呼,避免冲撞。
“这种冤魂那么多的地方很容易碰见阴差过道,我也是为了保险期间带着这只鸡,想不到派上用场了。”说着他抖了抖手中的公鸡,我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听到的那个怪声是这个鸡发出来的。
老头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叮铃叮铃两下,他的身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我一怔,这不就是刚才我们听见的声音吗?
他走到齐爷身边,弯腰捡起了齐爷先前带着的铜锣,骂道:“夏夏,我让你带铜锣和铜锤,你带个铜锣和木槌,有个屁用啊?”我跟艾慕这下才明白,原来这位是齐爷的师傅!而且我好像知道了齐爷的名字。“你……叫齐夏?”我问。齐爷还没说话,老头立马接了口:“不是齐夏,是齐夏夏,你们不是认识吗?连名字都不知道?”
齐夏夏?我硬是忍住没笑出声,难怪他只让我们叫他齐爷而不说真名,这名字着实有趣。
“好了好了,师傅你说这个干嘛,你干嘛来了啊?”齐爷道。
“我还不是看你这么久还不回去吗?电话也几天打不通的,我就想来看看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刚下车我就过来了,结果一来就看见这副情形,怪不得之前李宝强那老小子都收了定金,看了这儿的情况把钱又给退了,连滚带爬回去了。”齐爷师傅干笑了两声,又说,“要不先离开这里吧?刚才运气好,正巧碰见了阴差过道,等会儿那些东西再集体出来遛弯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有理有理,我们三人绝对同意,四人立即下了桥往边上的马路走,向我们的酒店方向回去。
走在路上,我提出了我的疑问,刚才第一次听见的铃声应该是齐爷师傅身上所带的东西发出来的,这个声音消失了可以理解,他师傅停下了呗,可为什么后来这个声音消失了之后又出现的同一种声音只有我一人听得见?
“很简单啊”,齐爷道,“我师傅这个铃就叫做阴差铃,我们门里世代相传的,鬼神不近,后来你一个人听得见的正好是鬼差路过,阴差铃传言是鬼差所驾的马车上挂着的铃,两个都是阴差铃,当然是同一种声音,至于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听得见,嘿嘿……你自己也知道。”
这个解释确实合情合理,我哦了一声,又听齐爷说:“叶宗你小子真不是一般的厉害,来这里一天,又是群鬼出没,又是碰见阴差过道的,你说你买彩票中了五百万我都不会怀疑分毫。”我听得一头冷汗,你以为我愿意啊……
齐爷师傅一路走在我们前面,我跟在身后仔细听那铃声,真的很熟悉,我一定听到过!走了大致十几分钟,我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圆善大师的铃吧……”我自己低声嘟哝着,结果此言一出齐爷师傅蓦地停下脚步,猛一回头,问我:“你认识圆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