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月下箫声

3、第一章 那时年少（二）

　　“留几个小厮看马，咱们绕过去，等他们出城，再抄他们后路！”子言把手一挥，带领一众少年并几十个小厮往树林深处奔去。
　　那是子言少年时经历过的少有的酣畅淋漓的一仗。要知道，这洛北城各大世家都是跟着太祖皇帝在马上打过天下的，如今太平了虽然有几十年了，但各大世家却还是弓马传家，勋贵家的少年子弟们最流行的游戏从来不是寻常的扮家家酒，而是带着人玩守城、攻城，不过大家自小相熟，彼此家又基本都联络有亲，纵有些彼此看不上眼，玩打仗游戏也只能点到为止，时间长了就有些不那么爽快。谁知道他们惯常带着人在城外又是排兵又是布阵，早眼馋坏了北城那些贫民子弟，洛北城又一贯民风彪悍，这不，今年北城的孩子们就推出了头领，竟找上门来，要和他们较量较量。
　　慕定南、萧子言等人都是无风也要起三层浪的人物，两个人这几年较量来较量去，基本胜负各半，正玩无可玩，天上送下来一群大玩具，哪能不兴奋，自然一口应下来。虽然慕定南临阵而走，让子言觉得有些败兴，但仗该打还是要打，这不，那边欧海平将红薯、芋头、叫花鸡、兔子肉烤得活色生香，这边她已经带人绕到了他们今天要攻取的城——城外一座残破的小院落外的树林里，悄悄隐藏。
　　“守城”的北城的孩子们原本严阵以待，但是左等不见人来攻，右等也不见有人来战，不免心浮气躁，开始担心被那些少爷们耍了。眼见午饭时间过了，各个饥肠辘辘，冷不防闻到空气中漂浮的烤肉的香味，哪里还忍得住？偏偏过了一会，又瞧见前面不远的地方，一群衣着鲜亮的少年开始大吃大喝，顿时都围在他们选出的元帅身边，叫嚷着要去劫营。
　　“素日看他们玩，不是这样的？”被选为元帅的少年名叫二黑，他用手指挠挠头，想了想，有些不明所以。
　　“必然是怕了咱们，哼，他们一群少爷小姐的，养尊处优，练的不过是花拳绣腿，必然是怕挨揍，只敢在远处气气咱们了！”人群里有人说。
　　“对！”
　　“咱们冲过去，他们一准丢下吃的就跑！”
　　“我闻着肉香了，咱们还能吃顿好的！”
　　孩子们七嘴八舌，跃跃欲试，二黑想了想，觉得也可能是个道理，好吃的当前，让谁留守都未免不够厚道，于是果然叫人搬开破门，带队冲了出去。
　　欧海平自然是闻风而遁，不过二黑等人还没来得及分享战果，他们的大营里已经传来阵阵欢呼，还有旗帜飞舞。
　　“你们耍我们？”二黑怒了，带人冲回来，却被一阵乱石阻在门外几丈地之外，这些石头还是他们搬了一夜一天才搬来，准备守城用的。
　　“这叫兵不厌诈，你懂吗？”子言站在矮墙上，得意洋洋。
　　“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打一场，才服你们！这算什么？”二黑不服气，怒视城墙上那个男孩打扮，却漂亮得像年画一样的小姑娘。
　　“《孙子兵法》上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小子，你懂不懂？”杜睿锋讨厌城外的穷小子死死盯着子言看的样子，也跳上墙，挡在子言面前吆喝，“愿赌服输，快来给我们磕头！”
　　“孙子的这句话，可以用在咱们这里吗？”子言在后面拽了拽杜睿锋的衣袖，小声问。
　　“不知道，我觉得可以用在这里。反正他们也不懂！”杜睿锋嘴角微抽，小声回道，“要不回头去问问定南？”
　　“要问你问！”子言撅嘴。
　　二黑听不清他们在嘀咕什么，只觉得输得莫名，还受到了轻视，居然“呜嗷！”一声，也不顾乱石飞舞，竟带着他身后的几十个孩子猛扑过来。他仗着一身力气，自然直扑对方主帅，却不想刚攀上墙头，就被人一拳捶在脸上。也幸好他皮糙肉厚，才没被直接打晕，只摇晃了几下，居然跃入了院中。
　　……
　　在醉仙楼里听着说书先生眉飞色舞的讲了一段早就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大兴王朝往事，看说书先生走了又换上一个弹曲的年轻女子，慕定南百无聊赖的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到底忍不住推了推一旁吃饱了直打瞌睡的欧海平，“你确定，你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赢了？”
　　“赢了！我跑出好远还能听见他们得胜的叫喊声呢！”欧海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看外头的天色，疑惑的说，“胜负已分，按理说他们早该回来了。子言那丫头不还说要来这里吃饭吗？总不会直接各回各家了？”又摇晃脑袋想了想，忽然色变，说道，“坏了，不是中了埋伏吧，让人一锅端了吧？没想到那群野小子还有这一手呢？”
　　一句话还没说完，眼见慕定南已经重重的将茶杯按在了桌上，人也猛的站起来，竟然转身往外走，不免急道，“你去哪儿呀？”
　　“你说呢？”慕定南脸色阴沉，语气居然透出几分森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