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月下箫声

2、第一章 那时年少（一）

　　洛北城，在大兴王朝建立之前，本是偌大疆土中西北部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小城池，不过前朝末年，昏君无道，横征暴敛，服不完的徭役，缴不清的赋税，最终导致百姓民不聊生。接连十几年，各地涌现多支义军，只不过和每朝每代的义军一样，他们一边与朝廷军队周旋，一边又彼此为了地盘厮杀不休，中原一带的百姓流离失所，一时哀鸿遍野。直到洛北城出了一位了不起的英雄李重云，带领三千勇士在这里出发，最终历时七年荡平中原，才让百姓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大兴王朝建立之初，洛北城曾经是王朝的都城，即便几年前新帝力排众议迁都到了千里之外的中原腹地建立了如今的京城，这曾经帝都的繁华，也绝非周遭其他城镇可比。
　　这一日，洛北城外一片树林中，正午的阳光均匀洒下，透过浓密的绿叶，在地面留下大大小小的光斑，一棵大树下，十数个十二三岁上下的少年或坐或站，却将视线都投在大树枝上悠闲坐着的一个一身男孩装束、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女身上。
　　“子言，到底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呀？”少年中，体形略胖的欧海平最先沉不住气，尽管头顶有那么多树叶，可是阳光还是很晒呀，他的汗都要把外面的衣衫润湿了，再说，午时都要过了，不快点行动，一会他准会饿得手脚发软，到时候跟不上大队人马，还不是个当俘虏的命？
　　“慕狐狸，你怎么说？”子言却理也不理欧海平，只用手里捏着的一根长长的枝条去捅躺在一臂之外、另一根粗壮树枝上，此时仿若睡着的少年。
　　“你不是元帅吗，该怎么办自然你说了算。”被唤作慕狐狸的少年颇有些不耐的抬手推挡子言伸过来的树枝，连眼也不睁，随口应道。
　　“可是本元帅也任命了你慕定南为军师，如今出兵在即，你就该献计献策才是！”子言倒不着恼，反而阵阵有词。
　　“怕了你了。”被树枝反复捅了几下，慕定南只能翻身坐起，“攻城不难，但是对攻实在太浪费时间和体力了，自然还是诱敌出城最简单省事。”
　　“我也是这么想，”子言拍拍手，抬头看看日头，眼睛往下一扫，“至于去诱敌的人选……”手中的树枝一指欧海平，果断的说，“就是你了！”
　　树下的少年们一阵哄笑，欧海平的脸瞬间苦了起来，“怎么又是我？这次我不是负责押运粮草吗？我不是该殿后吗？”
　　“谁说压粮运草就该殿后？有道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你不先走谁走？”子言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你的粮草呢？”
　　“回元帅，这里呢！”这会答话的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厮，手里各拎着一只柳条编的大篮子，里面横七竖八的堆着些洗得干干净净的红薯、芋头、山药，还有两只荷叶黄泥包着的叫花鸡，并一只兔子，一些纸包的点心。
　　“再去几个人，带些柴火，离城半里埋锅造饭，”子言吩咐。
　　“再近点也使得，最好让他们不仅看得着，还闻得着香味。”慕定南补充。
　　“那熟了可以吃吗？”瞄了眼点心，欧海平也来了精神头，忙问。
　　“熟了当然就吃，诱敌么，他们没受到诱惑，还叫什么诱敌。”子言把树枝往欧海平脑袋上一丢，催促他，“快去快去，咱们好速战速决，回去也好到醉仙楼大吃一顿。”
　　“早知今日要用吃食诱敌，适才出门，就该让小厮们带条喂好的羊腿过来，烤起来可比那烤兔子和烤鸡香多了。”看着欧海平带着几个人并几家的小厮一溜烟的往树林外跑，杜睿锋一拍大腿，颇为遗憾。
　　“过犹不及！”慕定南自树枝上一跃而下，好整以暇的抖了抖了衣袍，竟自转身，向着回城的方向漫步而去。
　　“喂，死狐狸，仗还没打，你要去哪儿？”众人都看着慕定南发愣，子言已经自树上一阵风般的掠下，挡在慕定南身前。
　　“今天我不是军师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如今不是该功成身退，回营等你们吗？”慕定南不紧不慢的说完，眼神略带不耐的瞥了眼子言，便自她的身前绕过，“不过是北城一群不入流的野孩子，你们这些人足够了，不过玩归玩，可都别下死手，弄伤弄残了人家，要说我们仗势欺人了！”说完，头也不回，从自家小厮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居然真的走了。
　　这一仗自己当主帅，慕定南当军师，是她自己一早说下的，这时自然不好反悔，看着慕定南越走越远，子言气得连连跺脚，却一时无可奈何。旁边众少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了杜睿锋出来，小声问，“定南走了，那咱们还打不打？”
　　“打！”子言回过神来，“自然打，既然敢找咱们约仗，就得打他们个屁滚尿流！”
　　“对，叫那些野小子知道知道，咱们家跟着太祖皇都打江山的时候，他们家祖宗还不知道在那块地上刨食吃呢！”杜睿锋附和。
　　“真粗俗！”刚说过“屁滚尿流”的某人嫌恶的翻了个白眼，往旁边站了站，示意和杜睿锋不熟。
　　“子言，呃，不，元帅，海平那边炊烟起了！”负责瞭望的宋问学从不远处一棵树上爬下来，几步跑回来，“咱们下一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