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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佛光碎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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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答案,但是多少年来也没有敢去验证。“砀山双煞”的秘法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神技,出道六七年了,手下也带了好几批,山头也换了两三座,但是还从未有人这样简单直接地点明要害。
如果让这个消息传播出去,那“砀山双煞”的威名必然损于一旦,永远失去让人恐惧的力量!神秘的修行界,顶级的修行者和未知的宝物对二当家来说都无关紧要,但秘密的暴露却是他的心头大忌!
不能放过!这里所有听见的人都得死!
他很快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向着自己的五个手下命令道:“你们立刻自杀!”
“啊?”手下们先是傻傻地应了声,然后瞬间明白了过来,一个个脸色变得惨白。
“老大饶命啊!”两个手下刚喊完便不由自主地举刀自刎,血溅出来撒了一地,他们才不甘地倒下。
另两个人意志较强,哆哆嗦嗦挣扎了好久还是一刀捅进了自己的腹部,满手的鲜血,满眼的悲痛。
“啊!”玲玲这时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尖叫出声。烧水的老妪更是直接瘫软在地。寂语小和尚吓得紧闭双目,本能竟然越过了言咒的控制,让他的身体大幅颤抖起来。
剩下的一个山贼,他的刀子刚才交给了寂尘,所以并未立刻拔刀自杀,等旁边那个自刎的同伴倒下,他才哆嗦着捡起地上的刀子,往腰上戳去。
寂尘不忍心再看这样的惨剧,这一切都是由他的一句话造成的,他也没什么资格来同情对方。如果最后秋林真的没来,那么他最终也不过是同样的下场罢了。
最后一个山贼打翻了椅子,倒在了桌子下面。二当家冷漠地扫了他一眼,转而望向哆嗦不已的寂语:“轮到你了,你也自尽吧。”接着毫无感情的瞟了一眼老妪:“你也是。”
“婆婆那么大年纪了,根本听不懂我们的话,你为什么连她都不放过?”玲玲啜泣着喝问道。
“马上就到你了,我只留那个女尼姑就行了。嗯?”
二当家感觉眼前亮光一闪,往前一看,只见老妪和寂语已经被电晕在地了。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不怕死的。”二当家望向徐久扬,“你今天三番五次坏我好事。好,好,我就成全你,让你先死。”
“红斑狗!你害怕什么,难道被我说中了么?”寂尘可不能让己方唯一的战力就这么被干掉,只好想着法儿拖延时间,“你急于杀掉我们是怕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么?”
“拖延时间,对我没用。”想不到二当家一眼就看透了。
“井底之蛙!你所谓的绝技早就在鸣竹山岩华祖师的札记里记载过了,否则徐师兄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猜到?要不是我们一时大意,没料到你一个山贼竟然会这种奇招,早就能对付你了。札记里记载,这种言咒有三种破解之法,要不要我一一说给你听?”
罪过罪过,我又说谎了,但愿我的谎言能再撑一阵子吧!
“哈哈,无知!”二当家竟然没上当,“你根本连我的绝技有哪些都没搞清楚就乱说!”
“嗯?”寂尘心中疑惑,“难道还有什么我没弄清楚的么?”
“少废话了!”二当家骂道,“你们这些修行狗没有一个能信的,老子早就不会再上当了!”
“愿听贫道说一句吗?”突然,远方林子隐约传来一道童声,悠悠扬扬倒是极为好听。
二当家吃了一惊,刚才太过专注于杀人,竟然没有发现有人接近。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孽海茫茫,回头是岸啊!”刚才才说修行者的话不能信,现在就来了个神棍,不知是否也是业报?
不管他哪里抄来这几句胡搭乱配的台词,这个来人肯定是小道士常秋林无疑了!听到他的声音,寂尘激动地都快笑出声来,这小子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什么人?”二当家喝问道。
论起拖延时间,看来小道士更有经验,他恐怕知道自己赶来的时间里足够二当家杀好几个人了,所以远远地就开始布道。
“我乃是道祖座下执掌因果的童子,道祖赐名秋林。施主你杀业太重,已然惊动天庭,道祖特令我下凡,收回你的秘法。”
“胡说八道!”
“贫道所言虚实,施主自查可知。敢问施主,你的秘法从何而来?”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才道,“盖因施主幼年命苦,受人欺凌,不能自救,上天怜悯,才赐予施主以秘法。施主可回想起来了么?”
二当家没有回答,但神色有些动摇。
小道士叹息一声道:“可是施主不念上天厚德,反而自命不凡,以秘法残害苍生,造出了无数杀孽。如今冤孽相积,你与秘法的缘分就到此为止,贫道在此代天收回。”他将手一挥,好似真的收走了什么东西。
二当家浑身一抖,竟然半信半疑地立在当场。
“此乃施主的一项报应。施主若还不知悔改,积累罪业,他日果报应验,便再无退路。施主三思,宜早积善德,换取福祉,以免牵累来世。”
边说边走,转眼二人之间已经只有五步之遥了。
“站住!”二当家沉着声音道。
“贫道已经收回秘法,施主为何还要再试?”小道士向前再跨一步,丝毫无阻。
这么近地距离已经无需再拖延时间了,他将手中秋叶般的大片符纸往二当家眼前一抛,符纸燃烧,化为漫天飞舞的火蝴蝶,朝着二当家直扑过去!
二当家适时地清醒过来,顺手将玲玲拉到前面阻挡,却不料,背后猛然跳出一只山猫,尖细的四爪抠住颈肉,牢牢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啊!什么东西,滚开!”情急之下,他丢开了玲玲,伸手去拎脖子上的野兽,但是山猫速度极快,把他的身体当做乐园,钻来钻去。他捂住脖子却挡不住腋下,挡住腋下,却防不住头顶。不一会儿,二当家的身上便被挠出无数红痕。
可是多年练就的警惕心并不那么容易消失,在小道士趁机靠近的时候他还是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在漫天飞舞的火蝶中准确地分辨出了对手的位置,一场近身战斗就此展开!
当火蝶化为飞烟消散开来时,山猫早已从战局中跳开,重新变成了雪白的小狸猫春媂。
小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二当家腰间抽出了他的佩刀,狠狠地压在了它原主人的脖子上。
这场战斗看起来惊险,但小道士身具法术,本身就占了很大的便宜。而二当家除了言咒,再没有修行其他的法术了。
二当家被小道士扭住手臂压在地上,衣服里还往外渗着血,不知道这一会儿到底受了多重的伤。他怒吼道:“哪儿来的野杂种?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小道士将刀锋抵在他的咽喉上,比划着割喉地动作,轻轻划弄道:“你说什么?贫道可什么都听不到哦!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要是贫道看不到这些人的言咒解除并且能够自由活动的话,贫道就割下去喽!”
“你!”二当家已经看见小道士耳朵里塞着的大块雪白毛球了。
“忘了说了,贫道可不是善人哦,贫道只是那位姐姐的雇佣工。”小道士瞟了眼被丢在一边的玲玲,“他们要是真的死了,贫道顶多少拿一份赏钱,但是你的命可就没了。你要三思啊!”
玲玲挡住了部分火蝶,但是身上却没有着火。那些火蝶不过只是障眼法而已。
“赏钱照拿!只要你为我们报了仇,一样可以去旭日山庄拿钱。”玲玲道。她当然知道小道士听不见,这句话本来就是说给二当家听的。
“一!”小道士开始计数。
“哼!”二当家闷哼一声,不甘地道,“你们自由了。”
与之前一样的感觉窜过全身,寂尘微微一颤,终于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徐久扬也松了口气。
玲玲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冲小道士道:“快!先堵住他的嘴,这个人太可怕了!”说完,才想起来他根本听不见,只好自己跑过去,用手帕塞进二当家的口中。
二当家眼神阴毒却无计可施。
寂尘揉着酸痛的身体,默默摇头。如果不是他自己先杀死自己的手下,六人合力又怎么会对付不了一个刚入门的少年?
“用这个把他绑起来吧。”徐久扬在茶棚里翻出一截固定茶棚木桩的麻绳,丢给玲玲。
“寂语和婆婆没事吧?”寂尘问。
“只是麻痹了而已,一会就醒过来了。”徐久扬道,“只是不知道他们醒来后还记不记得刚才的命令。”
“自杀吗?”
“嗯。我也只是暂时弄晕了他们,但是他们的意识好像已经接收到了自杀的命令。”徐久扬点头。他走过去扶起元惜,简单检查了一下道:“她内伤不轻,外伤相对好点,但是感染了。”
说完,他掏出一瓶药水给元惜灌下。
“言咒到底是什么?难道除了施术者主动解除,就没有别的办法终止命令了吗?”寂尘又问。
“这个法术很特别,仅仅在传闻中听说过。据传,它根本没有破解之法,所以很少有人相信它的存在。它的出现和消失都是传说,没人讲得清原因。”徐久扬将元惜放平躺下,冲寂尘笑道,“也许还真是被秋林说中了,是天上的秘法呢!”
“那你岂不是破解了天庭秘法?”寂尘道,“唯一的破绽都被你发现了。”
徐久扬摇摇头,寂尘以为他要谦虚一下,没想到他说的却是:“易姑娘不是都知道三种破解之法了吗?我比你还差远了啊。”
我那不是为了救你才瞎编的嘛?寂尘正想说回去,突然反应过来他也是在开玩笑,于是笑道:“也幸好我悟性高,不然谁看得懂你的暗示啊?”
“我也没办法,”徐久扬苦笑,“要不是恰好看见小春媂变作一只猫偷偷溜过来,我恐怕就放弃了。眼神能表达的意思本来就有限地很,我只是试一试,没想到你能看得出来我盯着你的双耳是‘捂住耳朵’的意思。”
啊?你那样左右看,是看我的耳朵?不是看我后面?
寂尘暗暗心惊了一下,“看来不是我悟性高,而是运气好啊。”
“啪!”玲玲那边传来清脆的一声响。寂尘望去,正看见玲玲和小道士已经把二当家牢牢绑紧了。
“啪!”又是一声脆响,原来是玲玲给了那山贼头子一巴掌。这个大小姐难得地露出了冰冷地表情。“这是替明月还给你的!”她冷冷地道,“你刚才还想要侮辱我们,等会儿也会加倍地还给你!”
二当家阴沉着一张脸,默然不动。
“好了。”小道士将刀子插回刀鞘,顺手挂在了自己的腰上,轻拍了一下道,“贫道可以功成身退了,接下来你们看着办吧。”他主动走到旁边,准备看一场好戏。小春媂爬到他的肩上坐下。
“春媂,你的毛塞得我耳朵痒死了。”小道士一手挠着春媂的小脑袋,一手往耳朵里掏毛球。
“等一下……”寂尘按住他的手,“先别掏出来,我还是觉得那个秘法不应该这么简单。”他望向徐久扬,面色犹豫。
小道士眨眨眼,没听见他的话,却也猜到了大概意思。
徐久扬思考了一下,点头道:“一会那两人醒过来,可能还要靠他解除自杀的命令。不如我们也戴上耳塞,以免他一会儿下令时耍诈!”
“嗯。”寂尘点头,玲玲当然也没有异议。
“用我的衣服吧。”徐久扬从外套上割下一小块,分成三份,先给自己塞上耳朵,又递给玲玲和寂尘。两个女人当然不方便割自己的裙子,就接受了他的好意。只是玲玲来拿布条时的脸色有少许尴尬,与她平时的样子不大相同。
三人并未注意到,二当家的眼神在听见徐久扬的话后闪烁了一下。当他看到三人已经开始卷布塞耳,阴沉的脸色便开始动摇。
于此同时,晕倒在地的寂语就像徐久扬所说的那样渐渐苏醒了过来,他比老妪年轻,又常年修行,所以醒来地特别快。他刚醒来就马上回想起之前那个凶恶山贼的命令,冷汗立刻就涌遍全身。
“你也自尽吧。”“你也自尽吧。”“你也自尽吧。”二当家的言咒像是钟声一样在寂语耳边不断轰响。
“不!”他瞪大双眼,强迫自己拒绝执行这个命令。恰在此时,一声不同的轰响打断了之前的声音。
“杀了他!”
不用死了么?寂语的意志在听见这个新命令时,有所松懈,言咒立刻便控制了他的身体。他的双手按照平时的习惯结成法印,一片佛光氤氲而生。
“杀了他!”这一声不只出现在寂语耳畔,就连玲玲和寂尘也因为还没来得及塞好耳朵,听见了这句话。
杀了谁?众人疑惑的互相望着,当看到面前的人时,才意识到不会是他(她)吧?一旦有所意识,言咒便生效了,再想后悔也没有用。
徐久扬刚刚塞上耳朵,准备去研究一下那个言咒,却发现面前的两人都不太对劲。
“怎么了?”他下意识地问出来,但带着布条当然听不到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了,玲玲手上寒光闪闪的柳叶镖和易明月暗含佛光的如意掌已经表明了事情的变化。
他侧仰躲过暗器,在易明月的掌力迸发之前,扣住她的手腕,卸下她另一只手上的短刀,拉着她跃向一边,躲开玲玲暗器招呼的范围。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倒不算太狼狈,毕竟两女本身也在挣扎,而且之前她们体力也消耗地差不多了。
拉着易明月转身躲开暗器的同时,他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二当家。那红斑狗仍被牢牢绑着,嘴里塞着手帕和野草,可满溢阴毒的突眼却直直地盯着茶棚的方向。
糟了!徐久扬架住易明月第二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去提醒茶棚边上的春媂和秋林。
秋林正惊异于三人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并未察觉到他身后的寂语已经醒来。倒是春媂嗅到了异常的气味。但为时已晚,寂语的攻击已经在言咒的作用下发动了起来!
他最擅长的法印已经完成,一片佛光向着秋林和春媂当头罩下!
寂语和寂尘差不多大,法力也相差不多,他最强的法术对于毫无防备的秋林来说完全无法抵抗!一瞬间,少年和小狸猫就被佛光笼罩,重重压倒在地!
“呃……”秋林难受地痛哼一声,双手乱抓,在刺眼的佛光中将妹妹拽进怀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少年腰间的护身玉符突然自己飞了起来,挡在了佛印之前。
“啪!”佛光消散,玉碎两半!
常秋林愤然回首,就看见娘亲的遗物,自己唯一的法宝在替自己挡住致命的攻击之后碎裂落地。如果没有这个玉符,死掉的就是他们兄妹了。
“啪嗒!”掉落在地上的玉片失去了往日的光润,在地上稍稍弹起一点便再也不动了。
“……!”寂语一边迅速结下一个手印,一边慌忙地摇头,冷汗顺着他的头顶直往下落。
怒火充斥了秋林的的双眸,但他并不笨,马上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一定是那个山贼,他恨自己坏了他的好事,才让人来杀我!”
“哥哥!”小春媂攥着秋林的衣襟瑟瑟发抖。她看见寂语又要准备好下一个法术了,而那边的大哥哥大姐姐却自己打了起来,根本帮不到自己。
“去死吧!”秋林一手将春媂捂进怀里,一手抽出顺来的刀子,脚上发力,像一头豹子般往前猛冲,“噗!”地一声将刀捅进了二当家的心口!
“过来保护我……”二当家最后的言咒这时才刚刚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