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歌（隋唐同人，架空，李/王）》远上寒山

11、咸阳殿上空流血

　　人算不如天算。

　　坏消息接踵而来。

　　第二天一早，北平各家报纸头版头条特别的一致，铺天盖地，说的都是这个案子。报道说：“昨日一伙暴徒于东四煤渣胡同袭击临时政府官员、卫戍司令新文礼之座车，同车一名副官殉职，新司令仅受轻伤，不日即可出院。据北平警方透露，本案动机系政治目的，并称，凶手疑为重庆之蓝衣社分子……”

　　第一个坏消息，新文礼没死。

　　当天行动的时候，冲在最前头的是裴元庆。裴三少爷虽然是第一次出外勤，但他开枪的准头很不错，子弹稳稳当当地射出去，头两枪打中了新文礼旁边的副官。副官的头上中弹，当即滑倒在新文礼前头。接下来一阵乱枪，虽然把汽车打成蜂窝状，但是本来应该射向新文礼的子弹，被副官的尸体挡住了不少。最后的结果就是，做替死鬼的副官被打成了筛子，而新文礼只受了点皮外伤。

　　这时候，王伯当和谢映登已经躲到了西郊的一处据点。看到了这个消息，二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懊恼的叹息。谁也没想到，这次行动策划了很久，秘密演练了好几次，实际动手时各个环节也严丝合缝，可是结果却功亏一篑。

　　最后谢映登感慨地说，也许真是天意。

　　然而，这还不算完。几乎就在同时，城里传来了更凶险的噩耗——裴元庆出事了。

　　等到抗战胜利以后，王伯当才从裴家人口中了解到裴元庆被捕遇害的一些细节，加上已经掌握的信息，可以推断出当时的大致情况：原来，当天行刺的时候，刺客和保镖发生过短暂的交火。就这半分钟的交火，一颗流弹扫来，裴元庆小腿挂彩了。当时他精神高度紧张，没感觉到自己中弹，拼命蹬自行车撤离了现场。跑回去一看，腿上被子弹擦出一个血口子。见伤的也不重，就在家悄悄的处理了一下，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碍。参加行动的抗团成员都买好了第二天的火车票，裴元庆也跟家里打好招呼，打算第二天就去天津避一避。

　　可是，人是撤回来了，血迹却留在了现场。见到血迹，日本宪兵队放出警犬，循着血味，当天夜里就追到了裴家。

　　随后，裴家人上上下下花了很多钱，想把小儿子保出来。但是，受了伤的新文礼铁了心要报仇，非常积极地指认出裴元庆就是朝他开枪的刺客。这下人证有了，日方坐实裴元庆“抗日分子”的罪名，把他关在宪兵队严刑拷打了一个多月，想揪出他身后庞大的特务组织。但是很快案件的审问者就发现，这个小少爷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惊人毅力，生生扛过了一次又一次刑讯，什么有效信息都没交代。最后，日本宪兵终于失去了耐心。

　　裴元庆被打死在宪兵队后院的时候，刚18岁。如果战争没有爆发，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准备考大学。

　　督亢图中不杀人，咸阳殿上空流血。

　　对于裴元庆的死，王伯当觉得十分惋惜。但是作为秘密战线的特工，生生死死都是常事，尤其是敌后工作的行动人员，各种突如其来的死亡是他们必须习惯的。可是，新文礼没死，就等于任务没完成，即便重庆不治他们办事不力的罪，他们也不该让裴元庆白白搭上一条命。这次他们跟新文礼算是结下了血仇，可以想见未来会有一场惨烈的仇杀。

　　六月夏。过去的华北区办公地因为不再安全而被废弃，槐花树下的四合院已经撤空，槐花开的时候，再没人站在花阴下擦车。不久以后，临时政府在平津一带实行战时粮食管制，粮油蛋奶成了紧俏的管制物资，饭开始不够吃，槐花饼也变成了回忆。

　　煤渣胡同刺杀失败之后，王伯当和谢映登躲到德胜门外关厢的另一处秘密据点，苦苦研究接下来的行动。然而，就在二人正在研究如何再度出击的当口，又一个坏消息到了。

　　其实这并不是纯粹的坏消息，只能说是一次人事调整。力行社特务处不久前已经正式改组为军统局，得了更大权力，于是戴笠戴老板那边又有了更大的动作。重庆政府跟美国人建立了秘密合作关系，军统总部也跟美国中情局搞起了合作。因此，总部急需一批既精通英语又有富有工作经验的特工回到重庆大后方，协助戴老板跟洋人打交道。

　　上峰点名要谢科。

　　调令太突然，两人都没有什么思想准备，手头的计划也有点乱了。戴老板一向喜欢搞人事调动，好像频繁的人事调动能显出总部的权威，就像个封建家长似的，从来不允许别人说个不字。

　　其实，调回重庆大后方对大多数敌后的行动人员来说，绝对是好事。干他们这行实在太危险，回大后方工作相对安全，而且接触到达官贵人的机会也多，特别是跟洋人搞合作，又时髦又实惠，纯然一件美差。

　　可是谢映登似乎并不开心。他还试图拜托李密跟总部打个报告，请求总部批准他继续留在一线。但他得到的答复是，这次调动是戴老板亲自点将，为了抗战事业和国际合作的大局，华北区没有立场强留。

　　紧接着，重庆方面又拍来电报，催得更急，谢映登只好动身南下，回总部报到。这一走，山高路远，音书断绝，不知能不能留得这条性命来重逢。王伯当送他到火车站，汽笛声里，执手相看，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