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北***B

51、Chapter 51 命运

　　“就当是迟来的订婚礼物，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没想到米亚蒙这么爽快，俄娜想他今天心情应该不错，但越是这样，她便越觉得对他感到有些愧疚和亏欠。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轻轻咬了下唇。
　　“我总觉得，说出来你会揍我。”
　　“……”略微有些凝重的气氛，被夜风吹散，米亚蒙摇头。
　　“你说。”
　　俄娜深吸一口气。
　　“我希望我们结婚以后，你多娶几个侧室。”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办法给你留下子嗣。”
　　空气凝结，像是一瞬间落入冰窟，俄娜逃避过他的目光，耷拉着脑袋看着手上的托特神戒。俄娜深知子嗣在凯姆特人心中的重要性——在凯姆特即使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极高，她们拥有可以自行支配的单独财产，甚至可以单方面提出离婚。但如果一位平民的正室在婚后无子嗣，那么她必须为丈夫纳妾，并将妾侍的孩子视如己出，或者直接一拍两散。
　　果然这话放出来，米亚蒙的声音也冷了至少一百度。
　　“你恨我？”
　　俄娜为他这话感到莫名其妙，疑惑地道：“你在说什么。”
　　“你恨我。”
　　这回已经不是疑问了，而是肯定。俄娜忍不住抬头看他，他的眉头簇成一团，俄娜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会这样，近乎有些仇恨的目光钉在她身上。那是因为她压根不知道米亚蒙殿下的心虚，随着流言被时光所冲淡，两人之间像是回到了原点，再次回到底比斯，私奔就像上辈子的事一样。
　　可这件事，是米亚蒙心头的一根刺，在表面的终年冰川之下，他犹如那些通缉犯一般感到惶惶不安，他总觉得有一日俄娜回把这笔账翻出来，一笔一笔的跟他清算，那便是他们再也无法回头的时候。
　　这种感觉，就像是已然得知自己身患绝症，却尚在潜伏期的病患，或许明日，或许后日，永远不知道哪一天死神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一场被他偷来的婚姻。

　　“不是。”俄娜摇头。
　　“因为谢纳，你恨我。”他近乎坚定的相信这这件事，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有一日俄娜知道他当日将她带回，不是为了所谓的国家，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扯淡。他只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阻止她离开，他喜欢她，所以卑鄙无耻。
　　“跟那没有关系。”俄娜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她被这句话压的喘不过气来，心底像是有什么地方感到堵得慌。“就算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谢纳，我的要求也是一样的。这件事，跟你，跟谢纳，跟我要嫁给谁完全没有关系。”
　　说到最后，她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难以遏制的竭斯底里起来。
　　“那么，这为什么？”
　　她并不是不能生育，若是如此，她早已拿这个借口来搪塞塞提一世。那么为什么这个女人愿意跟他结婚，跟他上床，却不愿意生下任何人的孩子？
　　“因为……”俄娜轻咬下唇，目光失去焦距，摇了摇头竭力去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却难以避免的变得哽咽起来。
　　“因为，因为我不想我的孩子没有母亲……”
　　说出这句话，她便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只是用力的眨了眨眼。她吃过没有父母的苦，明白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家庭的完整更重要。她只有三年了，她不要为了她短暂的快乐，留给自己孩子终生的遗憾。
　　她捂住脸，闭上眼，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呼吸。
　　“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说他会没有母亲？”
　　米亚蒙开始咆哮，他完全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他感到迷惘和惊讶的同时，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恐惧。
　　“因为，我活不了多久了。”
　　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岁，没有人知道这个诅咒究竟意味着什么，还在现代念书的时候，俄娜的好些女同学曾经说过：一个女人应该在十七岁失去，永远不曾长大，永远没有烦恼，不用直视这个社会的黑暗，不用去面对终有一日渐渐松弛苍老的容颜，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拥有永远的青春美丽。
　　但这个世上，不想和没有资格是完全不同的。
　　她从来没有享受过一个正常女人的一生，没有享受过身为一个平凡女人的幸福，没有资格拥有一个平凡女人再平凡不过的权利。一直一直的轮回在这一场噩梦之中，噩梦醒来依旧是噩梦。
　　有时候俄娜自己都觉得自己做人做得真他妈不容易，这种环境下，一般人早变态升级成为腹黑大BOSS了。君不见当年太子长琴如此多娇，性情称得上‘温婉贤淑’，终究被命运给虐成了欧阳老板那么个大变态。
　　她竟然还能争取保持正常人三观，没有腐坏到‘我过不好，谁也别想好’的地步，并努力追求活的潇洒痛快，也不算自怨自艾，并在深刻认识到自己命无桃花以后，做好了打一辈子光棍的心里准备。
　　这是何等的思想境界啊！简直能做四有青年了！
　　可她倒霉啊，不是一般的倒霉，这种时候遇上了谢纳。
　　可在她又想相信一把爱情的时候，在半路杀出个米亚蒙，幸好凯姆特没有命运之神，不然得让她掐着脖子摇一万遍啊一万遍。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啊，我的殿下。说简单一点，我以前惹了点麻烦，被人诅咒了，我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岁。所以我不想生孩子，我不想我的孩子就早年丧母。”说到这，俄娜忽然释然了，笑了起来，特不要命地道：“而且说实话，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是王室。如果……我真能有一个孩子。”
　　最后一句话，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
　　米亚蒙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在他心中这个姑娘是个女巫，是神一样的存在。他潜意识的觉得她是如同那些记载中的神明一般，长生不老。所以他总觉得他们还有机会，等到时间磨平一切，他们再从新开始，他还有机会。
　　但现在，她却告诉他，她活不过二十岁。
　　她剩下的时间屈指可数，那他做着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意义？他把她强留在自己的身边到底有什么用？
　　他不愿意把她交给任何人，就是害怕她离开自己，就是害怕她得不到最多的幸福。
　　可现在……
　　苍天总是在嘲笑世人。

　　“总有办法解开。是诅咒的话，总有办法能够解开。”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开始颤栗，但俄娜没有发现，只是平静的摇头。只有他自己发现，他开始无法镇定。
　　“殿下，要是有办法，我就不会等到今天跟你说这样的话了。底比斯和孟菲斯神庙里头所有的古咒和神话文献，我几乎都翻找过，根本没有关于那种东西的记载。”
　　“你的神呢？”
　　“他也没有办法，神界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完全没有先例。”
　　其实话这么说，俄娜觉得有点挺对不起伊尔纳的，毕竟他其实为她想过许多办法，甚至说过什么她的诅咒与谢纳有关。可惜如今她与谢纳快要生死不见了，看来这个唯一的契机也放了她的鸽子。
　　“不，我不相信。”
　　米亚蒙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半眯起琥珀色的眼睛。
　　“神力都可以被石头所掌控，为什么你的诅咒没有破解的方法，那是什么样的诅咒，他为什么要诅咒你？”
　　“他诅咒我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恨我吧？”
　　破碎纷乱的记忆再次涌入大脑，俄娜难受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段记忆太过混乱，她每次想起来都觉的脑仁疼。这次也不例外，所以只好停止下来，丧气地道：“要破解我的诅咒，我看得给我找颗心回来……”
　　她这原本只是一时戏言，但不仅是米亚蒙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她想起伊尔纳曾经说过的话，谢纳是她解开诅咒唯一的契机，而她缺少一颗心……该不会谢纳的那颗心……
　　俄娜不敢再往下想，惊讶的捂住了自己大张的口。
　　米亚蒙侧过头，对上她错愕的面容，他原就是越紧急便越冷静的人。
　　“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
　　“是不是真的可以？”
　　“你说什么可以，殿下，我不懂你的话。”
　　“人心。如果得到一颗人心……”
　　俄娜下意识便想到谢纳的心脏，赶紧打断他的话，僵硬的笑了笑。
　　“殿下，您想象力真是丰富。诅咒本来就是很邪恶的事情，挖人心这种简单粗暴又更加邪恶的方式怎么可能有用。”话虽如此说，但俄娜心中却觉得以赛特的性格，搞不好解咒付出的代价远比这可怕。但她还是鸵鸟的摇摇头。
　　“不会的。”
　　而这话说的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米亚蒙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那就不要再想这些，我会处理好一切。”
　　听到这样的保证，她忍不住苦涩一笑。虽然有些感动，但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脑子里全是关于心脏的破事。她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去想那些尚无定论的谬论。
　　“那孩子的事情呢？”
　　米亚蒙沉默了片刻。
　　“我们都还年轻，不用急。”
　　那就是答应了？
　　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俄娜莞尔一笑，像是风里的白莲。
　　“谢谢你，答应我这么任性的要求。”
　　“伊说，任性是女孩子的权利。”
　　“殿下，不要用你那张冷冰冰的脸说这样的话，好奇怪。”
　　“所以我希望你能更任性一点。”
　　“哦，殿下这是在抱怨我没有女人味吗？
　　“是。”
　　“哎呀，太诚实的男人会遭女人讨厌的！”俄娜坐直了身子，用明亮的眼睛望着他，嘴角勾起略带一丝邪魅的笑容。“所以以后千万不能跟别的女孩子这么说话哟！”
　　“好。”
　　对于这个男人，她总是忍不住笑出声，她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强硬孤僻的死小孩一样，但是这样的人，她像是在哪里见过，曾经很熟悉，熟悉到亲密无间的地步。但如今，已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俄娜平静的摇头。“永远不会。”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只是这样感觉罢了。我是女人，女人最相信自己的直觉。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爱上了我，除非上次的事，你不是了为王位。”
　　“……”
　　“扑哧，骗你玩的啦！那怎么可能，米亚蒙是我选定的王，我的眼光可是从来都没有出过错的！所以不会有除非。”
　　“对，不会有除非。”

　　翌日，用过早饭后俄娜便直奔大神官府邸，伊尔纳见到她还有些吃惊，因为听说她最近被莎莉娅抓着看结婚礼服的料子，明显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回来。
　　“怎么了？”看到她急匆匆的模样，伊尔纳好奇地问。
　　“伊尔纳，我问你。你上次跟我说谢纳是我解开诅咒的契机是什么意思？”
　　伊尔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稍稍迟疑了片刻才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要解开我身上的诅咒，是不是需要谢纳付出什么？”
　　伊尔纳总算是明白过来这姑娘风风火火的来找自己是怎么回事了，联想起昨夜的事，却有些哭笑不得。
　　“你……你想太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谢纳是你解开诅咒的契机，不是我说的，是命运的指示。”
　　“我不明白。”
　　伊尔纳沉默片刻，叹息道：“事到如今，与你说实话也无妨。我曾与你说过，这种神死前用自己的生命诅咒他人原本就是毫无先例的事，而赛特本身也是神界极其特殊的存在，首先是因为他的神力亦正亦邪，第二是因为他的咒术，是我母亲教的。”
　　“伊西斯女神？”
　　“是，我母亲的咒术大多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而且当年她带着我为了躲避赛特的追捕，为了防止赛特破解她的咒术，她将自己咒术的所有记载都销毁了。所以对于你的诅咒，我毫无头绪，根本无从入手。”
　　“那……你怎么会知道谢纳是我解开诅咒的契机？”
　　“对，从原理上来说，我解不开这个咒术。但我在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想起她曾对我说过，这世上有一样东西可以解开所有的咒术，那就是命运。因为这世上所有的事物都逃不过命运的手，它们各自有其从诞生到毁灭的轨迹，那么我想我无法解开这个诅咒，是因为我身上不存在毁灭它的契机。”
　　“你是说谢纳身上拥有一个契机，命运会安排他解开我身上的诅咒？”这让俄娜觉得有些荒谬。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娜娜。伊西斯告诉我，命运是这世上最不可琢磨的事物。任何的事物，在它开始的一瞬结局就已经同时尘埃落地，所以虽然听起来非常荒谬，但终点是不可改变的，所以我用了一些方法去预见这件事的终点，虽然只有残破的片段，但我得知你和谢纳的命运撞到一起的时候。这个诅咒就会解除。”
　　俄娜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疑惑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她第一次快要觉得，自己脑子快要不够用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