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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Chapter 52 破冰 ...

  •   “娜娜,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命与运早已注定,无论是你和谢纳还是你的诅咒。”男人披肩的乌发随风纷扬起来,显得越发高深莫测。
      “那我和谢纳的结局又是什么?”
      她原本是一个不相信宿命的女人,她曾只相信自己,只相信自己的神。
      可走到今天,连她的神明都告诉她,要相信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一双手。
      俄娜兀然觉得有些可笑了。

      但这个时候又感到空虚,因为如果不相信命运,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选择作为信仰的事物了。
      在世人心中,似乎总有些远的倾尽一生都无法达到事物,面对他们,便显得越发可怜和渺小,只能寄期望与那些同样飘渺的像是风一样的命运。
      在她心中谢纳离开底比斯那天,那个人男人便启程一步步走向那个她永远无法达到的远方。

      像是能听出她语言中带着淡淡嘲弄,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出来。
      伊尔纳只是笑了笑,说:“我看不到你们的结局,我只知道他爱上你和你爱上他,都是早已命中注定事情。娜娜,你知道吗?即使换一个时空,换一个地点,换一个身份,无论你去到那里,这是你与他的宿命。你们注定会相遇,会相爱。”
      俄娜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脑子里忽然想起兰说过的话,他见到她将会有一个孩子。
      顿时哑然。
      她低声喃喃:“我只要等待……他就会回来?”
      伊尔纳笑而不语。
      俄娜若有所思的离开了,脑子依旧徘徊着那日兰对她所说的话,一股隐约的不知名的喜悦在她心底慢慢冒出头,人难以抑制的雀跃起来。
      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在脑子里呼唤兰,兰近日还在封闭六觉调息,对外界之事所知甚少,不过所幸精神气虽然还是打蔫,神力却已经开始平稳恢复,听到俄娜唤他,便问。
      “娜娜,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问你上次……上次你说你看到我怀孕了。”
      “嗯……不过你不是说那是我睡多了产生的幻觉吗?”兰不以为意,在他心中也不希望自己所见到的是真实,但未料到俄娜却道:“兰,我想我上次错了,你看到的大概是真的。”
      “……为什么这么说?”
      “你别问了,我只想知道,你除了看到我怀孕,还看到什么?”
      “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俄娜试探问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将会有个孩子,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隐隐开始期待了。而且这近乎意味着她的诅咒一定会解开,因为只有解开诅咒她才会安心的孕育子嗣。
      兰沉默了片刻,声音阴沉地,颇有几分幽怨地道:“不知道,只是记得你身边守着一个绿眼睛的男人。”
      绿眼睛?!
      难道真的是谢纳?俄娜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又问:“是不是黑色头发的?”
      兰有些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又不悦的反问:“你怎么知道。”
      俄娜嘴角已经开始勾起弧度,她抿了抿唇,但依旧努力压抑自己,告诫自己尚未完全确认的情况下不能高兴的太早,可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实在太诱人了,她已经开始忍不住雀跃起来连脚步都变得勤快了,像是一只翩舞的白蝶。

      回到寝宫,俄娜向莎莉娅宣布。
      “莎莉娅,从今天开始我要给纳纳写信。”
      莎莉娅抬头四十五度角瞅了她一眼,满脸写着你脑子抽了么?
      “给娜娜写信?你是说你要写日记,写什么?米亚蒙跟你每天晚上做了几次么?”
      俄娜彻彻底底被她这话给雷到了。
      “莎莉娅,你在想什么?”
      “难道不是?那你想记什么?对了,下次有机会帮我量量米亚蒙的三围……”
      “停停停……停停,我不是要记日记,我是要给谢纳写信。”
      莎莉娅放下手中的文件,用一种打量神经病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娜娜,你脑子进水了吗?”
      “我脑子没进水,你脑子才有问题吧,你要米亚蒙的三围做什么?”
      “比较一下,他和伊尔纳的身材谁更好啊。”
      “你知道伊尔纳的三围……不对,说回来,干嘛说我脑子进水了?你不是一直叫我写信给纳纳解释一下吗?”
      “娜娜,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称呼称呼大殿下,还有我只是叫你解释一下,没有叫你每天都写信啊。”
      俄娜撇撇嘴道:“哪里奇怪了,我觉得挺好的。”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不可理喻,但莎莉娅最近看设计稿看的比较烦闷,所以忍不住泼了她一盆冷水。
      “行,你爱怎么写怎么写,反正他也不一定能看得到。”
      “莎莉娅,你为什么这么说?”
      听到俄娜微微泛冷的声音,莎莉娅才浑然醒悟过来,立刻变了脸色,挂起甜美的笑容,眨了眨眼,道。
      “没什么。”
      见她如此态度,俄娜反而更加狐疑。
      “米亚蒙?”
      “不是。”等话话音一落,莎莉娅才反应过来自己否认的太快显得更加可疑。
      俄娜的目光让她感到有些忐忑,因为日前才被米亚蒙警告过绝对不能在俄娜面前提起那件事,虽然觉得不可理喻,但她还想继续留在凯姆特缠伊尔纳,这时候绝对不能得罪米亚蒙。她咬了咬唇,叹息道:“你就快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了,不管感情上怎么讲,你给另一个男人写信,他面子上也会过不去的。”
      “不让别人知道就好了。”
      不让别人知道?
      莎莉娅在心底抛给这个天真的小姑娘一记白眼,心道,你等着吧,谢纳能收到一封信我就跟你姓。米亚蒙那家伙那里是这么好惹的!
      虽然心里如此想,莎莉娅口上却道:“那你小心一点吧。”

      半年后。
      莎莉娅打死也没想到,俄娜真的能收到谢纳的信。
      那天是因为故国使臣前来朝拜,她的母后托人给她捎来了一批上好的东方香料,那些颜色温润的脂膏或粉末被装在一个个精致可爱的殷红漆盒中,美的让人都不不忍使用,但莎莉娅第一眼看到便觉得这东西合适俄娜,恰逢午后闲暇,也没有别的事好打发光阴了,便带着东西去找俄娜。
      结果还没走到,就远远的瞅见小姑娘坐在树荫下很认真的读着一张薄薄的纸片,她苍白的脸颊上挂着浅淡的微笑,嘴唇在不停的变化,像是忍不住想要念出声却又不敢的神色。
      那时候莎莉娅就知道她在读什么了。
      周遭安静的出奇,一个侍奉的人都没有,只在俄娜所看不到的不远处的回廊柱子后面纷飞出一丝薄红。
      莎莉娅将侍女留下,一个人偷偷走了过去,发现米亚蒙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一样静静蜷缩在那里,那个男人埋着头,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脸。
      但那一瞬间,她以为他在哭。
      转瞬间莎莉娅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因为在她心中米亚蒙一直是个令她感到害怕的男人,他让她打心眼里感到惧怕与厌恶,可那么一瞬间她却为这个男人感到满满的心痛。

      她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快速的离开那里,生怕被发现后会被灭口。但直到见到俄娜,她依旧满脑子里是那个画面,直到心虚的目光瞄到俄娜手中的书信时,她彻底惊讶了。
      因为那张纸上的书写绝对不是谢纳的笔迹,而且那个笔迹她熟悉的出奇。
      她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也许是大殿下也知道自己那手丑字实在拿不出手,特意让别人代笔的,一边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娜娜,这信是谁给你的?”
      俄娜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那张纸藏到身后,轻轻的踮起脚尖,脸颊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绯色,但依旧不算健康。
      对,她刚生了一场大病。
      这场病来势汹汹,但绝对的算是俄娜自找的。
      原因还是因为她和谢纳的书信问题。
      那天她回来以后就一直给谢纳写信,而且从不间断。但谢纳一直没有回信,等了将近半年,俄娜的心情一点点的跌落谷底,发呆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到最后自己也发现不行了,就开始一门心思的捣鼓工作,尽心尽力的帮米亚蒙处理公文,刚开始见她像是从低谷中走出来了,米亚蒙还很高兴,替她安排了一些她比较喜欢处理的事物给她。
      但后来隐隐发现越来越不对劲,以前就像个工作狂的俄娜彻底变成了一个工作狂,他每个月例行到她房里去睡觉的日子会被半夜摇醒过来问一些工作上的事物,开始一次两次米亚蒙感到莫名其妙,但后来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堆积到一天,米亚蒙半夜被一连摇起来三次,终于怒了,问她到底想干嘛,是不是不想工作不想谢纳就会死。
      听到这句话,俄娜整个人都僵住了。
      米亚蒙看到她那一脸错愕的模样,知道正中下怀,不知怎么的就一下子怒火滔天了,差点直接在床上把她给办了。

      是了,两个人虽然结婚了,但婚后米亚蒙没有碰过她,一根指头都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敢,甚至结婚当夜……

      那天他原本打算着要少喝点酒,趁着理智还在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把生米煮成熟饭,结果被一群狐朋狗友怂恿着灌了几坛子的酒,俄娜扶他回去的路上,他就开始忍不住亲她。
      俄娜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件事,只当他喝醉酒以后有这样的癖好,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曾听说过有些平日里看着特别闷骚的家伙喝醉酒以后会变成‘亲人大魔王’。
      笑着戳了戳他的脸,揶揄道:“殿下,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哟!”
      米亚蒙的脑子难得迷迷糊糊的,琥珀色的眼睛也因为酒精的关系带着一丝水汽,整个人像是被酒精解放了一般,嘴角挑起平日里绝对不会出现轻佻笑容,声音也似乎被葡萄酒浸的带了一丝甜腻。
      “什么约定?”
      看到这人难得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俄娜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就是不管怎么样都好……你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你爱上了我哟。”
      俄娜本来只是想逗他,没想到米亚蒙听到这句话就像烈火里被泼了一盆油,整个人借着酒疯暴躁了起来,忽然发力将俄娜推到一边的墙面上。
      俄娜根本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而且完全没想到这两兄弟都是特级暴力分子,米亚蒙的力气居然也大的出奇,她简直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要被后墙拍碎了,等缓过疼来,米亚蒙的脸已经离她近的可以接吻了。
      那人用迷离的眼睛望着他,里面蕴含着深沉的怒意,俄娜却感到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
      “我为什么不可以爱上你?”
      米亚蒙的醉意正是最浓的时候,吐息之间都带着一丝酒的醇香,让俄娜有一种脸自己都要被熏醉的错觉,这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有些厌恶地道。
      “那样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这句话就像一盆冰渣子扣到米亚蒙的头上,理智刹那间冲破醉意,他放开俄娜踉跄的退了好几步。头因为酒的后劲而开始疼痛,难以控制身体的平衡,是他的身影歪歪倒倒,俄娜看着有些奇怪,想要上去扶他,却被他推开。
      “你怎么了?”俄娜担忧的问。
      “没事。”他扶着自己脑门又退了几步,抬头望了一眼米亚蒙,神情变得很古怪,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后怕。
      其实他完全明白俄娜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俄娜不会因为有一日自己爱她上她而憎恨自己。而是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在布下那个局之前就爱上了她,并因为这一份感情而拆散她与谢纳,那么她一定会憎恨自己,甚至鄙夷他,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恶心。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所以不可以,现在还不可以动她,不可以让她知道。
      他要等待,他要耐心的等待,等待一个让她对谢纳的感情淡去,等待她开始一点点对谢纳死心,等待他们之间有越来越多的羁绊,等待到一个恰当的时机,那时候再告诉她他喜欢她,等待到她再也不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他才能完全得到她。
      他垂下头,殷红的发丝在昏暗的火光中显得有些颓然,俄娜轻轻的走前几步,他又再度退开。

      “我想一个人吹会风,你先回去。”

      在那之前,他必须忍耐。

      在那之后,他更加的小心翼翼,因为害怕动情的时候说出无法挽回的话,而尽力减少到俄娜寝宫过夜的时间。但一离开她,便又觉得分外的不安,常常睡着睡着,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摸到床边的公文脑子里又会想起那个姑娘满是无奈的叮嘱,让后将公文放下来,穿上鞋漫无目的的乱转悠。
      往往最后又会转悠到她的寝殿的窗口,然后看着那个姑娘同样偷偷的爬起来趴在桌子上认真的给谢纳写信。
      刚开始的时候会很生气,甚至想冲进去把信给撕了,但他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侧过头非常恶毒的想着反正那个人也一个字都收不到,然后又像别扭孩子在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几天不理她,可生了两天闷气,那人一点都感觉不到,就会觉得特别窝火。
      恶性循环,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爬起来去看她,结果被俄娜给发现了,吓了一跳。
      说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看着那人身上甚至连披风都没有披,胸膛上还沾着夜里的水汽,俄娜就会忍不住叹息叫他进来,他不说话只是臭着一张脸。但因为他平时也是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俄娜也没注意,就伸手出来拉人,小姑娘的手又软又暖,握住他冰冷如寒铁一样的手臂,就像是春光照到了初融的雪地上。
      他忽然想起些许时日之前,还在叙利亚的时候,他也这样站在她的窗外,忽然就不那样生气了。任由着那人将他拉到屋子里,一边取来干净柔软的亚麻布帮他揉干被水雾打湿的发丝一边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宵夜,俄娜手里的力度掌控的很好声音也夜深而尤为的轻,让他觉得很舒服又很安心,就那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看见近在咫尺安睡的毫无防备的姑娘,便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这简直像是一个被人刻意编织起来的美梦,美好的他再不敢有更多的奢望,所以一直忍着忍着不敢去碰她。

      直到那天夜里,米亚蒙怒的实在很彻底,他觉得自己已经忍耐的足够长久了,而且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个姑娘心里占据着另一个男人,还那样的根深蒂固。
      夜里被打搅的人,总是缺乏理智的,他眯起眼,琥珀色的眸子在深夜里像是狼的眼睛一样发出饥渴的光芒,如果换做其他人,简直会害怕到蜷缩起来。
      但俄娜只是僵硬在他的前一句话里,微微斜着头,用一种让人打心底里发寒的目光看着他,他们两个像两头对峙的野狼。
      俄娜刘海有些时日没有修剪,散乱在她脸颊上,遮住那只乌黑瞳仁。
      碧绿的眼睛里忽然腾升起一丝笑意,那是一种极度诡异的笑,这种笑意渐渐从她眼睛里扩散开,到瞳孔到嘴角,然后那在月光下带上一丝青莲色的唇勾起一丝弧度。
      “会。”
      米亚蒙爆了。
      他欺身而上,想要推倒俄娜,却没想到竟然将眼前人推碎了。
      俄娜破碎成一片又一片翻飞的翎羽折射着清冷的月光落在他惊愕的面容上。

      米亚蒙只呆愣了片刻,连夜便出宫去找伊尔纳,伊尔纳听说了这事也颇为惊讶,一脸错愕地问:“米亚蒙,你拿什么事情刺激她了?”
      “我……这你不必管,她现在在哪里?”
      听他口气不善,伊尔纳也立即冷下脸来,道:“那就别来问我。”
      大半夜被吵醒,又对上一张臭脸,谁也好脾气不起来。
      米亚蒙沉默片刻,心想伊尔纳听后全无忧心的神色,料定俄娜必然安全,便独自回宫去了。

      结果又是一夜未眠,熬到天亮还是俄娜仍然毫无音讯,反倒是米亚蒙经过着漫长一夜冷却,冷静了不少,心中窝火渐平后开始有些后悔,转瞬又想起当日阿努比斯之笼一事,立刻心中一沉。
      那简直是他一生的痛。
      立刻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些许便又再度造访大神官府,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向伊尔纳交代清楚,伊尔纳听完后闭目长叹道:“你既想令她与谢纳断绝往来,日后便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那人。”
      米亚蒙抿唇,沉默片刻,道:“你曾说王兄是她解开诅咒的契机。”
      “我只是说他们的相遇是开启诅咒灭亡的契机,并不是谢纳是她的契机。而且,我也曾告诉你,你的命盘打破了原本的局,殿下。”伊尔纳用敬称称呼他时,神情便变得十分严肃,半合上眼,又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神圣威严。
      其实伊尔纳原本以为的结局,是俄娜与谢纳相遇相爱,然后俄娜带走那张伊西斯留下的诅咒与谢纳远走高飞,这样她也得到了幸福也不必再受困于诅咒的噩梦轮回之中。
      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一切都被米亚蒙打乱了。
      米亚蒙的一切都像是不受诸神所管束的意外,就连命盘也是。
      原本的结局被他所打破,但有如不破而不立的珍珑棋局,他此举虽然将俄娜与谢纳的结局扼杀在摇篮里,但同时打开了新的局面。
      那一夜伊尔纳静坐在花园里,吹着夜风,倒没有夜观星象——他在神界其实算是半个战神,就连咒术都是后来无聊研究着玩的,更别提枯燥无味的占星之术。但他想既然命运是早已注定的事物,那么米亚蒙的出现是不是也意味着是命运的安排呢?
      于是日后米亚蒙来找他问俄娜诅咒之事的时候,他索性将事摊开了说,让米亚蒙爱干嘛干嘛。既然是命运的安排,就爱不加束缚的好,他要赌一次,赌伊西斯永远是这世上最清楚天地法则的人。
      结果他发现,在谈恋爱这方面,这群人里头没一个靠谱的。
      “也正因为如此,这半年来你拦下他们往来的所有信件,我也未曾跟她提起过半个字。”俄娜入住宫中以后,伊尔纳鞭长莫及,因而并不知道俄娜因为谢纳信件的事情如此难过,便是知道前些时日她心情失落但见今日积极了许多,正以为是有了佳信,没想到却闹出这样的事来。
      “她现在在哪里?”
      “具体我不知道,但那是一种早已设定好的短距离转移术法,范围不会超过王宫。”伊尔纳又推测道:“她定然是因为近日都心情抑郁,早已在宫内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想等到自己无法冷静的时候转移过去一人独处。”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毕竟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大多喜欢一个人清静些。
      但依着俄娜光怪陆离的思维逻辑,让她一人静处,结局便是两个极端,要么彻底看开一切,要么……后一种结局,米亚蒙不能想想,匆匆辞别伊尔纳便带人回宫搜索,所幸那时塞提一世带着图雅王后出游,将宫中事物全部交由米亚蒙打理,所以这场搜查组织的十分迅速。
      可惜王宫占地面积颇大,宫中众人一直忙活到下午才在冷宫的一口枯井里找到俄娜,米亚蒙将人从井底抱起的时候便觉得阴凉井中,怀中人的身体温暖的不正常。

      俄娜发烧了。
      只是极普通的感冒发烧虽然来势汹汹,,但她有神力护体,原该很快便自我治愈。但这次不仅没有自我治愈,甚至连普通药汁也喂不进去。
      俄娜拒绝接受任何外来事物。

      米亚蒙只好差人将伊尔纳请来查看,伊尔纳抚过她滚烫的额头,将神力输入她的体力,却也遭到排斥,全然无果。
      “怎么会这样?”米亚蒙见她脸色越发苍白,眉头蹙的更深。
      “我记得她以前都会自己好起来。”
      “那是因为那时候她有正常的意识。”
      “什么意思?”
      “她现在无法自愈是因为她自己不想好起来,这是她的坏习惯,遇到让她感到极度痛苦或是难过的事,她就会封闭六觉。”
      “封闭六觉?”
      “就是陷入一种没有主观意识的状态,将身体的一切使用权交给潜意识,但因为潜意识平时不会表现出来,所以一般看起来就像沉沉睡去。”
      俄娜并不是第一次陷入这种状态,上次雅的死亡也让她陷入了沉睡。
      伊尔纳再度尝试了一遍,依旧无果,只好替她掖好被角,补充道:“但这次她没将自己安置好,你们找到她的那个地方,原本是水源,她在哪里趟那么久会生病也很正常。但这个时候她没有主观意识,潜意识不希望醒来,不希望被打扰,她的神力遵照潜意识而行事连带她的病一同保护了起来。”
      “那……难道就让她如此?旁人毫无办法?”
      “不,她虽然抵御神力的治愈,但药物对她尚且有效,只要能将药喂给她,病自然会好。”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像是最简单却又最困难。
      米亚蒙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单调的重复着一边处理文件一边等药送来,将药灌进去,被吐出来,再灌进去,再吐……的另一个噩梦。
      俄娜的病时好时坏,有时候高烧会退去,变得很安静,但不会醒来。
      而且总是无法根治,往往刚有些许起色又忽然反复的更加厉害,有时候烧的糊涂了,也会迷迷糊糊如梦呓一般说出些细碎的音节,却要很仔细的去听,但米亚蒙根本不用听,就知道她还喊谢纳。
      这样便让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
      他难以明白为什么,有时候恨不能就这样放弃这个人,可是又狠不下心。
      直到有一天他问前来探病的伊尔纳。
      “为什么她只唤谢纳,我从来没听过她唤别人的名字。”
      他颓然的坐在一旁,一脸倦意。伊尔纳倒有些吃惊。
      “只有谢纳的名字,再没有别人了?你确定?”
      米亚蒙忍不住嘲弄的笑了起来。
      “只要稍有意识,她就会重复那个口型。”那就像一个魔咒,简直可以要了他的命。
      伊尔纳沉默片刻,道。
      “那大概是因为,在她心里除了那个人,如今的她早已一无所有。”

      这句又一度颠覆了米亚蒙的三观,他转过头去看伊尔纳,那人脸上带着淡淡的悲伤。
      “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至少她还有你,你是她的亲生哥哥……她跟我说的。”
      听到亲生哥哥这个称呼,伊尔纳愣了一下,为俄娜的这个恶作剧感到哭笑不得,只能无奈的笑道:“那是因为我在很早之前就失去了成为她保护者的资格了。”
      米亚蒙听不懂伊尔纳这句话,但莫名感到十分难过,他望着躺在床上的人,俄娜面色苍白,但十分安静。
      他忽然想起一些事情,他好像从未听俄娜提起过她的家庭,对于她的身世,他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来自遥远的地方,有伊尔纳这样一个疼爱她的哥哥,原本他以为已经足够。但如今想来,在她出现之前伊尔纳从未提及过她。
      他刚遇到她的时候,她像是没有父母,没有兄弟,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所以那个时候她说她要到凯姆特来找远亲,他根本就不相信。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因为她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有家的人。

      伊尔纳离开后,他走到她的床边坐下,忽然感到很难过。
      那么一瞬间,他才明白过来谢纳对于这个姑娘的涵义,或许早已远超出于一种爱情了。
      虽然俄娜从不承认,但其实谢纳早已成为她的另一个信仰,让她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在她无论陷入到怎么样的困境之中,都会陪在她身边。
      他握住她的手,还有些微微的发烫,却让他打心底感到冰冷。
      他一直因为这个人无法得知自己的心意而感到难过和委屈,却从未想过一个感受不到别人爱情的人的世界,或许也只有一片冰天雪地,谢纳是这么多年来她冰冷的世界里唯一的暖阳,而他却遮蔽了这一切。
      这真是罪恶呢。
      “娜娜,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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