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不一样的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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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钧霆问问题的口吻，似乎还有几分随性，可是我怎么也没法子跟着随性。
从见着这个家伙起，我的神经就出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中，像是一张拉成满月的弓，甚是可以听到骨节张弛的咯吱声。
他越是随意，我越是紧张。
相比于我跟个刺猬似的汗毛倒竖，秦钧霆在我的沉默中倒甚不以为意，又随口问道：“你说你是哪里人？”
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不可能再不回答：“草民是下柯寨的。”
“唔，那你还有什么亲人？父母呢？”
“不在了，草民幼年失怙，因缘际会与猿奴和兰雅姑娘相依为命过日子。”比起他之前那模棱两可的问题，这些问题至少还算安全。我只能老实回答。
秦钧霆目光闪了闪，似乎想到什么：“看你倒是个重情义的，不过是没有血亲的人，你犯得着这么辛苦的救她么？”
我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不由皱了下眉头，略略探出身子争辩：“王爷这话何意？”
“难道本王说错了？那丫头可不是一次两次冲撞过本王，一看就是个闯祸胚子，你心中分明明白，顾得了她一时，总不能顾得了她一世，何苦为了她累坏自己委屈自己？”
我冷冷道：“王爷大概是见惯了手足相残的事吧？草民是不懂这些的，我只知道我与兰雅虽无血缘，却血肉相连，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保她平安。”
秦钧霆一挑眉：“哦，那要是这丫头没了命了呢，你能如何？”
我十分不耐这人蔑然不屑的口吻，一条命在他眼中当真不值：“她死，我也不活，生死同命，在王爷眼里自然是不值什么。”
我的话越发的不敬，只是我自己没有意识到，而我的话又令他颦眉，仿佛终令他有些不快：“哼，那那个大家伙呢？跟个熊似的，你又当他是什么？”
“王爷，猿奴不是东西，我不当成是什么，只当他是家人。我知道您看不起我们这些穷苦人，只是请起码口气客气些。”我瞪了眼，这会子彻底忘了起初的紧张和谨慎，我可以容忍他对我的诬蔑，但是我不能容忍他瞧不起我身边的人。
他高高在上可以蔑视他人，可是救我的，让我能够有一个心灵寄托的，却是别人，这些在他眼里瞧不上的，却给了我莫大的温暖。
“家人……”秦钧霆喃喃低声咀嚼着，随即又呵呵了一声：“不过随口一说，你跟个小刺猬一样做什么？这会子倒是不怕本王了？
被他这么一调侃，我积聚起来的怒气跟个气球一样噗一声被戳破，顿时面红过耳，抱紧被子往角落一缩，咬着下唇好一番自我鄙视。
丫的怎么就那么容易被挑起情绪，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平静，该死的都跑哪里去了。
很显然，秦钧霆似乎找着了令他开怀的事，肩膀抖了抖，益发笑得恣肆。
深恨这种被人嘲笑又无法回嘴的处境，分明是他在侮辱我的朋友，我的亲人，为什么觉得倒是我无理取闹？
看他那模样，我有点恼怒，不由道：“敢问，今日斗曲，草民算不算赢了？”
秦钧霆敛了笑意：“怎么，你倒还惦记着这个事？”
“自然，若非为了救兰雅，草民何须与人斗气，虽然唱曲本是修身养性的乐事，不是拿来让人赌气的玩意，如今既然王爷下了注，那总是要拿回赌本的不是么？”
我看他不作声，也不知究竟想什么，不愿意再沉默尴尬，再问：“王爷，究竟如何了？”
“你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嚒？”秦钧霆不回答，却问。
我讶然，他又道：“若是论起来，你这一出演得，就是那零星儿上来，恐怕也是比不上的。”
我不做声，虽然我觉得，我要是赢了也不足为奇，几十年功力比不上个孩子，我就该一头撞死了。
“本王很好奇，你好像很怕火，能告诉本王究竟为什么？”秦钧霆突然问道。
我心中一震，手拽住了被面，揪了揪。
“怎么这很难回答么？本王若是命你回答呢？”秦钧霆却并不打算再让我不答话，口吻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我抬眼看着那双灼灼逼人的眼，面对他突然又变色的态度升起一丝无奈，更多的是哀怨。
“怎么？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但是触及到我的目光，口吻一转，略略有了一丝缓和。
我却不觉，只是那酸涩，一点点的从心口里渗出来，慢慢游走在胸口，“只是小时候曾被烧着过，就怕着火了。王爷怎么还对这种事有兴趣？”
我感觉到咽喉处，有东西梗着一样的难耐，想要挪开视线不愿意再去瞧那双令我难堪的眼。
“哦，真是如此？”
“不然王爷以为如何？”没来由的烦闷点燃了熄灭的愤怒，我突然迎头对上原本意欲逃开的目光，“王爷日理万机，草民这点芝麻大的事，不该入得了您的眼吧？”凭什么我要避开，凭什么好像该是我心虚。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这般田地还要被这般咄咄逼人？
我一气盛，秦钧霆倒不做声了，还是那么盯着我，深邃透亮的眼，里头的意味，让人发毛。
我很不喜欢这么被盯着，受够了这种被动的局面，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够摆脱掉这该死的孽缘：“王爷，您还没有回答草民的问题，究竟是不是赢了，若是我赢了，西南王是不是答应帮我了？”
秦钧霆沉默了会儿，才慢悠悠道：“原本倒是可以的，不过……”
“不过什么！”我急道。
“不过西南王他，死了。”
“什么？！”我瞪圆了眼一瞬不瞬看着秦钧霆，他神情不变的回看我。
我在他平淡无波的神情里看明白这话，绝不是和我开玩笑的。
“怎么会？怎么会？”我频频喃喃，一时无措。
原本寄予希望的事，突然没了着落，我的希望又一次落空。
我不明白我怎么就那么不走运，希望一次次落空。
“他，他怎么死的，刚刚，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我茫然的看向秦钧霆，对于兰雅营救的希望感觉更加茫然。
“有人用引了火的箭射着了戏台，大家伙忙着救火没注意，等发觉，人已经没气了，恩师勘验了下，大概是被人下了降头吧。”秦钧霆随口道：“这西南，倒是杀个人比杀只蚂蚁还容易，防不胜防的。”
我看他一副不甚在意的口吻，心里头一凉，呆呆看着他。
秦钧霆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一扫过来，突然眸中一沉：“你在怀疑本王？”
我闭紧了嘴。
他皱紧两道剑眉，霍然拗起身，支着胳膊压向床面：“说话，本王如此令你怀疑？”
刹那间，我觉得有股子煞气腾腾的劈面而来，刚才还在调侃我的脸，戾气已生：“本王不喜欢藏着掖着，有话说，刚才不是挺能耐的么？这会子如何？舌头被猫嚼了不成？”
我不知道他这股子怒气从何而来，可是我从心底生出恐惧来，他杀伐决绝的气势，在战场上能侵吞寰宇，这小小一寸方圆，哪够他这么肆意的。
我觉得我快要被他吞了。
“小奕醒了么？”门被推开，一个四平八稳的声音传来。
恰到好处的截断那股子戾气，如雨过春风，恬然和煦。
秦钧霆慢慢压近的身躯一顿，目光掠过我惊惧的脸，仰起身，往座位上一靠。
华天倚灰蓝的身影正好转过屏风，朝我走来。
手里头还端着一碗飘着药香的碗：“果然是醒了，可有什么不适的？”
华天倚的到来，像是一滴水，化入碧水，荡起些许涟漪，却无声化解了消融的冰锥。
秦钧霆似笑非笑瞥了我一眼，将我那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尽收眼底：“本王那一成的功力下，还能有什么不适的？”
华天倚在我床边坐下，“既然醒了，把药喝了吧。”
伸手舀了勺要递过来，突然道：“哦，对了，倒是忘了你的习惯喝了药总要含粒枣子的，王爷，既然你在这，不若屈尊帮老夫个忙，去屋子里取颗枣子来？”
我觉得秦钧霆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只不过太短，短的我觉得一定是错觉。
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视线扫过我，扫过面容平和的华天倚，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我听到那实实在在关门的声音，很是送了一口气。
“可是觉得真舒服了？”
我这才意识到还有华天倚在，看他一脸了然的瞧着我，递着的勺子却已凑到了唇边。
知道喝药的事，华天倚不会容许我耍赖，最理智的做法还是乖乖张口就好。
所以我也懒得做作，干脆伸手捧住碗，一口口将药汁吞了个干净。
将碗递回给眼里露出些许讶然的华天倚，他倒也没将这份讶异说出口，顺手却默默递过来颗蜜枣。
这回轮着我发懵，只听他嗤了声道：“怎么，可是觉得老夫诳了王爷很奇怪？”
我心道你俩这弯弯绕绕谁又看得懂，只要不再把我搅合进去就阿弥陀佛了。
接过来默默含了，不说话。
华天倚却轻轻叹了口气：“小奕。”
唤了我，却又不说话，细细拿眼打量我。
与秦钧霆不同的是，前者的目光如同猛兽觊觎猎物，后者的目光，却博大丰蕴。
品味不出是何种意味。
我想当的不喜欢，怎么回事，今日这些人都一副深究我的模样，我难道长了花了不成。
“小奕！”华天倚又是一叹，伸手摸上我的头顶，温厚的力量，徐徐在那一处晕染。
“不论……”他欲言又止，深旷的目光里，像是银河一般，静静流淌着。
“罢了，只要在就好。”他似乎最终放弃了话头，转而道。
我懵然，静静望着他。
他却一笑，拍了下我的头：“莫恼王爷，他只是脾气差了些，若非这回他出手，你这小命可就该报销了。”
许是见我不太乐意听，他又道：“也罢，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只不过你妹子兰雅的事，怕是又要拖一拖了。”
我一听急了：“听说西南王死了，这是真的？那，那，兰雅的事，没有别的办法了嘛？”
华天倚按着我：“别急，你这性子平日瞧着倒也稳重，怎么不该急倒急了呢，万事有老夫在，既然老夫答应了你，自然决不食言。”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不一样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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