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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情勾 ...

  •   阎婆惜虽然是个偷情□□的女人,但是作为一个花容月貌的女人,不得不嫁给宋江这样不喜好女色不懂得风情的男人,以今时今日之眼光来说,不得不说她情有可原。

      也正因此,这女人被宋江杀了后,心心念念曾经与她山盟海誓过的男人,甚至不惜成为鬼,也要再去再续前缘。

      痴情如此,敢不令人为之怜悯,可是这样的女人遇上的,却终究是个负心的人,爱情这玩意,你若付出的多,势必便是那个丢了心丧了魂,最后形神俱灭的人。

      无论男女,无论朝代。

      我失落过一回,感同身受。

      于是再一次唱,恍惚间,我忘了身处乃是何地,亦忘了不过是一出戏台。

      我演绎他人的故事,何尝不是他人演绎过我的?

      化作鬼的阎婆惜心心念念去情郎处想要再续前缘,未曾想,生前花言巧语的情郎却在知道她是鬼魂时,万般躲避,多方拒绝,毫不客气的诋毁她那张鬼脸,还有什么可看。

      这世上之人,看得都是一副皮囊,瞧得都是一张脸皮,脱了这锦绣华衣,离了这花花世界,红粉就是骷髅,荣华皆是腐咀。

      于是,脱下那森森的鬼袍,重着曾经的红衣,艳丽依旧的女鬼便是勾魂夺魄的艳鬼,我不是不能够绝然,我也不是不能够勾魂,其实我是鬼,但是我也是人,求不得情的痴鬼,誓要把负心人勾走的情痴。

      你且看我如何魅惑,如何摄魂。

      “三郎,你想吃茶嘛?”

      “你可记得与你借茶吃的光景?”

      “怎么不记得?”

      “那便说一说。”

      “想那日呵,小立春风依花屏,好似萍无蒂柏有心……我因此上卖眼传情……蹉跎杏雨梨云,至蜂愁蝶昏,只落得捣床捶枕……便香销粉褪玉碎珠沉……和你鸳鸯冢并!”--回忆,总是那么的美好,而现实,总是那么冷酷。

      被阎婆惜引诱得三魂丢了七魄的三郎一半想要跑,一半又想要留,一半继续花言巧语,一半又挣扎逃离。

      看,分明是你自己勾引了一个无知的女子,却在最后,抛却她独自面对杀人的刀,剔骨的话。

      就像我,分明是懵懂无知的简单,分明只是想要简单去全心全意爱一个人,哪怕是与世俗相驳悖的,只要你能给我支持,我就能坚持下去。

      可是,直到最后,我等来的,也只能是杀人的刀。

      “我在公衙内闻得凶信,足足哭了三日三夜……苦时时自焚,”花言巧语的话,曾经多么的动听,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如何能够把持。

      我呢?虽然他不曾给我花言巧语,可是我认定了,入眼了,你的每一点小小的温柔,我都铭记在心。

      我卑微的爱,只是需要一点呵护就可以了。

      可是,这么卑微的希望,也被这个世界的冷酷现实打碎。

      其实我到最后,都还是在希望你能抬眼看我一眼的。

      “何须鹂鸟来相窘,肖于飞双双人冥,才得个九地含胪,鸳鸯冢安然寝!”阎婆惜毅然决然的勾魂,用血红的誓言和铿锵的呐喊,我知道那个时候舞台上的我,是惊心动魄美丽的,因为那个时候,我看得到所有在场的人眼中的惊艳。

      包括他的。

      可惜那时候,我已经没有退路,唯一的选择只有给心心念念的他,留下最后一点贡献。

      用血肉构筑的贡献。

      我有些恍惚,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个高高的戏台上,我手中持着洁白的长绫,绫下是那个我恨不得吞噬皮肉的混蛋,是他最大的敌人。

      面对满朝文武,面对天下群英,我记得我在那一刻,朝着他笑了。

      你既然要拿我做棋子,我无怨无悔,拼的这一声血肉,我拱卫你上阙楼。

      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愿你从此铭记。

      穿越记忆的阴霾,视线与那双眼再次交汇。

      仿佛有一抹电闪雷鸣的光芒,在交汇处乍然。

      我看到他霍然站起。

      我眯了眯眼,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过去。

      就在这一刹那,呼啦啦一声响,面前猛的扫过一片灼热。

      “火!着火啦,着火啦!”

      耳边似叫非叫的声音隐约传来,却仿佛隔着一层,那声音若近若远,极不真实。

      这一定是假的,我对我自己说,无视着面前那一片熊熊的烈火,甚至感受不到它劈面而来的灼热。

      “救命啊,救命!”原本挂在我长绫下与我配戏的丑角呼啦一声大叫,手舞足蹈的乱抓一通,那长绫被他一带,我原本站在戏台上的一张高台上,被这么猛得一拉,一个不稳朝着前头栽去。

      咕噜噜滚了几下,猛抬头,火舌几乎要舔上我的鼻尖。

      浑身的疼痛依然无法让我从现实和幻觉的交错里拔出意识来。

      只是远远听到有人喊,透过那纷繁噪杂的尖叫呵斥声滚滚压来:“莫奕!”

      “小东西!”还有一个,如同羊皮大鼓浑然有劲,不同的声韵,一样的呐喊。

      被热气蒸腾的视野扭曲濡染开,我瞧不真切,只看到黑影如箭,激射过来,然后将我一拽,滚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笨蛋,你长腿干什么用的?往火里头滚是不是不要命了!”呵斥夹杂着怒气,可是手底下却将我揽得结实。

      我终于从长久的怔忪里反应了过来,定定瞧着眼前无比熟悉又无比纠结的脸,然后慢慢移向前方的火。

      火!

      午夜梦回里萦绕不去的噩梦,我顿时感到浑身剥皮裂骨般的疼痛,那痛,超越了我的痛域,将我骨子里的恐惧伴随着战栗,化作疯狂的尖叫,吐出来。

      我要摆脱那无边无际的痛,摆脱吞噬灵魂一样的折磨。

      “放开我,放开我,疼,好疼,疼死我了!”

      “……你怎么了,喂!”

      “火,火,救命,救命!”

      “喂,你镇定些,没有火,你没事了,火远着呢!”

      “不,疼,我疼,救命,啊啊啊!”

      “他怎么了这是!”

      我听不到四周的声音,听不到在说什么,我只感到浑身剧痛,只感到我在火里拼命的挣扎。

      可是不管我怎么挣扎,那疼痛依然包裹着我,感觉得到它撕扯着我的骨血,将神经一寸寸化成灰烬。

      无边黑暗的地牢里,无论我怎么哭叫,无论我怎么用头去撞墙,手指头抠得血淋淋,都无法缓解一丝丝的痛。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给我痛快吧,求你了!”不知道向谁可以求得解脱,我的身,我的骨,我的一切都已近腐败,只有灵魂,还在煎熬。

      头顶一重,那剧痛才戛然而止,我一头栽倒。

      “睡吧,孩子,你的苦难已经结束了,睡吧。乖!”

      沉沉睡去,忘却一切苦痛。

      ……

      再次醒来,已是烛光高照。

      我瞧着头顶帐子上牡丹花鸟纹发呆。

      一圈一叠的牡丹花开的灼热而繁茂,鲜红的色泽却刺的我眼中发涩。

      我还能感觉的到余留着的那种不真实的痛。

      那五年前留给我的噩梦。

      就是换了躯壳,还是无法忘却那蚀骨的痛。

      太疼了。

      浑身一颤,不由抱紧了身子,好冷。

      如果那个时候能有人来抱一抱我,该多好。

      “醒了?”屋子里的灯火并不很亮,幽幽的,甚是安静,我没想到还有人在。

      毫无声息的突然冒出来,令人悚然一惊。

      一歪头,却看到秦钧霆高大的身影半依在黑暗中,坐在床旁一张椅子上。

      一条八扇玳瑁镶贝壳水鸟鱼虫花纹大屏风阻隔了卧室与外界,烛火点在屏风外,透过镂雕的间隙影影绰绰的。

      那歪斜的屏风影子透射在他的身上,将他上半截一多半都给遮挡住,我只看得到纵横交错的纹路在他绛色袍服上跳跃着。

      这反而将他本就高大的影子拉得更长。

      他身上的衣服并非做客时的正装,却是松垮着的常服,懒散的披挂着,裹着的是经年戎马而精壮结实的身躯。

      此刻像是一头猛兽,倒映在纱帐上漫不经心的跃动。

      如同觊觎猎物的猛兽。

      我不由一阵瑟缩。

      他却将身子往前一趋,探手过来捞住我的手:“冷?屋子里生了炭炉,怎么还是这么凉?”

      我在他这不温不火的声音里品味出一丝关切,这令我反而有种心惊肉跳。

      我一缩手,将整个人团缩成一团,盯着他:“你,您怎么在这里?”

      堂堂王爷守在这看上去不怎么华丽的屋子,莫不是还守着我?

      太诡异了。

      我这么一副见鬼了样子看着他,他也不介意,只是悬着身子,极近距离用那双眼,包含探究得瞧我,瞧得我毛骨悚然。

      一股子沉默压抑令人喘不上气,我觉得必须要打破这种令人发疯的无声:“华,华先生呢?”

      秦钧霆凝神的眼,略略颤了下,这才往后一靠:“恩师去煎药了。”

      他往后一撤总算让我觉得有了一丝松懈,一口气才吐半截,听他又道:“堂堂水晶阁主亲自煎药,你这个小东西福气不小。”

      我默了下,道:“承蒙华先生大恩,铭感五内。”

      他将右腿横刀立马的往左膝上一搁,支着一条胳膊托腮,呵呵一声:“本王可也耗了一成功力替你推宫活血,你要不要也该感激一下呢?”

      我猛一睁眼,直愣愣瞧着他,虽说他这么歪斜着身子有几分不羁的狂性,却极富一种熟悉的性感。

      你必须承认,这个人,且不论善恶,这副皮囊,确实足够吸引人。

      只要他愿意,这世上没什么人不受他诱惑。

      我有时候在想,即便我是因为姐夫那张脸而对他倾心,但是之后会如此死心塌地,何尝不是因为他本身的魅力?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令我倾倒的魅力没有带给我心动,却是心惊。

      他这么随意散漫的模样可不是轻易让人看得到的,大多数人只能看到摄政王威仪凌厉的一面,他这么做,只会有两个目的,或真是不经意,或是为了麻痹人。

      在我看来,后者,更可能些。

      我与他算不得熟悉,他不可能对我客气,我不明白此刻,他要麻痹我做什么。

      “那,草民委实真是荣幸,能让王爷如此牺牲,不知道王爷需要小人做什么以报答您的慷慨不?”我面目表情的道。

      “嗯……”他歪着头,支颌的手指掠过面颊,轻飘飘:“本王是不是做过什么令你惧怕?或则,厌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情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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