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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斗曲 ...
我终究还是下场了。
原因自然不言而喻,秦钧霆用旁敲侧击的话提醒了我也告诉了我,他替我铺了救兰雅的路,要不要,选择在我。
其实还有得选么?
众目睽睽,这话旁人听不出,我太明白他那没有出口的威胁了。
秦钧霆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明白,但是这个人从不做亏本买卖,他要我出场,势必是有目的的。
而这个目的,必然是我必须赢。而我要得到云南王帮助,才能够救出被白瓦纳抓走了的兰雅,也只有赢了才能够得到这个彩头。
相隔五年后,我又一次成了他的棋子,以另一个生命,另一重身份。
人生何其讽刺。
深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堂上的人,目光扫过正中那位,想来这位,必然是得意的。
曾经我用我的一出戏,为他吸引了他最大敌人的注意,让他得以筹得先机,这一回我是不是也要被拿来同样走这一步棋?
我冷冷的目光触及到的,却是一双深不可及的眼,仿佛两道旋流,平波之下,是暗流涌动。
意味不明,甚至在与我目光相触时,又一抹光掠过,紧紧颦起了那双眉。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困惑,疑虑,以及深深的探究。
收回目光,我闭了闭眼,再睁开,一水无痕。
站在十味厅堂前卷棚下,栏杆外,是碧水池塘,为了更好的瞧见我俩的斗戏,瓦犲决定舍弃那高高的奢华戏台,直接就近看。
二十几坪大的外堂可以开一个小戏场,足够我俩表演。
我未着戏服,只是抖了抖衣袖,朝着对面的零星儿敛衽,以女子之态行了个欠身的礼仪。
这算是我与他同为旦角的同行初见之礼。
零星儿已将手中团花放下,亦同样还礼,只不过神情倨傲,一双凤目逶迤流转,滴溜溜的在我身上打转,头颅微仰,与我的谦恭不同,倒有他这身扮相一样高高在上的意韵:“阁下会何曲目,报来听听。”
唱曲的人许是帝王将相扮演多了,孤傲者确然很多,尤其是在这样的时代,家班的伶人本身不过是被人包养,说白了,就是家奴,甚至,也许更不堪,这两重身世常有几分幻惑,让人恍惚。
我与这些人最大不同在于我来自的时代,毕竟更加自由,傲气我也有,可是被几番波折已经消磨的近乎殆尽。
我能余留的,只有那从小在身负国粹底蕴的几位行业大师的耳濡目染中学会的豁达。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越发体味到这种豁达带给我的清静。
尤其在面对我最爱的行当时。
几经生死几度沉浮的昆曲本身,就是一部宏大的文化底蕴史诗,它承载着一个民族盛衰荣辱,所以才能够生生死死死死又生生,我的老师说过,这剧种,就像梅花,不经历霜刀雪剑,那能够暗香盈动。
若要体味它的意蕴,就要感受它的沉浮。
要唱出它的韵味,那也要把握它的底蕴。
所以我的老师常常会说,唱曲,要神定意静,不争强好胜,心气融会,含吐自然。
以往的我,只不过明白它的外意,却体味不到内缔,如今,坎坷波澜过后,我算是些许领会了点这个意境。
算来我真正活过的岁数,早大了眼前的零星儿一轮,面对对方傲然近乎挑衅的气势,轮着以往,大概早就闷不住了。
此刻,我却只是淡淡笑了笑:“我所学甚少,不敢托大,要不还是阁下来定几个曲目,我看看能唱否?”
我的谦恭令零星儿颇觉得意,细长的柳眉一挑,居高临下瞧着我:“那我也不为难你,旁的曲目就算了,牡丹亭的你应该都习过吧?”
我点头。
“那就好,也别说我为难你了,就取这一回堆花的段子,还有一段没唱,你该知道吧?咱俩个就把这一段各自唱完,统共也就几句,不难吧?”
我瞧着零星儿歪着头颅几分傲然几分不屑的表情,眼神妩媚,又多了几分娇俏,难怪西南王宠爱,确是个漂亮的孩子,不由点了下头。
零星儿也不再多言,径直朝着内堂几位大人做了个揖,“零星儿献丑了,请各位大人公断。”
扬手请围坐在一侧的乐师起调,他冲我一努嘴:“零星儿不客气先一步了。”
我默然。
“一个儿意昏昏,梦魂颤;一个儿心耿耿,丽情牵。一个巫山女趁着这云雨天;一个桃花阆苑,幻成刘阮。一个精神忒展,一个欢娱恨浅。两下里万种恩情,则愿这落花儿早一会儿转。”
零星儿的唱腔绵柔逶迤,一颦一笑间,本就妩媚的模样因浓妆艳抹更添娇艳,爨瓦确然寻得一个人才,零星儿的唱功和身段,凭着这小小年纪,日后细细琢磨,怕是前途无量。
而且,我听着略皱了下眉,这牡丹亭自我临摹而出,红遍南北,吸引了不少饱学之士探究润色,我离开中原前,已经有了许多版本,因着不同人的喜好而各有删减,其实就是我所出的本子里,也不完全是汤显祖的原本。
堆花本是牡丹亭中惊梦这一折中的一段,原本简练,花神只有一个,曲子也短,我引得是《振飞曲谱》的版本,那一本,却并不是这么唱的。
这一段唱,虽更浅显,也更露骨,零星儿边唱边还不忘反拧无骨腰肢,目送秋波,频抛媚眼,兰花指若有实无的触及前方,招引着一众厅堂内的人极有几个瞠目吐舌,一脸痴迷。
随着最后一收声,爨瓦喝然叫好,零星儿拧腰敛衽,娉婷袅娜的扭着身子退在一旁,拿眼看着我。
盯着他那极富挑衅的目光,我慢悠悠走至台中,沉吟一会,略略朝乐师点了点头。
一边儿燕喃喃软又甜,一边儿莺历历脆又圆。一边蝶飞舞,往来在花丛间。一边蜂儿逐趁,眼花缭乱。一边红桃呈艳,一边绿柳垂线。似这等万紫千红齐装点,大地上景物多灿烂。”
中规中矩的清唱着我抄录的版本,不着戏服,不施粉黛,不多动作,不刻意风流。
只把心气沉敛,吐字匀含,直,纯,圆,清,不求花色繁琐,只牢牢记住恩师手把手教导我的那数十年不变的基准。
收声处,平实敛眉,一拢袖俯身一拜。
头顶默默无声,不待我起身,却一声断喝:“好!”沉声洪厚,意腔浑然。
是华天倚,带头叫好后,赫然鼓了鼓掌。
爨瓦一脸愕然,瞧了眼咬着下唇不说话的零星儿,犹豫了下,问道:“华阁主的意思,不知是觉得哪一个更好?”
华天倚目如深海,眸光旷远,拢着我这方向:“零星儿音容尤佳,行步婀娜,齐声纡徐妍丽,清脆合度,王爷府中确然是个难得的人才,”看爨瓦略显得意,又道:“不过曲之一道,老朽以为唱念做打,唱乃第一,声不离腔,身段固然要紧,这声腔才是最重,莫小公子吐字圆润,一唱三叹之味已臻完美,是乃上品。”
爨瓦目光往秦钧霆处移动:“王爷以为呢?”
秦钧霆一哂:“本王于曲之道,不过入门而已,自然万万比不上恩师的。”
这无疑,便是支持了华天倚的评判。
在座都是政要,要是论文学修养,谁也不敢和华天倚叫板,秦钧霆作为最大的人物又不评判,那么华天倚的话,便有一锤定音的意思了。
别人尚好,爨瓦面上有些讪讪,甚是暗沉,而零星儿的眼光盯着我便有了几分蛰刺感。
“这个不算,再来比一场!”他噔噔噔几步走到我面前:“咱演一出情勾,如何。”
我一怔,随即一颦眉。
“怎么,你不敢么?”
我不由得朝着堂中看了眼,华天倚神情平淡,秦钧霆似无所动,余人倒是多了几分期待,爨瓦又来了兴致:“这个好,这个好,有趣,有趣的很,可是我家零星儿拿手的一出戏。”
我收回目光:“这须有人配合,你我一人如何演这独角戏?”
“这个不难,我自有人配合,你若怕我占了你便宜,我这回就让你先,如何!”
说罢,也不等我再寻理由,伸手拉着我就往后台跑。
《情勾》或者更应该叫《活捉三郎》才是,这一出折子戏说的是水浒里宋江收阎惜姣为外室,阎惜姣却与张文远私通,并以宋江与梁山来往书信要挟,宋江忍无可忍怒杀惜姣。阎惜姣死后心有不甘,夜间至张文远(张三郎)家中,活捉他至阴间欲续前缘。
这一段故事稍稍更改一下,借个别的故事名头演绎,照样在这里极火,主要就是这一段女鬼抓情郎的段落惊悚,谐趣,一波三折,足够满足人看热闹的胃口。
一个偷情而死的女人心心念念阳间情郎,化作鬼也要再续前缘,活着的人,却早忘了信誓旦旦,继续着风流浪荡,早把她忘得干净。
故事很简单,真的不过是个艺术化了的故事,可是骤然提到这个,却令我百般滋味在心头。
因为我第一次演它,是为了凑得与秦钧霆在逃难路上落魄的银两,寻个能让人过目难忘的段子一鸣惊人,而我也果然如愿以偿。
那个时候,我只是想着它够吸引人,够吊人胃口。
可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作为慕容麒麟最后一次登台演绎的,还是这一幕,这一出。
从何开始,从何结束,戏曲人生不可谓不圆满。
可惜是个讽刺,我永远无法忘记,最后我扮着的阎婆惜,以绝然的心,与那个舞台融入熊熊烈火里,成就了我曾经最爱的人,埋葬了我曾经所有的爱。
我以为,它已经成为我的绝唱。
可是偏偏,零星儿却又点了这一出。
是巧合?还是意外?亦或是……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发什么呆?还不快上去?可不要说你反悔了不敢,哼!”零星儿一声低喝,让我从昏昏然中醒觉。
身上已经披挂上戏袍,外黑内红,三尺长的水袖堆叠齐整。
铜镜里,熟悉又陌生的装扮,似水凝眸,烟丝酴醾。
那是我,又不是我。
“好了好了,你先上,可不要说这回是占了你便宜,蔷儿,可要好生配合演着别砸了咱王爷的招牌!”身后被人一推,我跌跌撞撞再一次上了戏台。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一出戏让我活,一出戏也让我死,如今又是这一出,又该如何?
情勾这一折子戏说起来挺耐看的,诸君若是有兴趣可以百度看看去,尤其是和阎惜娇演对手戏的张文远丑角的扮相和戏份十分谐趣,被女鬼勾走时的表演真正好看得紧,只不过为了故事需要孤刻意淡化了这个角色,请诸君见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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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斗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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