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屠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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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天光开始变暗，天空变成落日余晖的橙红色。
四下寂静，季小宝和贾斯汀百无聊赖的坐了七八个小时，估摸着到傍晚了，拿出压缩食物包，开始吃晚饭。
唰————有个草团从巨石阵前滚过……接着两个、三个……三五成群……铺天盖地的草团从东边飘过来。茫茫的一片，像迷雾一般翻滚着，有的甚至贴着空气墙在他们头顶上弹跳过去。
因为身处屏障内，好奇心将恐惧降到了可以掌控的地步，两人拿着食物，摸到外圈石柱后，探出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不远处的沙丘上，一个‘人’滚了下来……接着两个、三个……摔倒了，连滚带爬地起来，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跑，像是追赶着草团，又像是被什么追赶着……
最快的那个‘人’跑到近处，能看到他光着的脚至膝盖擦得皮肉翻起，灰白的眼睛瞪着，遮住口鼻的蒙面被吹得一鼓一鼓。
接着，有更多的‘人’涌过来，有的手断了，有的一边肩膀被削去，还有个胸口透穿露出大洞的……受伤的部位没有血，只有风干了似的生物组织……
一把闪着寒光的巨斧嘭！的剁进‘人’群，有‘人’的脑袋被砸了个正着，还在奔跑的身体往前抛了出去……巨斧手柄上焊着金属链条，链条回缩，卡在颅骨里的巨斧拉着尸体往回拖，灰色的尸体在沙地上摩擦，粗糙的沙粒刮下零碎的皮肉，像个漏了的麻布袋子。
“……！！！”两人僵硬的看着这一幕，拿在手里的蜜烤鸡腿瞬间就不香了。
逃跑的‘人’群移动变得越来越缓慢，更多的‘人’被击倒，被劈开……飞射而来的巨斧后紧跟着沉重的马蹄声……
一抹红，遮挡了少年的视线。
血一样鲜亮的红……几匹像马一样的生物踏着带爪的铁蹄，一头奔进眼前的修罗场，马背上皆驮着身着红袍的武士，双手栓斧，背上竖着‘¤’符号的旗帜，红色的布条将头整个裹住，眼睛也隐藏在阴影里。
几个红袍武士驱马甩着斧链，将几十个人围赶起来，圈在一处，剁肉般的钝响此起彼伏，一时间到处是飞溅的残肢碎肉。
诡异的是，除了利斧切砍之音，现场没有发出一声被害者的嘶喊惨叫，也没有施暴者的怒吼……只有不断举起的屠刀，和刀下灰败的躯体……
近处走过来一个武士，拽着一具尸体的下半-身又拉起另一具的胳膊，叠在一起，抡起巨斧就砍……每砸一下，他背上用金属环钉进肉里的旗杆就抖一下，红色旗带像死神的裙摆，摆动着……啪—嗒——，滚过来连着一截脖子的半个臂膀，嶙峋的喉骨穿破皮肤，骨膜白得渗人。
“……呕” 贾斯汀忍不住要吐了。
极轻的一声，武士顿了一顿，扭头朝这边望过来。
“……”季小宝捂住同伴的嘴，屏住呼吸。
一场无声的绞杀之后，红袍武士策马离去。队伍后面跟着一群身形佝偻者，将满地的尸块勾拉进桶状的金属网里，塞得满满的，连细碎的组织也捡拾起来……转眼间，沙地上又变得空空荡荡，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口水混着食物从季小宝的指缝里溢出来，啪嗒啪嗒的往下滴，贾斯汀两腿打颤瘫坐在地，手软得端不起漱口的矿泉水瓶。两人靠在中心‘种石’后面，心情低落，彼此都没有说话。
天幕暗了许多，逐渐变成藏色……呯——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季小宝循声望去。
一个‘人’，站在巨石阵外圈，脚边扔着一具‘尸体’。那人也裹着灰布条，戴面巾，上身赤（）。但又不太一样，身形更高，宽肩，线条紧实，髋部鱼人线末端缠着筒裙，有一种精瘦的力量感……
那人直面他们站着，没有其他动作，仿佛在等被注视者也看到他。
下意识的，季小宝想拉起贾斯汀就跑，但除了这个圆他们还能跑哪去……被人盯得慌，两人挪到‘种石’另一面坐下，紧紧靠着彼此。结果那‘人’绕到石阵的另一边，继续看着他们，把‘尸体’也拎了过来。
“他想干嘛？”贾斯汀小声嘀咕：“……喂……你到哪去？”
“他好像……找我们有事” 季小宝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对方似有来意。
季小宝走到外圈边缘，在离那‘人’两三米的地方停下，隔着透明的屏障，问：“你好，你是玩家吗？”
这家伙很高，走近了才发现可能超过一米九，他的眼睛有神，瞳孔是灰蓝色的。那人的力气很大，单手提起手上的‘尸体’往屏障上按。
没有回答，是没听到吗？季小宝又往前站了点，这才注意到被按得贴在空气墙上的‘尸体’胸口在微微起伏，这人还没死……他是想让我救人吗？
【玩家季小宝，‘帮助风星村村民’任务激活】
电子声在头顶响起，阻隔屏障瞬间消失，‘尸体’被推了进来。
“不……等……等会~”季小宝眼看对方就要走近，感觉头皮发麻。
那人没有再动，把‘尸体’放在地上，退出了石阵外圈，依旧笔直的站着，像把插在暗幕中的匕首。
他能听懂我说什么……季小宝回头看看贾斯汀，招呼他过来。贾斯汀走近，同样响起了任务激活的提示。季小宝蹲下来，看着地上饱受摧残、微微颤抖的躯体，看来，得站得够近才能被系统识别到互动。
根据任务名，这个躺着的牧草人应该是来自风星村的村民，一般是发展剧情用的普通NPC。屠杀他们的红袍武士和收尸的佝偻者应该也是一样的。
问题是，怎么帮？这人并没有流血，而且我们带来的急救包对游戏人物有用吗……人工呼吸还是喂水？这是个问题。
“要不，我们喂他点水？”贾斯汀提议，面前这位让人真心呼吸不了，至于喂水，电视剧里不管伤风感冒还是身受重伤都这么操作。
季小宝轻轻托起村民的头，小心翼翼的摘下面罩，贾斯汀拿来依云，刚拧开盖子，就给扔飞了……灰布面罩下，是一张两唇未分的嘴，有两条隆起的肉，但是没有唇缝，就像新衣服没有剪开的扣子眼。
啊——！贾斯汀一激灵坐在地上，手里的水打翻了，汩汩的流在沙地里，洇出一小片暗影。
难怪他们一声也不吭……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嘴！
季小宝蹙眉，心里说不出的憋闷。这个游戏不光到处透着古怪，还很残忍，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种情节的东西，放在游戏开始的起始点……
“它们不能喝水。”仿佛是感受到少年疑虑的目光，站在圈外的人开口了，像在解释村民设定，又像在表明自己跟那些村民不一样。那人的声音很轻，但极具穿透力，像地底的幽泉。
“……那……要怎么救？”季小宝问。
“用他的那张‘春之息’”那人说。
“……”贾斯汀摸了摸腰上的挎包，为难道：“如果不用呢？会怎么样……而且，我还不会用……”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贾斯汀不想用掉刚得到的第一张牌，还没捂热呢，就用来救村民。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如果是其他玩家，骗着你用掉手里的牌，岂不是很被动……季小宝也有些犹豫，按常理，初始获得的道具一定是用来完成任务的，以便换来更多的奖励和剧情推进，这张‘春之息’或许就是得用在这。但贾斯汀的抗拒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突然出现的这个人，能信任吗……
似乎料到对方会拒绝，那人没再坚持，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灰布面罩捆在村民受伤严重的腿部。这人身形高大，宽阔平直的肩膀笼罩下一片阴影，被罩在阴影里的季小宝忽然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安心……简单的包扎后，他又退到石阵边缘，这次离得并不远。
？？？不用道具牌，这样帮助也可以？季小宝抬头：“接下来怎么做？”
“等。”那人也看着他，灰蓝色的瞳孔像飘着薄雾的海。
“等什么？”贾斯汀有些担心的问。
那人不做声，一下子，整个场面又尴尬的安静下来。
过了很久，天空已经完全黑了，天幕中，星河熠熠。就在两人感觉自己要坐化在这儿了的时候，那人走过来，拉起奄奄一息的村民的胳膊，往肩上扛。
“走。”那人说。
“去，去哪儿？”季小宝半跪起身。
“星风村。”那人扛起村民，绕了小半圈，往石阵西边走去。
所以，帮助风星村村民，不光要救，还得把村民送回村子……为什么说要用‘春之息’救，又可以不用，继续下一步？虽然想不明白，但少年们还是赶紧起身，收拾了背包，朝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追赶上去。
“喂，等一等~”贾斯汀轻呼，他的背包太沉。
比贾斯汀高出半个头的季小宝把他的背包拿过来，两人换着背，又从侧袋里拿出一瓶没开的水，小跑着递给负责抗村民的男人。
“你好，我叫季小宝，我朋友贾斯丁……你叫什么名字？”季小宝想问你是玩家吗，为什么帮我们，如果他也是玩家，说不定可以组个队。但之前问了，人家也不答。
“……”那人盯了一眼他手里透明的瓶子，没有接，目光落到少年仰起的脸上，因为跑动翻起的刘海下露出润泽的额头，一双圆圆的琥珀色的眼睛……面罩上狭长的眼睛微乎其微的弯了一下，过了一会，闷闷飘出两个字。
“芒馘”
“……”季小宝差点崴到脚。
贾斯汀从后面跟上来，没听清，捅了捅季小宝：“欸，他叫啥？”
“他说……”季小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悄眯道：“他叫芒果。”
在远去的人群背后，巨石阵横呈在深沉夜空下似有似无的光中。在旷古的寂静之中，浮动的风带来了一颗植物球根，干枯轻盈的球根被气流托离地面，像一颗顽童脚下的皮球，在巨石阵的石柱间轻轻弹跳翻滚。
球根咕——噜，落到刚才村民躺着的地方，沙面因为重量凹陷了一些，球根停在凹陷中，风带不动它了……慢慢的，球根里伸出几根细长的根茎，往上延伸，触角似的根茎摩挲着，一点一点探向刚才被打翻的水洇润的地方，地面表层干了，根茎便深深的扎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屠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