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六章 间息 ...
-
不要轻易出卖自己的灵魂。
+++
黑发少年的手指轻轻地翻过一张书页,混着灰尘的风将脆皱的纸张吹得哗哗作响,流星街中不常有的恬静古典香气仿佛在他周围翻滚环绕。
我有一阵恍惚,疑问不禁从心底呼之而出,“为什么要……组建旅团?”
是为了更好的达到目的,还只是因为无聊?
少年依旧如往常那般理智深邃,从门缝间透射进来的金光似乎也全数被那双黑眸吸成暗色。他合上了书,慢慢地移眼将视线转向我。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我有些不自在,于是我在那瞬间后悔没事找事地去问他这个问题了。
“每个人都会死。”他放下书,漆黑的眼睛里忽然染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能看见那深不见底的眼睛中的黑暗与某种情感缠绕在一起。
少年越过我身旁,打开了沉重腥锈的红皮铁门。黑暗像是被刀子划伤,用白色光芒拼成的血液瞬间流泻进来,把阴湿空气烤烙成灼热。我侧过身,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手臂上来自阳光迅速地炽热袭击,完全不同于雨前的懈怠和笨滞。
“那时候应该会下雨吧。”
“流星街可不会得到神怜悯的泪水。”
无论那多么灼热,一处少许的亮光只会衬得黑暗更加无际可怕罢了。
“没想到团长也相信神的存在啊——”
“我想玛琪不会希望你用那种口气说话的。”
关于生与死的问题太过哲学,关于旅团与信念的问题也太过深奥。
贯彻一生的也只不过是流星街三个字。
+++
有些事情在不断地改变,又似乎从来也没改变。就算斯卡弄死了彼勒或者被彼勒弄死,流星街还是流星街,不会变成商业街;垃圾堆也还是垃圾堆,不会变成财宝堆。这里是猎人世界,不是HP世界;只有开挂的念力,没有异变的魔法。
议会里斯卡和彼勒的结局到底是怎么样对流星街的居民没有任何可留意的价值,所以还是趁早离争辩中心越远越好,最好斯卡或彼勒这两个议员永远也不要注意到我们这些无名人物。
至于那快断掉了的手,斯卡说他特意找了个女医生来为我治疗。我听到这句话觉得无论是这个“特意”还是治疗时带我到一个陌生房间还捂着人的眼睛都都挺令人遐想的。
为了尽早撇清与这次事件的关系,我每天都坚持去锻炼刚刚觉醒的念,这是有关生存的大事;侠客每天都坚持去摆弄他的电脑和手机,这是有关生计的大事。
侠客根本就没有勤奋的去练习念力,其实就是精孔打开的比我早那么一些而已,那时是我眼拙看错了人。如果我身边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变化系或强化系,我一定是不会这么努力。
于是侠客为了不让我太过紧张开始缓解大计,分析这个事件最少会持续五六个月,够我们去浪费了。——这小子比我还乐观。
在平时的情形一般是这样的:他干事,我望风;一有人来我报信,现在都没人发现。——这就是前面说的保密工作,没人发现叫保密工作做得周到。
“我保密工作是周到了,只不够你的资料没出来我也不可能就这样凭空进行分析筛选啊。”我不吃他的那套缓解大计,直接催人。
“我总不能把那些一看就没戏的团体也列出来给你浪费时间的分析吧。”侠客从电脑前转过身,不满地抗议。然后有说了一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之类的一堆大道理而后又顺便含蓄地赞扬了他舍己为人的高尚精神。
话说回来……你前面不是还振振有辞的说“这个事件最少会持续五六个月,够我们去浪费了。”等一系列的语句吗!
但更让我十分惊异的是我把他说的这些话全部都听进去了。
+++
念力在缓慢地缠绕上面前的杯子,直到半分钟过后漂浮在水面上被浸湿的面包片仿佛也开始跟着念力缓慢地移动,我才收回念力。
我无力地拿起装满稀有的透明淡水,从窗外射来的阳光流泻进纯净的水中,闪烁着如碎玻璃般璀璨的晶光。最终只是将那片面包从水面上小心翼翼地捞出,舔干手指上沾有的清水。
——太稀有了,我都舍不得喝下这杯水。因此我更希望自己是一个强化系,水量增加什么的就是赤||裸裸的外挂。
“你不喝的话我就替你喝了。”侠客笑嘻嘻地说,字句中透着的全是调侃。
“不要。”我眯了眯眼,心想着加入旅团找到窝金。——好吧这没窝金什么事。旅团可不是好惹的,穿越者都知道。
想当初我的那个世界哪会在乎这一杯水,看到猎人漫画时也只是一笑了之。
最终我来到了流星街——世界被颠覆,信念被颠覆,规则被颠覆,良知被颠覆。当刀子第一次划破别人的喉咙,所有的一切善良都离我而去。
“你去过外界吗,侠客?”我转头看向侠客,却只能看到他的侧面。少年浓密的金发刘海遮掩住前额,碧色的眼睛前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开朗伪装。
我是婴儿穿,在外界生活了五年才来到流星街或者说被丢弃到流星街,运气在众多穿越者里已经算是很好了,至少没有听不懂语言识不清字等众多因素。
我们那是少数民族,却是盛行木偶戏。据说这个民族每一个人在十二岁以后都一定会有一个木偶,无论是用什么方式得到。于是就被世人称为“帕皮族”。所以说我就算没有捡那个垃圾堆里的木偶也会有另一个木偶来代替的。
人们以木偶来命名这个民族,族里流传的故事也常常是和木偶有关的。
“没有,”侠客敲打键盘的手指仍未停下,他微微地偏过头,眼睛却是依旧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母“你去过?”
[在很久以前,西噶村里有一个人十分擅长耍木偶戏,特别是提线木偶。那时提线木偶还没有充分发展,因此这个技艺高超的人自然也极受欢迎。]
“我在外界出生后还生活了几年。”
[但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那个生锈铁盒里锁着的在台上被他操控的木偶是活的。每当到了半夜无人之时,这个人就会打开铁盒,跪在木偶的面前,任由自己的四肢肩耳和脊骨被系上细线被木偶操纵。]
“那里……是什么样子的?”流星街的每个孩子都会对未知的世界好奇期盼——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那里首先一定是有充足的食物,垃圾堆放区上的零食包装袋和剩余残渣清楚的告诉我们这一事实。光是有食物这点就已经十分诱人了。
天上白霜的皎月便被污秽的欲望咬成血色。
[不要轻易出卖自己的灵魂。]
这个世界中我至今还不知道名字的母亲在屡屡教导,编写在岩石之上的祖训一道一道地再次被划在每个族人的心上。
人们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向死神出卖灵魂,这是没法防御的。
外界的人为金钱和荣利而出卖灵魂,流星街的人为生存与食物而出卖灵魂。
外界和流星街都是一样的丑陋不堪。身体是借贷过来,灵魂被欲望卖出。——惟有在这个世界上无尽的悲鸣在天堂混着风呼回荡。
我刚来到流星街时也是将曾经的生活无比的美化,将所处环境死命贬低。这是一般人正常的心理表现,将两者一进行简单的对比,外边的世界就犹如天堂。
“富饶。那里很富饶。”外界有吃有喝,流星街缺吃缺喝;外界有房子有汽车,流星街有废墟有破铁。——这叫差距。
当然也不可能全是这样,用教科书的话讲就是工业革命的发展造成了社会的两极分化。
“革命”是行动,“民主”是愿望,至于“有没有民主”就是结果了。在思想中结果跟愿望是现状与目的的关系,在实际中是这个词与那个词的关系。
无论怎样,愿望与结果都是有差距。
侠客没有答我的话,或者说他没听见我的话。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于是我也不和他扯天扯地了。
“不全都是这么富饶的吧。”侠客过了半晌才再复开口。
外界怎么样都会比流星街好的,于是那里的种种丑陋便会被不了解的人们全部忽略。——按照正常来说应该是这样的,可惜流星街是一个犹如变异的社会,完全不同于我所认为普通下层阶级的生存环境。
“哈?”我奇怪地看着他,发出一个可笑的单音节。
“听你这样说,总觉得很不服气啊。”
“为什么……”我不觉地往窗外望去,天空上沉笨的飞艇倒下了一堆在浑浊的黄尘中摇摇晃晃的各色垃圾。好象在这个被神抛弃之地所居住的人们之间有种外人不明的情谊。
他随意地挥挥手,似乎不想在谈下去了,“话说回来,你的手没问题吧?”
我摇头,表示这手暂时还不能承受过大的压力。
“这个时候我们讨论外界与流星街的问题可不适合呐,所以首先还是解决一下关于你那个手臂的问题吧。”
“……后半句话应该说‘解决一下加入哪个团体的问题’才对吧。”
“但是你的负伤会给我们的计划造成一定的影响,会让我们所要加入的势力对我们实力产生怀疑,而且从未来所可能遇到的不确定事件来讲……”
“你只要说会影响计划就可以了。”
“啊,我们应该全面考虑问题……”
“我只需要你马上回去考虑电脑上那一堆资料,侠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