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情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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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棱棱——”，是翅膀打在窗上的声音，萧昼锦心下了然，起身推开窗子，通体雪白的白鹰傲立在窗畔，一双琥珀色眼睛在薄薄的暮色里散发着雪亮锐利的光，却丝毫没有敌意，几乎是驯服地任由萧昼锦解下左腿上的竹筒，然后拢了拢翅膀长鸣一声。
读完字条上的内容，低低笑了一声，萧昼锦轻声问，“饿了么？”
然后把窗户全部打开，让白鹰飞进来，又找了小二来送些吃食。
不多久便有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您要的东西……”
径直打断那人的话，萧昼锦无所谓道，“我知道了。进来吧，门未落锁，放桌子上就好。”
孰料变故陡生，原本稳稳在小二胳臂上的托盘像被扔出手一般，“砰”地砸在桌子上，疑惑地回头，萧昼锦忍俊不禁，“小白你这爱吓人的习惯怎么还没改？”
店小二面如菜色，双腿抖得筛糠一样，连带着肩头的布巾也开始微微颤抖，面前一只白鹰俯身直勾勾瞪着他，爪喙锋利尖锐，甚至泛着些冷光。
自己带上来的几口吃食怎够填饱这位大爷的肚子？恐怕这位大爷没吃饱心情一个不好自己便也成了盘中餐了吧？那一瞬间，店小二心里只冒出了这两句话，然后死死闭了眼睛。
清叱一声，白鹰将先前那一副虎视眈眈的审视结束，鄙夷地望了那已被吓破了胆的的胆小鬼一眼，随即挥翅飞上房间里最高的柜子，再无任何动作，却仍是居高临下观察着一切动态。
萧昼锦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小白它就这样，倒是不会伤人，你没事吧？”
店小二像是又活过来一次，说的话都不甚清晰，“小，小……小的……没……事！”然后推开房门踉踉跄跄就跑走了。
吃饱喝足的白鹰又重新恢复了体力，依旧摆出清高霸气的模样，深知它劣行的萧昼锦摇头无奈地笑，说，“去吧！”
素手一扬，一只白鹰冲天而飞，向着夕光正盛处，愈行愈远，逐渐在天宇尽处凝成墨点，消失不见。
才过了驿站，已有身着青色官服的人恭敬迎上前来，微垂首道，“萧大小姐，请。”
了然的模样，萧昼锦也不多问，只是对身旁随侍的白岚低声耳语几句，白岚领命，原先随行的人也跟她身后旋即离开。
来人仍是半躬了身，礼让道，“大小姐先行，前方自有人接应，下官告退。”
颌首，萧昼锦微笑，“大人辛苦了。”笑话，若非上面有人事先通知，这人又怎知自己的路程，以及抵达的准确时辰，费心安排人力物力还不知那个被讨好的人脸色究竟如何，自然是辛苦。至于是谁么……这里虽未至金陵地界，但护国公府盘根错节几十年的势力想必发展到此也不足为奇了吧……
未行几步，一顶毫不打眼的小轿赫然已在眼前，然而轿旁仆僮的神色却是不寻常的精明干练，有着识人的好眼力，见她到来，二话不说打起轿帘。
重重呼出一口气，她自雪衣中伸出纤长的手指拨正额前的碎发，随后却并未直接放回，而是径自顺着流苏抚上了白缎上银线精绣的孔雀，若有所思地笑。恐怕还是太招摇了吧，万一再被那老头盯上可就不好了，上次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他那脱身，自己又跑回来简直是羊入虎口，可既是那家伙邀自己，也总没有不见人家爹的道理。看来只要她一日不嫁人，这老头也就一日不死心。觉得她独身好欺负怎么的，还是凭着跟她爹十数年的交情撑腰，她今儿个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阿玄。”天知道这又是他们家第几座别院，正如苏玄曾很矫情地说过：说宅邸太过抬举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别院，能在出门办事时有个歇脚的地方罢了。尼玛别院，这就是实打实一个缩小版的别墅。
坐于中堂的男子闻声抬首，笑容就如漩涡般一点点扩散到整个面容，院中的花树也不及他十一。他应是个平日情绪不外露行止有度的人，这样全不加修饰的笑已算是难得。
玉冠下压着的的烟青发带尾端系着一对水明珠稳稳停在墨发前，眉目疏朗清润，唇角微微上挑，笑意就完完全全地从这么一个小动作里显露出来，连一向棱角分明的耐看的脸线条也因为这个笑而变得柔和许多，而他本人沉静优雅的风质，恬淡清谧得仿佛天生就该是那个掌控时局的人的自信与傲岸令他即使在一群世家子弟中也格外出挑。
“锦儿，你终于肯回来了。”他如是深情说。
闲闲找了张椅子也没等他招呼便自顾自坐下，萧昼锦端起桌上的点心盘子不客气地开动，这才看着他眼睛，状似开玩笑道，“是啊，这不是才从苏睿那听说你要成亲了，就不辞辛苦大老远地赶回来。怎么样，感动吧？”
苏玄眸色一沉，“原来你都知道了。”
玩味着他的表情变幻，萧昼锦笑，“那是自然。我们之间这样的交情有什么可隐瞒的？再说你又能瞒我多久呢？你在我心里一直跟我亲兄长是一样的。如今哥哥大喜，做妹妹的怎能不来贺上一贺？”重又直视着他，不容分说道，“秋家大小姐秋南是个重情之人，自从五年前竹露寺一别，她便对你情根深种。她等了你这么久，莫要负了她。更何况娶她也就是等于将整个秋家收入囊中，人财两得，何乐而不为？秋家这一代子嗣单薄，除了秋南这唯一的嫡女便只剩下一个庶出的不成器的儿子，根本成不了气候。秋家偌大家业，总不能拱手他人，秋老爷子又何尝没有想过让联姻让女婿承继家产，此番他意在何处，你我心知肚明。我知你一向冷情淡漠，但哪怕是为了这一片痴心和唾手可得的势力财富，也该能清楚哪一条路该走而有些连碰都不要碰，毕竟，你是日后承袭护国公爵位和苏家家主之位的人，总会有些身不由己——有些教训总在伤害之后才来临，有些事情必得独自承担，有些责任不能抛弃，而有些形势，你必须看清。”
像是突然感慨万千，她叹息之后又接着道，“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高处不胜寒，古人倒看得透彻。久居高位者，必是孤独的，别人看他什么都拥有，只有他自己知晓，他用了什么代价才换来了众人的艳羡——那就是自由和纯净啊……”
“够了，别再说了。”他轻声却不容置疑地打断她，好象她的话中有令他怯懦和退缩的洪水猛兽，“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他抬起头，平日里暗涌着深不可测的黑色波涛的眼神现在风平浪静，嗅不到一丝不可信或不真诚的气息，却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一直酝酿的宁和，让人意乱情迷，无处可遁。
而萧昼锦在此处也微眯了眼，牢牢盯着这个一瞬之间像换了个人一般的男子。他的神情，他的动作所散发的信息无一不在郑重宣告：他是真心诚意想要对你说些什么，也请你务必再三斟酌你的答复。
他开口，石破天惊，“若我肯放弃一切，昼锦，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情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