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女人》千秋雪·涵光

5、第五章

　　又一个三日之后，仁光下令大家开始筹备零落和松本的婚礼．在别人看来，零落只是个没有身份、来历不明的女人，不是公主，然而她竟可以让王亲自下令为其筹备婚礼．

　　令初下当夜，零落面见皇上，直言不愿出嫁之意．

　　－－王，请您取消小女的婚事吧！

　　她低着头请求，请求一言九鼎的君王收回成命．

　　－－是因为松本的关系吗？
　　－－不是的．
　　－－那么，你是不愿嫁给一个异国的男子吗？
　　－－不是的，王……
　　－－如果松本不够好，朕还可以再为你物色别的人选．
　　－－王，谢谢您，可是……可是……

　　她哭了出来，哭的有些无法自拔．王，您就真的这么无法理解小女的悲哀吗？

　　君无戏言，但，他心软了．

　　仁光沉声叹气，折扇一挥－－
　　－－罢、罢、罢！

　　仁光二十一年八月，仁光帝下令准备零落与大将军松本佐夫次子松本次郎的婚礼，不过三天，婚事取消，群臣哗然．

　　千竹殿内，琴瑟之声盈盈悦耳，十五岁的少女，长发及膝，一身华美的十二单衣，绣工精细，洁白的香莲芳然绽放．
　　柳叶眉，丹凤眼，纤纤十指，一把桧扇，柔柔地随着乐声起舞．
　　长发飘动，一个轻盈的转身，乌黑而靓丽的飘摆在空中，一阵幽芳袭向一旁的几名男子．

　　－－德京．安泰．广律．松本．

　　一曲舞毕，美人手持桧扇，单膝跪地．长发拂地时，男子拍手叫好．

　　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仁光帝和武司已站在殿外．
　　＂哦……咳咳咳……原来是零落在跳舞啊，怪不得呢……＂
　　仁光走入屋中，众人纷纷上前行礼．
　　仁光坐下后，认着微微的咳喘之意，道：＂零落，改天有机会的话，为我们大家表演一下大唐的舞蹈吧，我们都很想见识一下呢……刚才你跳的，是在艺伎馆那里学的吧，我只看到了最后一个你转身的动作，跳得真好……＂
　　零落笑了笑，道：＂待皇上身体好些时，零落愿意为皇上献舞．＂
　　＂好……你一定要记得……咳咳咳咳……＂
　　＂不知父皇前来所谓事？＂德京问道．
　　＂没什么，听说你们都在，就来看看你们……＂
　　话音刚落，仁光忽感一阵眩晕，脸色煞白，眼前的人影亦开始模糊……

　　＂皇上？皇上您醒了么？＂
　　小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仁光醒来，以是寅时时分．
　　御医诊断原是这几天变天起风，受了风寒，几来仁光大病初愈，身体尚未调息好，又遭了恙，才会突然晕倒．
　　问了时刻，仁光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这一睡，又睡到了当日的酉时才起．
　　听闻仁光起身，几位皇子连忙赶到了清凉殿．
　　＂父皇，请问您觉得好些了吗？＂广律问道．
　　仁光靠在坐垫上，点头微笑不语．
　　德京知道仁光现在最关心的是零落，便道：＂松本和零落虽然不能结为夫妻，但是现在他们也相处得很好呢，松本几乎每天都会去千竹殿看零落哦．＂
　　他笑眯眯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武司脸上一片阴沉．
　　＂啊……好啊……不错……＂仁光满意地点了点头．
　　＂父皇，＂武司的声音有些低沉，脸色阴郁：＂见您没事，孩儿就放心了，孩儿现在有事在身，请您允许孩儿先行离开．＂
　　仁光依旧不语，手持折扇一挥，示意允许．
　　武司起身向仁光鞠躬后便离开了．

　　千竹殿．
　　零落和松本坐在殿外的长廊上，撩起长发，零落笑道：＂松本君，你会编辫子吗？＂
　　松本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不会．＂
　　＂啊……你看，辫子是这样编成的，呵呵．＂
　　零落娴熟地将一小部分头发编成了辫子，松本接过她的长发，道：＂这种发式在日本似乎没见过啊……＂
　　＂嗯，＂零落点头，＂以前在大唐的时候，我经常和小宫女们玩这样一个游戏－－比赛编辫子，看谁编得又快又好，哈哈……＂
　　毕竟痛苦中也会有小小的欢乐，零落想起自己在大唐皇宫中难得的快乐，不禁笑了起来．
　　＂下次，小姐来教我如何？＂
　　＂呵呵呵呵，好呀，哈哈！＂
　　零落笑得很开心，难得开心的时候，武司却在这时出现了．

　　＂我来告诉你，父皇已经醒了．＂
　　低沉的声音蕴着些恼怒，两眼直视着眼前的两人．
　　一阵恐惧之后，零落起身，向武司施了一礼，道：＂劳烦殿下了．＂
　　松本亦连忙起身施礼．
　　＂三殿下……＂
　　＂时候不早了，快离开吧．＂
　　冷冷的说完，武司冷冷的转身．回头时，却见松本还站在原处．
　　＂难道你要在这里过夜吗！＂武司低吼道：＂不要做不守妇道的女子！艺伎可不等同于妓女！＂
　　先前一句说的是松本，而后一句是零落．
　　零落一愣，默默地向两人深鞠一躬，然后转身进到殿内．

　　武司与松本一同向宫门走去．
　　＂你何时与她如此要好？＂
　　武司的声音依然低沉，蕴着薄怒．
　　＂零落说……＂
　　武司眼睛一抬，怒视松本，除了他自己，他不愿再有任何人这样叫她．
　　松本停下脚步低头道：＂零落小姐对小人说，做不成夫妻，我们一样可成为很好的朋友．＂
　　武司转身，望着眼前的男子，夕阳照着他高大的身躯，英俊而刚毅的脸，不愧时日本第一武士的儿子．

　　＂走吧．＂
　　两人并排而行，眼睛只望着前方，一个盛气凌人，一个靡缩自傲．带着敌意、敬意以及尊严，就这样离开．

　　坐在装潢华贵的马车上，武司手持一杯酒，静静的发呆……
　　零落转身回殿时经过松本的身边，那时她轻声说了句：＂明日再来吧．＂这一声说得很轻，但他却还是听到了．

　　＂明日再来吧，哈！……＂
　　武司重复着零落刚才的话，忽然大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指间用劲将酒杯捏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