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人国度》居九戒

18、第十七章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尽管叶子萱认为这并非好事亦非坏事，只是一件令她尴尬的事，但，它依然传了开来。最起码，酒店72层里除了当事人以外的所有人都得知了，尽管这个“所有人”指的仅是许愿及钟有茜，但是有没有人说过，一个八卦的女人完全可以堪比几十个寡言的男女？

　　对于这一点，叶子萱此时此刻是真正身临其境，感其身受......

　　偌大的咖啡室里，叶子萱被安置在靠窗的沙发椅上，旁边坐着一脸好笑,明显看戏的钟有茜.真正的”审判者”是站在她正前方,或者是已经毫不顾忌形象,一屁股坐在沙发前小圆桌上的许愿.只见她双手环胸,透着一脸研究的表情盯着叶子萱.

　　“说,昨晚你好端端跟着老三去宴会,后来怎么就进医院了”

　　这件事还是今早从餐桌上听说来的,追问原因,许裴也并不清楚,只说宴会结束后在停车场见到许维夏的车停在那,便打了电话过去,结果他匆匆说了句’在医院’便急着挂断了,许裴听到”医院”两字正担心的欲再打过去的时候,许维夏倒是适时又拨了回来,三言两语解释了原因实则是带叶子萱来医院的,现在已经没事了,最后道了声”晚安”才又挂断.

　　白琴听后不禁责怪儿子粗心,没有问清楚,并勒令许愿下班后一定要把许维夏及叶子萱两人给带回来!许愿正打算拍胸脯保证,一旁的夏媛可忽地一声”啊”,环视一圈餐桌上许家一干人等,最后视线落在白琴身上,她一脸惊讶地问:”妈,难道小萱她…”

　　“许愿姐,其实吧…我也就是…”叶子萱真心想长叹一口气,说来都是她没有表达清楚,昨晚许维夏在她身边接到许裴的电话,她见他只回了一句让人担心的话便挂断电话,于是便建议他再打回去,以免许裴担心.却忘了叮咛他不要供出是她被送进了医院,要不现在也不会有”许愿逼供”这一出了.

　　“就是什么”许愿紧张地站起身,追问.

　　“额,其实我也就是肚子有些痛,所以才去医院看一看.”叶子萱暗暗决定,能够含糊地说过去,她绝不百分百地坦白!

　　“肚子痛好端端怎么会肚子痛,我外甥没事吧”

　　许愿此言一出,不仅暗自下着决定的叶子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坐在她旁边的钟有茜都面带讶异地看向了她的肚子.

　　“许愿姐!你胡说什么呢天呐,真是败给你了…好吧,我坦白,其实我是’好朋友’来了所以才肚子痛,然后才去了医院的…你不要瞎猜好不好!”想到许愿竟然以为她怀孕了,叶子萱瞬间又是囧又是羞,哪还顾得上”尴尬”!

　　“好朋友”钟有茜难得的好奇,忍不住轻声问道.

　　“就是MC...”

　　“哦~”似乎解决了什么大疑惑似的,钟有茜拖长音,点了点头.

　　“哈真的不是因为怀孕”许愿瞪大了双眸,依旧表示怀疑.

　　钟有茜优雅地翻了一记白眼,单手支颔,对着”咄咄逼人”的许愿反问:”谁告诉你因为肚子痛去医院就一定是因为怀孕了”

　　“奶奶啊,是她说小萱怀孕了!”许愿强调.

　　“啊偶,看来你们肩系重任.”钟有茜深表同情地总结陈词.

　　“啊~还以为我有小侄子了,是因为痛经啊…小萱,你痛经很严重”许愿问的直接,见叶子萱讷讷地”啊”了一声,又补充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女人,大家都’坦诚相见.吧!”

　　钟有茜实在忍不住,再次不屑地反问:”你确定’坦诚相见’是这样用的”

　　许愿呶呶嘴,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之后,又追问道:”很严重”

　　叶子萱只要稍微有些紧张或者局促之类的情绪,就会忍不住咬自己的下唇.她咬了咬唇,知道躲不过,便乖乖回答:”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有一点痛而已.”

　　“嗯,好吧.”许愿托腮点了点头,”但是,你跟老三今晚还是要跟我回家一趟,奶奶那边你们自己去解释,我可不管!撇开这个不说,这两天家里气压低的很,你们回去缓冲一下也好…啊~我也好想搬出去住啊,自由自在,多好…”

　　“发生什么事了吗”叶子萱敏感地听到关键字眼,急忙问道.

　　“嗯哦,是许柯啦!她跟奶奶大吵了一架,你不知道,她这次可玩大了,她气得奶奶那高血压’吡吡吡’直往上升,差点气晕过去!”

　　“不是吧…那,奶奶现在没事了吧”

　　“嗯,没事,请医师来家里看过了…就是,她们两争吵过后,这两天老大都很晚才回来,然后一大早又不见踪影.哎,奶奶见她躲的这么刻意,嘴上是没说什么,心里可是憋着一股气!所以啊,最近家里气压低,连我都想避一避了.”许愿耷拉下双肩,不复方才”咄咄逼人”的强势.

　　尽管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在叶子萱的印象里,许柯一直是冷静,理智的,她会与人发生争吵并且还是跟那么和蔼,完全没有长辈架子的奶奶,她怎么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她们…怎么会吵起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奶奶见老大年纪也不小了,就给她安排了一门相亲,结果老大知道后,直接拒绝!奶奶就问她原因啊,结果她想了几秒后,竟然回奶奶说’我不喜欢男人,我已经有爱人了’!奶奶哪接受得了啊!所以啊,差点给气晕过去…哎,也不知道老大说的到底真的还是她零时找的借口…对了,待会儿我Call她,就说今晚你跟老三回去吃饭,让她也早点回来,到时候我们几个当一回’和事老’!持续低气压我可真受不了!”

　　许愿解释的东一句西一句,叶子萱听得一知半解,但想一想此行也的确是免不了,一来既然奶奶对她去医院有所误会,当面解释一番总是必要;二来如诺像许愿所说确实能做一回’和事老’,帮着缓冲或者解决奶奶与许柯两人之间的僵持,也未尝不是好事.这么想着,她便赶紧颔首附和.
　　“好嘞,就这么定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差点忘了问你,小萱,昨晚的晚宴觉得怎么样好玩么”许愿又恢复嬉皮笑脸,浑身散发着一股八卦气息.

　　叶子萱微微一笑,瞳孔内黑色珍珠般的眼球缓慢地进行了一次上半弧运动,而后一脸认真地笑答:”不好玩.”

　　“哈哈,我就知道!都是一堆老狐狸跟老狐狸生的小狐狸,能有什么好玩的”许愿说的颇为不屑,却忘了自家父亲及弟弟也成了她口中的”老狐狸”及”小狐狸”
　　.
　　钟有茜弯着唇角,第三次反问她:”原来总裁跟许维夏是’老狐狸’跟’小狐狸”小母狐狸,貌似你舅舅跟白守也是晚宴的座上宾吧”

　　许愿终于被钟有茜的反问问的面呈窘相,她强调地补充:”除了他们几个!”,而后又不甘心地朝钟有茜扑过去,一边抗议道:”哈吉!你今天干嘛总是拆我台!啊!”

　　钟有茜显然并没有把正超她扑过来的小母狐狸”放在眼里,依旧单手支颔,睇着来人,若无其事地轻轻吐字道:”你敢说你昨晚不想去看一眼他自己胆小就算了,找借口还要硬拉上子萱”

　　不过一句话,叶子萱便见原本张牙舞爪地向身旁的钟有茜扑过来的许愿,瞬间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似的,一下子瘪了.她把身体瘫倒在钟有茜右侧,头枕在沙发扶手上,满脸哀怨地紧紧瞅着钟有茜.

　　“我不过陈述事实,你可以反驳.”被许愿视线紧锁不放的人,状似无辜地耸了耸肩.

　　许愿撇了撇嘴,选择放弃.

　　“好了,偷懒时间够了,该回去了.”钟有茜率先站起来,睇了一眼依旧瘫倒在沙发上的许愿,便自顾自地朝咖啡室门外走去.

　　----------我---------是---------分--------割----------线----------------

　　下班前,叶子萱趁许维夏每天例行查阅酒店当天各部门报告的间隙,特意把许愿的提议跟他说了一下,自然,她省去了”怀孕”这一误会,对于许柯的事也只是略微带过.所幸,许维夏也并没有细问什么便点头说好,倒不复之前能不回便不回的态度.

　　回到武吉知马半腰上的纯白宅邸,叶子萱便被夏媛可拉着坐到客厅,即使顾忌她年纪小
　　第一次难免会害羞,故眼神有所收敛,但几步路之间,眼神若有似无地偷瞄向她的肚子,叶子萱真是想装作没看见都难.

　　“小萱,昨晚你跟维夏怎么好端端宴会后跑医院去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白琴让叶子萱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边抚摸边看着她,脸上,眼里,尽显担心地问她.

　　“奶奶,我是贪嘴在晚宴上喝了点凉的,所以才闹的肚子疼,劳您担心了.”叶子萱乖巧地回答,又不好意思地朝夏媛可笑了笑.

　　“嗯,女孩子不好多喝那些冰凉的东西,以后可别那么贪嘴了.没事就好!”白琴笑呵呵地拍了拍手里的细白小手,又瞥了瞥站在她身后的许维夏,忽而唉声叹气道:”哎,奶奶我难得回来,还不是冲着你们俩的婚礼,这倒好,这一结完婚你们俩就搬出去住了.也不大愿意时常回来看看我老太婆,奶奶我伤心了,我还是回我的加拿大吧.”

　　“奶奶,我们这不是回来了么,您就别任性了,何况菁姨那再好,能有自己家里好再说,奶奶
　　您要真想时常看到我们,跑加拿大去能有住家里方便”许维夏绕到白琴身边,斜靠在沙发靠背上,一脸讨乖地说.

　　白琴宠爱地睨了孙子一眼,”哼”了一声,说:”你们几个都长大了,有什么好玩,你菁姨的冉冉多可爱!”

　　“您这回说实话了吧我们其实都是借口,根本是惦记着菁姨家的小冉冉!”

　　“好啊,要我不走,那你们姐弟几个倒是也生几个小娃娃让我玩啊老三,你可是领先你两个姐姐第一个成了家!”

　　白琴一句话引的客厅中其余几人大笑附和,目光也都纷纷在许维夏及叶子萱两人之间来回.许维夏望了望已然羞红了半张脸的叶子萱,也就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径直往楼上走去.

　　夏媛可止住笑,喊道:”晚餐时间,你上楼去做什么”

　　“开饭了再叫我.”许维夏留下这句话,便无视身后连串的笑声,独自上楼,往三楼他的房间走去.

　　楼下客厅里,叶子萱,许愿陪着白琴及许氏夫妇聊了一会儿家常,约七点钟的时候,许柯提着公文包走进了客厅.

　　“许柯姐.”叶子萱回头,含笑叫了声.

　　许柯帅气地把刘海拨到耳后,一扫甫进门时脸上的一脸疲态,扬着嘴角对叶子萱笑了笑,而后目无焦点地对客厅众人道:”我先上去换身衣服,马上下来.”

　　许柯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距离白琴最近的叶子萱分明听到了来自她喉间的一声沉重叹息,几不可闻.

　　叶子萱想,事实上,自己身边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并没有真的在生许柯的气.因为方才许柯进门后,她分明听出了自老人的叹息中那明显透着松了一口气的安心.

　　“好了,开饭!”白琴中气十足地吩咐,率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餐桌上,白琴坐在上位,两手边分别是许裴及夏媛可夫妻,接着是许柯及许愿,最下位才是面对面坐着的许维夏及叶子萱.

　　许是想起了自己”和事老”的身份,许愿时不时夹起一口菜尝了一口,便说:”今天这菜很入味啊,奶奶你觉得呢老大你觉得呢”,果真是意图明显,幸好一老一少的祖孙俩也倒是配合.直到许愿把餐桌上每道菜都评价了一番,实在想不出别的了,她才求救地向叶子萱投递眼色.只是一时半会,叶子萱更是没有主意,只傻傻地没话找话地问坐在她旁边的许柯:”许柯姐,你最近忙吗”

　　许柯看着她,笑了笑,回答:”还行.”

　　这下叶子萱便窘住了,后面该怎么接话呢她见许柯依旧好笑地瞅着她,正当她无措的时候,夏媛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许维夏道:”维夏,你过两天是不是要回伦敦参加肄业典礼”

　　许维夏点头,说:”嗯,定了后天的机票.”

　　“几天”问话的是许裴,毕竟许维夏去了伦敦,他负责的工作还是要暂时移交给许愿.

　　“大概一个月.”

　　“这么久不就一个肄业典礼,哪需要耽误这么久!”许愿忍不住插嘴.

　　许维夏瞪了一眼他旁边的许愿,嫌她多嘴.

　　“好,记得把工作移交好.”许裴交代一句,其他也并没有异议.

　　叶子萱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维夏,对于他已经定了后天机票飞伦敦的事情,她一丝一毫也不知情,不过跟餐桌上其他人一样在同一时刻被告知了这件事罢了...

　　“你不知道”许柯看着叶子萱,轻声问.

　　她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老三后天飞伦敦,那我也顺道跟他一起过去,到时候再让小菁来接我.”白琴放下刀叉,拿起餐布擦了擦嘴角,开口宣布.

　　“妈,您这么快就回去”夏媛可试图挽留,但自己婆婆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知道她决定的事无论是谁都是无法使其更改的.

　　“嗯,我老了,几个孩子也都长大了,我也不想妄自操心结果还不顺他们的意.自己的路只有自己才能决定怎么走,奶奶不想也不会再干预,记得有空多来加拿大让我看看,知道吗”白琴环视一圈自己至亲的亲人们,视线最后落在几个小的身上.

　　夏媛可前后加起来做了将近三十年白琴的儿媳妇,最佩服自己婆婆的,便莫过于她拿得起放得下的豁达.在她这辈子所有认识的女人中,也仅只有在她的婆婆身上她才见过这种甚至超越男人胸襟的豁达.她一直觉得许柯与其说是像她或者像许裴,反倒是更像她的婆婆,总是能轻易看透人心,也都有各自难得的豁达!

　　“奶奶,我舍不得你走!”许愿站起身,走到白琴身边,俯下身环住她,可怜兮兮地倾诉.

　　“呵呵,真要舍不得奶奶,那就跟奶奶走,反正你在这也是没人要的小东西.”

　　“奶奶,谁说我没人要了!都很稀罕我的好不好!”许愿抬起头,像个孔雀般骄傲地抬起头,为自己辩解.

　　“好好好,都很稀罕你,都当你是个宝!”白琴好笑地扫了众人一眼,”勉为其难”地附和着她.

　　全家人齐聚一堂的这顿晚餐,到底是在许愿的希望中愉快地结束了,而后便是各自回到各自生活的轨道,而短短时间内,唯一轨道有所改变的也只有许维夏及叶子萱这一对.

　　太多事情,我们总是能控制它的开始,却无法再左右它的结局.当你无意中走上了一条路,你就只能顺着它,硬着头皮走下去,哪里又能预料,下一步是刀尖陷进,亦或是鲜花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