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齐王的替嫁新娘（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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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这一走，裴清承才想起来把池挽星叫去主殿的事。
院子里的梨花落了大半。顶着寒风顽强站立着的一片片纯白花瓣，让嗜血暴力的齐王不自觉想起了那晚红色嫁衣里的白色衣襟。
白色更加衬白色，红白交织，连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都清晰可见。
他舔了舔唇瓣。
回了沉湫殿，裴清承没有看见那一抹青色，只好在周围散步消磨时间。结果这一转来转去倒是下人房里瞧见了他的小丫鬟。
秋至刚从街市上买完东西回来，却被一个婢女逮了个正着。那婢女大喊大叫把别人招了过来，逼问她钱是从哪里来的。小姑娘只是唯唯诺诺地低头，一言不发。
“一个小丫鬟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八成是偷的。还说主子给的？就池挽星这个人，会如此待自己丫鬟？”
“没想到池挽星的陪嫁丫鬟就是个这等货色，不过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就说我的簪子去哪儿了，原来是你偷了！”犀利的声音尖锐，刻薄的没边。
秋至头越来越低，腰弯的像是要跪下来。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不是我偷的......”
“还敢顶嘴？！”
是膳房的李嬷嬷。
裴清承此刻正身处屋檐阴影下，正打算让身后刚刚赶来的暮尘解决此事，却余光瞥见一白色身影靠近。
他勾勾唇，右手做展开状，示意暮尘停止。
刚想着白色衬他，美人这就身着白衣来了么不是。
“主子......”
身后的暮尘唤了声，见裴清承脸色如常，才轻声继续说下去。
“您作为府邸的主人，上前制止便可，为何还要......”他咽了咽口水，“......躲躲藏藏？”
“嘘。”
出乎意料的，齐王并未发怒，只是微微笑了笑。暮尘不自觉抱住臂弯，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马上就知道了。”
秋至走了许久未回来，梁终年就感到不对劲。1120偏在这时候突然大叫，吵的他耳膜疼。
“宿主！！！齐王府的下人在刁难秋至啊啊啊啊啊！您快去啊！”小毛球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喊。
梁终年想把系统丢出门外。
“你闭嘴。你小声点我就去。”无情铁手捕获了毛球x1。
在1120委屈巴巴的注视下，梁终年披上先前池挽星包袱里的旧衣裳出了门。近几天气温一直不高，饶是梁终年这个北方人都有些许不适应。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比较怕冷吧。
借着系统的指引，他走到一间较偏僻的厢房。门半掩着，从缝隙里可以看见秋至今早换的粉色衣裳，衣摆已经被踩脏了。
梁终年毫不客气推门而入，正迎上嬷嬷扬起手准备打的动作。
那嬷嬷见梁终年进门，只是不疾不徐收回了高扬的右手，浅浅弯了个腰：“奴婢参见王妃。”
旁边几个婢女也就跟着福了身：“奴婢参见王妃。”
几个下人还没直起身，就听见梁终年带点笑意的话语：“我让秋至出门买东西，见她半天未归，正焦急寻找着。没想到是在这儿，不知几位留下我的婢女有何用意？”
软柿子。李嬷嬷心中嗤笑，给新王妃下了定义。
“秋至，起来，你和我说是怎么回事。”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梁终年眼中灌满冷漠。只是说出的话仍是如同细流，没有半点威慑力。
秋至刚刚被踹了一脚，膝盖碰上坚硬的地面，酸痛无力。她含着泪站起身，断断续续地喊：“主子......”到底是小孩子，用沾了灰尘的衣袖拼命抹着眼泪才忍住没哭出声来。
“奴婢没，没有偷东西，他们硬说那些糖是我偷了簪子当掉买来的......他们不让我出大门，我只好从这里翻出去......”她哽咽着，把怀里的瓷罐拿出来递给梁终年，瓷罐底部在推搡间破了一块，糖果洒得满地都是。有好些已经被糟蹋的吃不了了。
“簪子是我的，我给了秋至让她帮忙买的。”他转而安慰了下小姑娘：“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主子......”秋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眶肿起，梁终年默默在心里叹息。
“王妃，这......”
那嬷嬷还蠢蠢欲动，想要抬头辩解，被忍不了了的梁终年一脚踹在膝盖上，当即痛苦地跪了下去。
美人儿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但眉眼再掩不住锋芒，压迫着几个下人不敢抬起头。
他弯下腰，揪着嬷嬷的衣领：“我让你说话了吗，嗯？”
仿佛此刻的他，正和那个传闻中的煞星面容重叠。
“我记得，看门的小厮是你外甥？你指使的？”李嬷嬷低着头瘫在地上，不敢再说一句。她也没想到新王妃竟如此强硬。原以为这王妃也是个软的，惯会狗仗人势的她就仗着自己是膳房的管事嬷嬷欺软怕硬。
梁终年眼底已经映出明显的烦躁和不耐：“说话。”
看他好欺负？
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王妃好大的火气。”嗓音带些温润。
梁终年身子一僵，直起身对着门外的裴清承垂了垂眼：“臣拜见王爷。”
“王妃请起。”
还未等裴清承再次开口，李嬷嬷就拖着自己吓瘫的身躯细声喊着：“奴婢求王爷做主！”
齐王脸上的笑褪去一些，他慢条斯理地“哦？”了声：“替你做主啊？”
暮尘跟在身后偷偷瞅了眼屋内，梁终年比裴清承矮一些，从容地站在他对面。旁边秋至战战兢兢垂着头，不敢抬起头看一眼。
气氛正僵持着，梁终年身旁传来“咚”的一声响，却是秋至下了跪。
秋至磕着头：“王爷，与王妃无关，事情只与奴婢一人有关，奴婢恳请王爷不要罚王妃！”
她流着泪，等着最后的审判。
许久之后，裴清承将举起来的左手挥了挥，声音不再有温度：“打二十大板。”
梁终年默默吸了一口气，看向跪着的秋至。糖果因为屋内的温度已经有些融化，粘在灰扑扑的粉色衣裳上，活像个叫花子。
“王爷，秋至她……”
秋至却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主子没事就好。正打算谢王爷恩典时，倒是一旁的李嬷嬷和婢女被小厮架着抬了出去，哀嚎声求饶声久经不绝。
“还有那个看门的小厮，也一并加上。打完让他们把这间屋子清扫了，不清扫干净......”裴清承眼底闪过诡际的红光，“就都沉了吧。”
哇塞，不愧是冷漠无情暴虐嗜血无求无欲性格扭曲的齐王......
梁终年莫名地感到些许紧张。
“王妃。”
头皮一紧。“臣在。”
裴清承却又不说了。他扭过头去和暮尘咬了咬耳朵，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对站着，或者说，尴尬的只有梁终年一个人。
不一会儿暮尘带着几名小厮来了跟前。他们每个人都抱着一个碗口粗的瓷瓶，梁终年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男人。
是糖？
男人示意身后的下人：“送到寝殿里。”
“王爷，哪......哪个寝殿？”暮尘小心翼翼地。
裴清承睨了他一眼：“当然是我的。”
暮尘又愣住了。王爷这几天怕不是鬼上身了吧，这还是他的主子吗。
裴清承像是想到什么般，戏谑地转过来，玩味的目光落在梁终年发丝上。
“忘了说了。从今天开始，王妃住本王寝殿，和本王一起睡。”
。最后那句话其实可以不说。梁终年咬牙。
“挽星哥哥！你要和主人哥哥一起睡了嘛！”一旁的桃树后面冒出来一颗小脑袋，是许久未见的白凌。
这两天都没见到他，梁终年差点就忘了府里还有一只小蛇精。
白凌似是知道他要问什么，张开双臂跑过来：“我这两天回山上啦，要蜕皮。刚才主人哥哥把我叫回来要我去采点药，所以我一会就要走，没法陪哥哥玩了。”他小脸泛着一点委屈，又瞄了瞄后面的男人，凑近梁终年开口道：“主人哥哥让我去采药，是因为要给挽星哥哥治病哦，主人哥哥好喜欢你的。”
“采药？”梁终年有些不解。
“是呀，哥哥你身体不好，要喝药调理的。那个太医写了好多草药的名字，给我一看，都要吓死蛇了！有长在高山上的绛纤草......”小男孩舞动身子作一个爬山晕倒了的动作：“啊啊啊超级危险！我小小蛇命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我本来想拒绝的，然后主人哥哥说如果我不去就他自己去。”
刚从官网交完差回来的1120冷不丁听见他们的谈话，惊奇地大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宿主！我这才走一会儿你俩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梁终年懒得理它。小白凌不仅是个小蛇精，还是个小戏精。只是......他看向后面的裴清承。
他当然知道池挽星的病，也知道应该用什么药来调理，尽管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一个系统给他开的小小小挂。虽然对池挽星为什么会得这些乱七八糟的病并不了解，但梁终年也明白，池挽星小时候过得并不好。
那些药很难得，齐王不像是一个会为了一个和他无关的，只是名义上是他的妻子的男人做到这个地步的人。
所以应该只是白凌说来口嗨的，小孩子嘛，口无遮拦的。
对面，裴清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把薅起小白凌后脖颈的布料：“行了行了，快别跟你挽星哥哥腻歪了，办正事去。”
白凌委屈的在齐王监督的目光下走远，中途还不忘回头挥动着手臂，脆生生地喊：“挽星哥哥再见！”
梁终年脸上也泛起一点笑意：“阿凌再见！”
高大的身影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望着他一动不动。意思是让我跟他走？梁终年试探着迈出一步。见裴清承转身就走，急忙跟上。
“你整理一下床铺，那些糖果我都让人放在旁边的柜子里，想吃可以叫秋至。”裴清承轻描淡写地说着，丝毫不顾梁终年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珠。
听不见他回答的齐王不耐地回头：“我跟你说......”
面前的人呆立着，脚机械的往前走，看他回头才出声：“啊？啊......哦，好的。”
他火莫名消了一半。随即转过头不再理旁边的人，快步往寝殿走去。
梁终年看他似乎有气，也识趣地没吭声，只是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房间里，外面有一个软榻，里屋就是床。梁终年把自己的包裹从秋至手中接过，想放在软榻边的桌子上，却被一只大掌拦住。他疑惑地看向手的主人。
“你睡床，我睡外面。你身体不好，睡软榻容易得病。”裴清承罕见地没有看他：“我可不想花钱给你请太医。”
那今天请太医的是谁？狗吗？虽是这么想着，梁终年心里也有些暖。
他点点头，转身朝大床走过去。经过男人身旁，他轻轻冒了一声：“谢谢你。”
身后的人许久未动。
正当秋至整理好床铺，梁终年即将换衣服躺上去的时候，外间的人却轻声开口：“你真的是他吗？”
梁终年身躯一震。
“池挽星不会像你这样。他是一个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的人。但你不是。我看到了，你对秋至很好，根本不像我听见过的池家三公子。”
男人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皱着眉头想解释些什么，但也没再开口，等待着他的回答。
梁终年捏紧了手中的被角，又松开。他摸了摸耳垂，低声开口：“可是如果，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呢？”
裴清承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他回过头来看着穿着单薄的人，府里炭火烧得很旺，所以梁终年穿得不厚也没有感觉到冷。
“我知道你怀疑我，猜忌我。我也没办法证明什么。你要如何处置我，我都随便。毕竟池家已经不会再管我了，我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替他们二小姐挡灾的工具而已。”
“但我已经很开心了，至少我不需要死在池家，死在那个害死了我母亲的地方。”
梁终年慢慢说着，齐王的目光未动，始终落在他的眉眼。
他们二人之间，隔着一面屏风的距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齐王的替嫁新娘（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