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化学方程式》茉莉白草

5、齐王的替嫁新娘（5）

　　那晚，梁终年被笼在厚实的被褥间，丝毫没有前一晚的不安。

　　待到朝晖洒满土地，梁终年悠悠转醒。阳光透过窗纸，细腻地洒在他身上，在眉眼间投下线条柔和的阴影。

　　白凌从门口探头进来：“挽星哥哥，你醒了吗？药刚刚煮好。”

　　“好。”他应着，用手撑着床沿起了身。

　　用白瓷碗装着的药，捧在手心发着烫，像现实中他的一只暖手宝。

　　“你体寒，用这个会很暖和。”熟悉温润的嗓音，仿佛此刻正在他身边。

　　他垂下眼，将药一口喝尽。

　　“你摘药摘的好快，不是昨天下午才走的吗？还有很多难摘的药呢。”梁终年坐在床沿晃晃腿，随意地问道。

　　白凌愣了一瞬，冲他笑着：“我想让挽星哥哥早些康复啊。”

　　小蛇精调皮地眨眨眼：“我可不舍得挽星哥哥一直受着病痛，所以摘药的时候自然就快了。”

　　心口有点痛。

　　“走吧哥哥，我带你去用膳。”

　　白凌的手带着滚烫的热度拉着他走出寝房。外面竟然白茫一片。

　　下雪了。

　　这次还是梁终年穿过来之后吃的第一顿正经的饭。精致的瓷器里摆着菜品，望过去竟都是绿色的素菜。

　　他默默抬头看了眼旁边的男人，小声说着：“你不吃肉的吗？”

　　裴清承正夹了个炒青菜，闻言把这个青菜放在他碗里：“有位得了风寒，身体还不好的病人这几天不能吃肉。”

　　他随即从桌子另一端拿了一小盘糕点，放在他跟前：“可以吃这个。”

　　那是一小碟桃花酥，娇嫩的颜色随着灵动的形状令人食欲大开，冒出扑鼻的香气。

　　蔫蔫的梁终年使用了一碟桃花酥x3，精神值恢复满值。

　　用膳后秋至扶着他在院子里走走。自从上次李嬷嬷的事情发生后，府里的下人不敢再怠慢这个活祖宗，这会儿也殷勤的在他跟前转来转去混个脸熟。

　　梁终年简直要被这些人烦死了。他让秋至给他回去拿个披风，自己急急忙忙朝着人少的地方走过去。

　　从开始到现在，他发现似乎他看过的府里其他地方的样子基本没怎么重叠过。

　　有钱真好。底层人民梁终年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1120看着他这个不上进的样子黑脸：“宿主，你心里真的还有任务这个东西吗。”

　　“我管呢。”

　　恭喜梁终年今日获得“气死系统x10”成就，奖励一个来自毛球的白眼。

　　飞雪落于地面，与尘土混合，在空气分子中传递出好闻的大地香气。

　　眼睫上挂满了雪粒，在眼前晕出光圈。

　　小道旁都是些说不上名字的名贵小草。当系统报上名字及价值时，梁终年第一反应是。

　　“小毛球，这些我能不能跟你们主系统兑换成积分啊。”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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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不知不觉间，梁终年走到了一处房屋前。这间屋子尽管偏僻，但装修不亚于主殿。

　　刚醒来的小毛球大叫起来：“宿主！！！你怎么走到这里了！！这是齐王他交换情报的地点，据说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下人都会从府里消失……”

　　它来回踱步，痛心疾首：“我刚刚路上就不该打盹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系统！”

　　梁终年无语地看着它，指了指手心的字条。

　　上面是陌生的字迹：“想知道你母亲的事情吗？到齐王府最左角处的鸳鸯楼。”

　　“鸳鸯楼是一间……嗯……风流场所，是齐王的情报部门。”因着隐蔽，裴清逸不知道齐王府会和鸳鸯楼相连。”

　　“其实这间楼也不是真正的鸳鸯楼，还有相隔的距离。只是情报探子会从鸳鸯楼进入，从秘道来到这里。”

　　听着他头头是道，1120已经惊掉了下巴：“宿主你怎么知道这些？！”

　　梁终年把简介界面调出来，往下滑了很久，才在最下面的介绍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中挑出一处放大。

　　“有介绍啊。”他理直气壮。

　　身为系统都不知道这个东西的1120：“？”

　　“！”

　　挺闲啊。

　　“所以这个给你写字条的人，是谁啊。”毛球脸上也罕见地挂着凝重。

　　梁终年微微一笑，眨着眼：”不知道。”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宿主你不要再耍我了！！！！！”1120已经开始泛起红色，脑袋上也贴着生气的表情包。

　　红温的毛球一枚。

　　他拍拍它的脑袋：“安啦，既来之则安之。”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奇怪地发问：“不过你们系统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个纸条是你给我的，还在纳闷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反倒要传字条。”

　　系统摇摇头。

　　“不是的，如果真的是那样对于宿主来说就太简单了，那这个重生系统将毫无意义。”

　　？快滚。

　　梁终年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贴在墙根下，顺着走到了大门旁。门开着，门对面是一扇屏风，完全遮住了里面的情形。但对话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够听见。

　　“主子，属下找到了青夫人的葬身之处和她当时的贴身丫鬟。那丫鬟在青夫人死后被灌下哑药，在池家人的纵火之中躲在倒下的房梁下侥幸逃过了一劫。”

　　？青夫人？

　　池挽星的母亲？

　　接下来，暗卫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打在梁终年身上，打在那个沉睡的池挽星心口之上。

　　他缓缓退去，等到了一定距离后开始狂奔。

　　身上的细胞沸腾，无一不在叫嚣着两个字。

　　“母亲！！！”

　　那是池挽星的身躯，池挽星的细胞，池挽星的执念。

　　他的身体，越过了梁终年的意识控制，遵循着自己最原始的本能，拼命地冲向目标。

　　我服了，我既没有财产支配权，也没有房屋支配权，现在连身体支配权都没了吗？梁终年悲哀地想。

　　秋至正等在原先的地方，看他跑过来，松了一口气。她把手上的绛色披风递了过去，心里还在想为什么齐王给主子定的衣裳都是红色的。

　　梁终年没有接过来，被池挽星带着从她旁边跑过，还不忘留话：“我突然有点急事要出府一趟，一会儿麻烦你帮我跟他们解释一下！”

　　池挽星这副身子很显然就不是什么适合运动的状态，但被支配着仍旧向前跑去，从未停止。

　　耳边响着方才屋内二人的谈话。

　　“那丫鬟写，青夫人当初被逼着吃下丹药，缘由是池炎想要一个炉鼎，青夫人的身体最适合进行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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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卫蹲在那个已经面容尽毁的丫鬟面前，看着她写出来的文字，饶是身经百战的他也不禁倒吸了口寒气。

　　“主子那时正值花容月貌之龄，在服用丹药后便迅速消瘦下去。尽管她的体质最适合，可造炉丹那是什么？是吃人阳寿之物。那之后主子生下小公子，但小公子天生孱弱，不讨喜，连带着主子也失了宠。”

　　“主子死后，就被葬在”文字到这里就停了，影卫抬起头来，却发现满目疮痍的丫鬟脸上已然布满了泪水。

　　她身上烧的没有一块好肉，但谈起自己的经历时，平淡如水。

　　被葬在哪里呢？让你如此伤心。

　　“被葬在别苑，就葬在别苑的梨树下。”

　　梁终年眼前闪过原主的回忆。

　　“那天下了雨，我当初还小，因为砸碎了一只碗被罚到外面不准进屋。”

　　平静的话语响在他耳边，如同动画的配音。是池挽星吗？

　　“瓢泼大雨，我在外面拼命拍打着门板，但根本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

　　“我没有避雨的地方，只好蹲在那棵梨树下，缩得几乎要将自己的身体挤进树木表面斑驳的缝隙里。呆了一阵子，雨势竟然真的见小了很多。”

　　池挽星的情绪这时才开始有所波动：“原来，是你么？母亲？”

　　脚下动作仍不停，梁终年尝到了喉咙里的血腥味。池挽星也在渐渐虚弱。他本就只是个魂魄，因为极其强烈的执念将身体夺了回来，精力早已透支。

　　“不要停，求你了。”池挽星央求着。

　　梁终年感觉到身体支配权重新归了自己。他深深吸了口气，也没有停下来，只是加快了向前的步伐。

　　他看不见池挽星，但他知道池挽星可以看见他。

　　“我抢了你的身体，本来就欠你一个人情。”

　　他面色煞白，却带着明媚的笑意：“我今天来还。”

　　别苑早就荒废了。僻静的小道旁横七八竖的生长出许多已经落了叶的树，树枝尖锐的末梢刮的梁终年脸颊边冒出血丝。

　　重重树影后，一座破旧的院子呈现在他眼前。

　　与世隔绝。

　　“啊啊啊啊啊宿主我终于被放出来了呜呜呜呜呜呜。”耳边这时竟然响起了1120的声音。

　　梁终年咬牙切齿：“你个狗系统还知道回来？！”

　　小毛球憋得脸都红了，赶紧辩解：“不是的，像刚刚这种特殊剧情我们系统要回避的，防止降低宿主任务难度。”

　　“你还是别回来了吧。”梁终年本来就岔气，被它这么一说要被气死了。他速度渐渐慢下来。年久失修的大门已经褪了色，轻轻一推就能开。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株梨树，竟然在晚秋开的茂盛。

　　灿烂的点点白色，缀在深色的树枝间，焕发生机。这棵树美得不像是这座破旧院落里的所有之物。也许因为这里破落，它才得以好好生长，盛放着自己本就拥有的美好。一如当年盛开在池府的一朵娇嫩的花，池府毁了她的一生。

　　梁终年体力槽也空掉了。方才过度的兴奋导致他现在眼前开始发黑，腿一软，躺倒在梨树下。

　　不知是谁，也许是池挽星，也许是他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谢谢你，梁终年。”

　　这是梁终年从穿过来到现在为止第一次，被用自己的名字称呼。

　　“不用谢。”

　　他笑着。

　　“要和妈妈好好生活。”

　　梨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他——

　　“我们会的。”

　　梁终年躺着，唇角勾了勾。

　　我这些天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但不管如何，祝你们幸福。

　　带着我的那份，已经过期了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