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到全员疯批前》长辞醉

2、002

　　她也不是自愿要去的啊！

　　林池鱼根本来不及回应，她的整个身躯没入黑色旋涡，被那根细丝牵拽着不断朝下坠去。

　　四周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没有海水覆盖，更折射不出海面天空的光芒。
　　林池鱼抓不住那根细线，不知道它究竟要拉着她坠落到何种程度才肯停下，直到她撞上一个虚空的屏障，像床榻一样软，触碰的瞬间将她的身子弹了回去。

　　细线终于没了动静，林池鱼依靠着屏障站直，摸索着将它扯断。
　　林池鱼随手一甩，它无依无靠地不知缩回到什么地方去。

　　林池鱼喘息了一声，意识到自己非但没有被淹死，还能在这里自由呼吸，想起那个自小便听闻的传闻。

　　瀛海的中心，是灵息之源，生长着苍穹道中勾通阴阳的生死眼。神在此间引天地混沌之气，铸造出镇远，用它的剑锋划开混沌，自此天地可区分。
　　她现在所处的空间，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眼？除了这个，好像没有其他说法能说明为何她在海下呼吸比她在岸上还畅快。

　　生死眼是镇远的老巢，千年前瀛海前，是她亲自将他斩困于此地。
　　一个她千年前就已经封印住的地方，千年后出生了一个天材地宝？
　　林池鱼轻轻摇了摇头，她总感觉十分玄乎。

　　她等待了一段时间，四周依旧漆黑一片，见不得一丝微弱的细碎光源。
　　林池鱼心中恐慌感陡生。她曾经瞎过一段时间，这样黑的环境她最害怕，但是适应在黑暗中行走还是比常人要快。她迅速镇定下来，摸索着朝前走。

　　这个空间像最初的瀛海一样没有尽头，林池鱼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感觉手里摸着的屏障和脚下的路没有任何变化。
　　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无法名状的悚然，眼睛看不见，听感和触感的警觉度不断向上攀升，明明这里什么都没有，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总感觉暗处哪里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行动。

　　林池鱼突然有些后悔，她毫无修为，怎么敢一个人跑过来逞强救一个比自己高四阶的修士。现在好了，掉进这谁也进不来的鬼地方，想等救兵都等不到。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作响，林池鱼方意识到此时日晷约摸走到晌午，而她没入入化境辟谷，需要准点进食维持她下半日的力气。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林池鱼硬气地拍了拍腹部，“你争气一些！”
　　她这一说，咕咕声更响，林池鱼无奈，“别叫了，我知道你很饿。”

　　现在哪有什么吃的……

　　指尖弹动，指下的屏障轻漾了波纹又弹回，引来林池鱼的目光。
　　弹软顺滑的，像不像甜香的杏仁豆腐……

　　人饿急了果然会产生幻觉，等林池鱼意识到自己想要做什么，她的脸已经凑到掌心屏障跟前。
　　她及时闸住。四围漆黑，谁知道这个屏障到底什么，万一这上面其实黏满了恶心的液体，万一这之后有人正在窥视趁机机会给她抡一拳呢。

　　屏障忽然剧烈地波动起来，带着海灵的呜鸣。紧接着，空间响起一道空灵的耻笑：“窝囊。”

　　这道声音带着许多杂音，海浪声，海啸声，海灵鸣叫声，海民歌唱声，掩盖住这道声音原本的音色，让林池鱼听不出是不是某个故人之语。
　　不过这语调的欠扁程度，和她扔进这海底的那位，简直不遑多让。

　　有人回应就有希望。
　　林池鱼不确定这声音从何方传出来，她暗暗握紧拳头，警觉注意四方，缓声对着眼前屏障谈判：

　　“不知阁下是何方神仙，可是这新生的天材地宝的兽守？在下是救人无故卷进此地，无意打扰阁下安宁，也无心这新生的天材地宝，还请阁下行个方便，将在下放回瀛海之上，也算给阁下修行积攒功德。”

　　对方沉默良久，回应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若我说不呢？”

　　“那……”
　　她只能在等待救兵的时间里饿死在这里。林池鱼默默道。

　　对方也没打算真让她回应，在抛出这个问题之后，屏障波动，一拳聚拢的灵息正正打在林池鱼的肚子上，将她打退划出寸丈之外。

　　知不知道在人饿的时候不能打肚子啊！

　　腹部传来一阵钝痛，顺带着头也有些晕。林池鱼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肚子，抬眼望向那一拳的源头。

　　那团灵息打出之后，屏障出现了一个豁口。一点微弱的蓝色光芒从其间漏了进来，林池鱼有一瞬错愕。
　　然而它依然不给她反应的机会，那道豁口逐渐扩大，越来越多的蓝色光芒漏了进来，林池鱼首先看到从那头挤进来一把蓝色虚影宝剑，接着是飘逸的道袍，最后等它半个身子都从那一头过来，林池鱼看到了它的样貌——

　　是一个剑修。
　　是她的……师父！

　　等到它连最后一点衣角都过来，屏障的豁口忽然闭上，严丝合缝，不给她一点拒绝的机会。

　　巨大的蓝色虚影立在她身前，那道空灵声又响起：
　　“打败他，我给你活的机会。”

　　打败你个头。
　　林池鱼内心生气地叫嚣着。

　　对面是个飞升境的仙！

　　不知是不是这空间主人感知到她的想法，她脚下陡然一亮，多出来一把蓝色虚影幻化的剑。
　　林池鱼伸手抓取，蓝色虚影被虚握着递到她眼前，身有玄纹，剑镂霜花，正是她的本命法剑。

　　内心激起一片惊疑，她握着剑柄挥了挥，瞬间有灵息在霜花之间流转，落地凝成霜花，又融化不见。

　　拾剑的间隙，对面庞大的蓝色虚影一直不动，手中玄剑沉默地靠在身侧，似乎在等她主动出招。

　　飞升成仙的师父，林池鱼只跟他打过一回架，教训有点惨痛。
　　这回算是第二回。

　　第一回算她输了，那么第二回——

　　她率先出招，御霜花冲上屏障，依靠它的弹力跳起，从侧面朝它砍过去。
　　虚影手中剑动，抬手格挡，使劲往前压去，击开她的剑锋。林池鱼被震得手腕发麻，手下脱力，霜花被甩了出去，落地发出“铮”的一声。

　　虚影又朝林池鱼肚子踹了一脚，连带着她也飞了出去。

　　这回林池鱼并没有表现出很痛的样子，她捂着肚子爬起来，拾起霜花，望着依然原地不动的虚影，笑道：
　　“你仿的还是太假了，这个程度的招式霜花不会离开我。”

　　不知道她哪个字眼刺激到那蓝色虚影，它浑身气息流转，不等林池鱼反应，庞大的蓝色玄剑带着磅礴波动的灵息朝她迎面斩下。

　　箭步向前，林池鱼灵活地侧身一闪，霜花压在玄剑之上，滑出一段长长的剑花。剑身呜咽铮鸣，星火四溅，她借力朝空中一翻，刺向他的脖颈。

　　“你以为我这回还会手下留情吗！”
　　“流霜第六式，降霜！”

　　碎棱随剑气而来，劈开稀薄的空气，嗖嗖朝它射去。
　　刚从霜花下扯出的剑瞬间又扬起，旋转打掉扑过来的碎棱，横刀抵住林池鱼落在它脖颈的霜花。它来不及管余下接连打出的冰棱，被钻了空漏，几道冰棱尖利划过他的脖颈面颊。

　　对霜花来说，皮外伤次之。
　　化形的剑气在击中它同时散形，侵入它的体内，去冻它的灵脉。
　　虚影抵挡的行动阻塞了一瞬，便是这个时机，林池鱼摁着霜花向下斩压，剑锋错近他的脖颈，“流霜第七式，凝华！”

　　脖颈肩头剑息蔓延，缠绕在玄剑的剑息瞬间凝结成冰，一寸寸地前爬冻它的剑身。它仿佛预料到林池鱼这一步操作，灵火自剑身燃起，融掉霜花的坚冰，斜身下坠，那团火朝林池鱼扑了过来，“十式卷烟岫！”

　　吹来的烟雨化掉遮目虚火，林池鱼斩剑下压，不给它一丝逃离的机会。
　　“降霜！”

　　碎棱刺进它的体内瞬息无影，虚影拔不出来，身形顿时僵硬，她扬起剑迅疾退远，万道白芒跟随剑身齐齐朝眼前之人扑去。
　　“流霜十六式流光！”

　　二人之间狭小的空间被撕裂，诀起白芒已降临于虚影身前，带着滔滔剑意，尖锐呼啸着将它吞没。
　　像林池鱼曾经所经历的，蓝色的玄剑抵住了剑光，虚影被逼退数步停住。玄剑挡在其间，逐步将剑气分散，落到地上的剑气，穿过黑暗的屏障而去。

　　林池鱼怎么会让他停，“十六式流光！”

　　方才的试验她已经看出来，他所复刻出的这个“虚影师父”，只会清沙州前跟她过招的那几招，只对她打出清沙州前她使用过的招式反应操作回应相应的招式，无脑笨拙机械。
　　再者，虚影就是被安排的虚影，没有任何灵力损耗。霜花剑法是她根据自身灵息特色所创，挥式中会不断透支她自身灵息，当她在短时间内接连挥出这么多招，而她仍然一身轻松的时候，她就知道——

　　这一局，她必赢了。

　　白芒如汹涌的潮水般一道压着一道，奔涌着朝它袭来，压迫着他一直往后退，直到弓步抵抗的后脚触碰到屏障。
　　剑光仍在步步紧逼寸寸压紧，他的脚没入黑色屏障，接着是衣摆，脊背，眼睛和手中执着不脱的利剑。
　　蓝色虚影消失在这个空间，林池鱼手中的霜花和抵杀它的万千道剑意也跟着消失不见。

　　林池鱼猜对了。

　　她对着屏障喊道：“我赢了，你要信守承诺。”

　　“好啊，别急。”
　　“轰隆——”
　　一道轰然炸响的雷鸣将他的声音覆盖过去，不知从何处打出来一道粗如巨蟒的雷光，如开天利剑划开黑暗虚空，直朝林池鱼劈下。

　　她没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闪身躲避，硬生生承受全部。
　　刹那间，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耳鸣喉腥，林池鱼不支地蜷曲倒在地上。

　　她想大骂那位出尔反尔之人，但根本说不出话，躺在地上弓缩着身子颤抖。

　　雷消之处，黑黢黢的屏障被劈开一道豁口，豁口被撕拽着越扯越大。温柔的光泽从外漏了进来，一点点消融乌黑，直到完全包裹这个世界。

　　淡蓝的水波折射倒映在林池鱼的脸颊额间，那一道欠扁的声音终于脱离了杂音：
　　“真可惜，刚刚那道雷怎么没把你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