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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尘 ...

  •   风中,有一男子长身玉立,曲着一条腿,随意坐在散着红黑灵息的剑端,由着剑身带着他向前。
      他的容颜如美玉雕成,无处可挑剔,瞳仁通红,带着邪性,只要他想,望去一眼便能把人拉进去,诱骗人为非作恶。

      只可惜,他认主的这位,便是刚刚飞升为上仙的林池鱼,丝毫不会被他影响。

      他的眼尾各有一道深长的暗红,隐隐散发着红色的煞气,额间有一道血印,形状似火,颜色殷红,吸食过不少魔物的血灵,拿洗灵术洗髓也洗不掉了。

      他便是镇远,天地有道即存的神剑。
      与天齐名,与地同寿。

      令人惋惜的是,在若千年前,他由一魔所得,借引生灵,生了魔体。
      仙人封其于天渊,与万魔相制,未及出界作恶,又同林池鱼认主连契,被其压制久不见天光。

      而今她准许他出来,就意味着,林池鱼算到了她之力已不可勉之事。
      能看林池鱼的笑话,他一直乐以见得。一想到此,他的心情便很好。

      林池鱼罕见地搭了他的话:“就这样吧。”

      她着一身湖蓝,鬓间饰物简洁利落,唯有一支锦鲤簪固着满头青丝,鬓边的月牙梳收起鬓角碎发,清冷的眉眼寂寂眺着远方,再不执一言。
      墨绿色的校服汇满玄山,与树相融,她迅速掠过,看了最后一眼。

      玄山派除了剑道,卦算也极强。
      她这样的态度,便预测故渊所猜为真。

      他一时大度了,决意不同她吵:“去哪?”

      林池鱼手执霜花,白色的雾气将她环绕,为她指路,“西南,清沙州。”

      她将故渊招回灵脉,隐匿于腕间,抬手挥出纸鹤,落笔写下“师兄”二字,手略微一抖,瞬即将它挥散:“算了,还是不让他们知道。”

      她知道师兄很快也会算到,只能先一步,借木偶附着分身隐瞒天道,真身火急火燎赶来西南。
      卦火狂烧,她心里生出强烈不安,只期盼还有回旋的余地。

      到了清沙州上界,林池鱼放眼望去,依是祥和一片。
      丈夫坐牛耕田,妇人拉马回家,猎人带熊扑倒恶虎,处处井然有序,一切正常如斯。
      林池鱼一剑破开,看到眼前景象,心死地闭了目。

      熊熊烈火过境,遍地血流成河。
      林池鱼还是晚来一步。

      她御霜花,精准锁定方位,及时拦在仍向前挥剑之人身前。
      在看到他所着何冠,所执何剑,林池鱼的瞳孔紧缩,飞速上前挡开他要落下的玄剑,“师父!”

      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谓了,眼前男子浑身一震,执着滴血的玄剑,转身回望,眉眼含笑:
      “池鱼吾徒,恭喜你飞升。”

      昔日和颜悦色的脸庞,如今她找不来一丝相同。
      亲近之人,如背刺刀。
      林池鱼面色惨白。
      从未有一瞬比如今绝望,讨厌自己算得那么精准。

      她执剑的手有些不稳,“御玄子!你为何要这样做!”

      “想杀而已,何须理由。”他森森地笑了,手指划过滴血的长剑,“徒儿,你要拦我吗?”

      “拦!”她大声喊道,“就算你有仇怨,那也是一人之事,和清沙满州子民有何干系!师父,你不是这样教我的。”

      “是。”他道,迅速变了剑锋,朝林池鱼杀去,“但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清沙州欠我的,千百世都还不清,每一个人都有罪!”

      林池鱼没想到御玄子会对她杀招,她抵剑格挡,“流霜第六式,降霜。”

      碎棱随剑气而来,悉数朝御玄子打去,他急忙躲闪,还是被几道冰棱划伤。

      对霜花来说,皮外伤次之。
      化形的剑气在击中他同时散形,侵入他的体内,去冻他的灵脉。

      御玄子感受到自己的灵脉阻塞了一瞬,握着玄剑的手微抖,目光赞许,“徒儿,百年不见,你变得更厉害了。”

      林池鱼不理会他的叙旧,手上不停格挡他的杀招,“师父,你想让我死吗?”

      御玄子目光一滞,被林池鱼寻到间隙,一招挑开他的玄剑,他眉眼一冷,掐阵退远,拿回了玄剑。

      “徒儿,是你想让为师死。”

      此后招招,林池鱼都不敢懈怠。

      “流霜十六式,流光。”
      刚入飞升境的她与御玄子对抗到此时,已是勉力,她挥出霜花的最后一道术法,万道白芒跟随剑身齐齐朝锁定之人扑去,带着滔滔剑意,换作常人必已碎尸万段。

      御玄子抵住了剑光,只是被逼退了数步。
      玄剑挡在其间,逐步将剑气分散,落到地上的剑气,穿土而去,惊起一滩稠血。

      白色的霜花遍地开花,黑色的剑火灼烈衣襟,胜败早已分明。

      御玄子挑开林池鱼的霜花,插在身侧妖兽的躯体之上。

      “林池鱼,随我入白玉京九重天,你会知道一切的。”
      他唤了她的姓名,这一刻,师徒情谊,才是真的走到尽头。

      林池鱼望着他手中玄剑,神色清冷,“御玄子,我听闻,你飞升之时,一直被人封做剑道第一仙。”

      她自腕中抽出一把红色的剑,周围绕着红黑色的灵息,剑身镂着无数万古神纹,甫一现世,御玄子便能感受到周围灵息波动得不正常,是正大光明的掠夺和吸收,不给旁人机会。

      “不知我这一剑,可能破了你的名头?”

      她不轻易使用镇远,不代表她没这个实力。
      镇远剑身发出飒飒嗡鸣,期盼她能如她所言,让自己开生魔体后的第一荤。

      御玄子看清了她手中所执之剑,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跑!

      清沙州已灭,恩怨已消,任务已成,他确实没有理由再留下来跟林池鱼叙旧。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轻叹一声,收剑而去。

      林池鱼不给他这个机会,挥剑拦住他的去路。
      镇远比霜花不知强上几倍,她都不用念诀掐阵,挥出的剑气便按照她的心意朝他攻去。

      御玄子被困在剑阵中,这回换林池鱼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师父,一切还来得及,你的苦衷能不能现在告诉我?待我带你回门,三升堂上定论是非,只要你愿意认错赎罪,我会努力为你减罪。”

      御玄子苦笑地望着她,少女早已张开,依稀还有童稚时期的模样。
      他透过她,不知道在望谁:“晚了。我已经走到这一步,回不了头了。今日我酣畅淋漓,无悔无怨,纵天渊恶鬼撕身,无常问过,我也受得住。”

      “林池鱼,日后你会和我一样的。”他突然大笑起来,黑色的剑气自内打到剑阵上,又馈于己身,他的身影在剑阵中逐渐变淡,“林池鱼,若想问我,来白玉京九重天找我,我便同你归去……还是希望莫有此日,白玉京只进不出,我不愿你背负。”

      林池鱼眼底恨意蔓延,又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抽了抽鼻子。

      那是教了她百年苍生大道的师父,她又潜心修炼两百年,不过是想同他比肩,再见他一面,却到如今……

      故渊自剑中化出,提起她浸在血水里的裙摆,又嫌弃地丢下,“如今可看清了?所修何道,最后都会朝我靠拢,你不如趁早转修我道,扔了那便宜霜花。我会带你走向神力之巅,届时仙挡杀仙,神来杀神,你才是最厉害的。”

      “去看看有没有人生还。”林池鱼不理会他,去拔自己的霜花剑。

      横尸遍野,毫无人气,御玄子这般疯狂,哪还可能放过一个活人。
      故渊随意视察,却看到林池鱼眼前尸体鼓动,在她抽出霜花那一瞬,鼓包内露出一个人头,与满身血污的林池鱼对视。

      他看到了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和地面流血的长河。

      “啊——”

      他想也不想地尖叫了起来,迅速从尸体间挪出,望着满地血水,疯疯癫癫地跑远。

      故渊冷眉瞬移掐住那人的脖子,歪头望向林池鱼,“你该杀了他。”

      “放手!”林池鱼冷喝道,“他已经疯了。”

      “就你最好心。”
      故渊不情不愿地松开,将他甩得远远的。落在尸包上的人,毫无方向可言,只知道要远离这灼目的红色,头也不回地爬向远方。

      林池鱼聚了清沙州生灵的魂,送去往生,同赶来阻止的玄山一派,正好错开。

      满地霜花,遍处黑火,清沙州的子民已被烧得瞧不见完整的尸首,连魂灵都探不到。
      能瞧得出,这里经历一场怎样的浩劫。

      如此标志性的灵息留痕,后赶来的门派惊骇大喊:“是霜花,是麟光君!”

      而万众尸身之间,竟跪着一个活人,鲜血浸了满身,恍如从天渊爬出来的恶鬼。
      他听到什么敏感的信息,突然大喊:“麟光君,麟光君!他灭了清沙州,他灭了清沙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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