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沉默的戏剧

60、無印篇（六）

　　無尘两天没有见到無愿，無愿极少夜不归宿，即便外出，也会与他知会一声，如今却两天不见人影。
　　無尘四处找过，也去沐风家中问过，却无论如何见不到無愿的影子。
　　他正欲向父亲禀报，走到书房门口，却见阿枥将军匆匆跑来。
　　無尘向他行礼道：“阿枥将军怎么如此着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阿枥喘了口气道：“与你无关，你且好好待着。”
　　“是不是和無愿有关？”
　　“自然不是。”阿枥震惊道，“为何提起無愿？他又怎么了？”
　　無尘心下松了口气，他回道：“我两天没有见到他了。”
　　“我稍后派一队人马给你，你再去找找，我和上将大人有事要议。”
　　“阿枥将军先忙。”
　　阿枥点点头，敲开书房的门。
　　無尘从门缝里见到父亲抱着一只雪白漂亮的布偶猫。
　　父亲什么时候开始养猫了？
　　無尘虽有诧异，却没有多想，他与沐风约好碰头，一起寻找無愿下落。
　　书房内，無印含笑道：“怎么这么着急，出什么事情了？”
　　阿枥急急道：“出大事了，精灵王要成亲。”
　　“精灵王成亲是好事啊，你替我备一份厚礼，不要太寒碜。”無印笑道，“你这么着急，莫不是西蒙要出兵吧？”
　　“出兵是出兵，只是朝咱们来了。”阿枥道，“無涯少爷知道精灵王要成亲，往魔之国送了一个歌郎，与精灵王有七八分相似，连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极尽模仿之意，人才到魔王面前，当场就被打死了。”
　　“这个蠢货！谁叫他掺和这些事！”無印一拍桌子，“精灵王要结婚，别人都避之不及，就他上赶着提醒西蒙痴心妄想，这蠢货在什么地方？”
　　“他昨晚在家喝多了还没清醒，白帝传他过去，已经被架走了。”阿枥道，“听说那歌郎还在魔王面色搔首弄姿，又说了许多对精灵王大不敬的言论，魔王如今肯定是气坏了。”
　　無印起身道：“速去市政大楼。”
　　“已经备好了车，大人慢点。”
　　猫儿悄无声息的窝在椅子里，待两人走后，从窗户内一跃而出。
　　*** ***
　　無愿恨自己如今四条小短腿，跑了许久才只是穿过院子走出家门口，他一时间不知该往哪里去，若是去寻墨非，迟早会被父亲抓回去。
　　他突然想起黄豆，黄豆总是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兴许卡文迪许能与动物交流？
　　可是第二学院离此处甚远，他要如何用这四条小短腿跑过去。
　　無愿不知不觉间来到一间水果店前，他无力地趴在地上，暗自叹气。
　　突然一只手伸到他脖颈间，抬起他脖子里的项圈，项圈上挂着一个匕首形状的坠子，是父亲特意用他的匕首变化而出。
　　無愿不由得吸了一下鼻子，低声说：“父亲怎么会变成这样。”
　　旁人只听见他喵喵叫的声音。
　　水果店老板笑吟吟道：“夏路中将，果篮给您包好了。”
　　“多谢。”
　　無愿猛地仰头看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夏路！
　　他这是要往哪里去？
　　老板突然说道：“这野猫是哪来的？”
　　“是我的猫，从车上跳下来了。”夏路抱起猫儿，轻抚他柔软的后颈，“真是不听话啊。”
　　無愿感觉到自己脖子仿佛被扼住了，全身寒毛直竖不能动弹。
　　老板谄媚的笑，帮着将果篮提上了车，车里除了果篮之外还有床单被褥，和一些包装精美的点心盒子。
　　夏路将無愿放在副座，摇上车窗，发动汽车。
　　他看着前方自言自语道：“栗子一定等急了吧？”
　　無愿惊喜道：“你要去见夏栗？太好了，我正要去找卡文。”
　　汽车平缓的向前行驶，無愿趴在副驾驶上，缓缓睡了过去。“到了叫醒我。”
　　夏路听着他的喵喵叫声，嘴角勾起一抹笑。
　　汽车驶入校园，夏栗一早就等在学校门口，见到夏路的车，他兴奋地直摇手。
　　夏路把车开进停车场，打开车门，说：“给你带了点吃的，你分给朋友一起吃。被子还是给你带了厚的，天气毕竟是冷了，不要冻坏了。”
　　夏栗笑眯眯地点头，他走到后座，一抬手，夏路费了老大劲带来的东西一瞬间就消失了，如今正整整齐齐的摆在夏栗卧室里。
　　夏路敲了下他的脑门：“尽得意。”
　　夏栗拉住他的手臂：“我们去吃饭。嗯？车里怎么有只猫？”
　　“路上捡的，不用管他。”
　　無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见夏路已经锁上了车门，正准备和夏栗一起离开。
　　無愿踮起脚，用猫爪狠拍窗户。
　　“喂，蠢货！放我出去！”
　　夏栗听见声音回过头：“哥，他看上去好可怜。”
　　“给了留了窗户缝，不会有事的。”
　　夏栗仍然十分迟疑。
　　夏路妥协道：“抱去你宿舍。”
　　夏栗打开车门，把猫猫抱在手里，“那我们先回宿舍。卡文他们已经吃过饭了，让他帮忙照看一会儿猫咪。”
　　無愿耳朵竖起，连连赞叹：“还是夏栗懂事。”
　　夏路忍着笑，和夏栗一起将猫送给卡文。
　　卡文正在看一本古书，见到猫咪不由得蹙起眉：“我没养过猫。”
　　夏路斗胆包天的摸了摸莱克尔斯的脑袋：“我知道，你养的是小老虎嘛。”
　　卡文想起那日夏路用蛛丝挡住他的去路，把他狠狠揍了一顿的事情，当真是各种滋味怒上心头。
　　夏栗把果篮和点心都拿来，对莱克尔斯道：“给你吃。”
　　莱克尔斯把猫抱进怀里，忙不迭的点头：“我来照顾。”
　　夏栗很放心，拉着夏路去吃饭。
　　莱克尔斯抱着猫咪道：“你放心吧师父，我抱着他，不会打扰你看书的。”
　　無愿在莱克尔斯怀里拼命挣扎，用最大的力气吼道：“卡文，我是無愿！你快帮帮我，用你的幻化之力将我变回原形！卡文！卡文！”
　　卡文不耐烦地看着他，良久他将笔筒里的笔全部倒出来，然后抬起手。
　　無愿眼神一惊，心中充满了期待。
　　笔筒瞬间化为了笼子。
　　無愿怒吼：“你这个蠢货！”
　　“让他到笼子里去。”
　　莱克尔斯蹲在地上，将笼子打开。
　　無愿绝望地喵喵叫。
　　“夏路可以与动物交流，这是他的天赋。”卡文道，“他带来的动物，一律当成人。”
　　無愿满脑门的问号，如此说来，这一路上夏路都在戏弄他？
　　*** ***
　　夏路看过弟弟，陪他一起吃过饭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無愿在笼子里一直与他说话，夏路假装没听见，一路朝着市政大楼开去。
　　吃饭的时候他接到了许千秋的电话，他心中暗暗吐槽，这地方真是没用片刻消停啊。
　　無涯虽然闯下大祸，但他代表不了时空军，说到底这不过是私人恩怨，但如今西蒙出兵，行事猖狂，就这么把無涯扔出去，未免显得时空军颓势。
　　魔之国到时空领地最快需要十日路程，但若西蒙运用天赋，一路顺风，最快只要三日。
　　夏路提着笼子下车，沿路遇到熊安，熊安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扬声大笑道：“好久没打仗了，终于能痛快一回。”
　　“就算打起来也轮不到你身先士卒。”
　　熊安瞪大眼：“谁说的，千秋上将命我整军，我这就要走了。”
　　夏路心中疑虑，熊安拍了拍他的后背，大步流星的离开。
　　夏路走回自己办公室，却在门口见到一个意外之人。
　　“墨非上将在等我？”
　　墨非含笑：“这猫是哪来的？”
　　夏路提起笼子，笑吟吟道：“养了许久，也不记得是哪捡的，上将大人喜欢的话，我命人找一只模样相似的，送到您府上。”
　　墨非低下头去，他环着手臂依靠在墙壁上，轻轻的笑：“我不是魔王西蒙，你也不是中将無涯，不必绕圈子，把猫给我。”
　　“上将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我是怕你引火烧身。”
　　無愿在笼子里，盯着墨非的一举一动，他伸出肉垫捂住眼睛，可怜的匍匐在地上。
　　夏路将笼子递出去：“上将大人都说到这份上了，拿去吧。”
　　“多谢。”墨非道，“再问你借几张报纸，或者桌布之类的。”
　　墨非带着無愿，一路避开监控小心翼翼的回家。
　　回到家中，無尘正在等他，他打开笼子，将猫咪放出来，对無尘道：“我没有任何依据确定他就是無愿，但我算到無愿应在夏路手里。”
　　無尘蹲在地上，将猫儿抱起来，对他说道：“你要是無愿，就在我左边脸上拍一下。”
　　無愿伸出猫爪，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左脸。
　　無尘微微松了口气，他犹然觉得不可思议，他将一张A2大的白纸铺在地上，在上面写满常用字，让無愿一个个指出来，再三确认之后，無尘和墨非松了口气。
　　确实是無愿无疑，只是怎么变成猫了？
　　*** ***
　　無印从市政大楼出来，坐上阿枥的车回家。
　　無念早已等在书房里，见他进门，急忙问道：“父亲，到底怎么回事，無涯如何了？”
　　無印面无表情道：“白帝是神域之主，七神后裔，我将他交给白帝处理了。”
　　阿枥帮無印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
　　“父亲，無涯只是无心之失。”無念敛起眉，“父亲您知道的，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不只没有胆子，也没有什么脑子。”無印冷笑，“好了，你回去吧，我和阿枥还有事要说。”
　　無念不敢忤逆，颔首退出门外，只是他没走几步，却听父亲突然暴怒：“我的猫呢！”
　　她许久没有听过父亲这般中气十足的声音了，她连忙返回书房，却听父亲暴跳如雷：“快去找我的猫！快！”
　　阿枥手足无措：“属下立刻派人去找。”
　　無印跌坐在椅子上，他狠狠拍打桌面：“都去找，全部都去找，找不回来全都不要来见我！”
　　“好好，父亲您别激动，我们马上去找。”
　　無印深深吸了几口气，失神的倒在沙发里。
　　阿枥率众人找了一夜，消息都传开了，無印上将丢了一只猫，正在四处寻找，無涯如今身陷牢狱，身为父亲的九上将之首却连夜找猫，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临近黎明时分，無尘踏入书房，無印还未入睡，他坐在沙发里，双眼通红，像是熬了一整夜似的。
　　無尘道：“父亲，無愿不见了。”
　　無印面色动容，随即他垂下眼来：“我让你们去找猫，你再这里干什么？”
　　無尘刻意又说一遍：“父亲，無愿不见了。”
　　無印平静的说：“他这么大人了，丢不了，你快去帮父亲把猫找回来。”
　　無印擦了擦眼角，他似乎是哭过，双颊还有未干的泪渍。
　　無尘大为惊愕，他颔首退下，轻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