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王妃》戴墨染月

23、安泽

　　每天放完羊，十一都会把羊赶回到羊圈里，然后抱起其中最小的一只小羊羔开始梳毛。她用小羊羔的毛做了一双护手，套在因为救乐知而一直没好的血痕上。

　　至于乐知特意给自己调制的玉女粉，暗阁主管还给她之后，她还是上交给了陈语乔，她说，暗阁的所有人，吃穿用度都是统一调配的，自己没有资格搞特殊。

　　十一知道乐知是出于对自己的爱护才给自己调制保养品，但是手被缰绳磨出的伤口这种事对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自己的手早就饱经风霜了，多点伤少点伤自己都无所谓。还有，她也不喜欢在睡前涂涂抹抹，她觉得这是浪费了自己睡觉的时间。皮肤糙点对于自己来说真的无所谓。

　　除了羊毛护手，十一还用羊毛给自己做了披肩和比甲。戈壁荒漠，只要一落日，便会立刻冷下来，十一只能穿着纱衣，外面披上厚重的披肩再穿上比甲，等她差不多把羊赶到草场，太阳也就出来了。等太阳一出来十一就赶紧脱掉身上厚重的羊毛衣服，只是她从来不摘掉护手，即便再热也不摘。这两道血痕实在太明显，哪怕用了玉女粉也不可能好全。

　　十一知道，这血痕只要露出来就一定会被有心之人看见，以后就很容易认出自己。

　　除此之外，十一向军司多支了些银子，买了好几身西域女人穿的衣服。在秦州，三国百姓早就互相穿对方的衣服，去对方开的酒楼，享受对方做的饭菜。只要他们不说自己是哪里人，根本不会有人把他们区分出来。

　　西域人喜欢大瑜人织的锦缎，大瑜人喜欢西域人手工做的串珠项链，和用金银打造的戒指手环。就这样，明明本来是大瑜和大凉的秦州互市，变成了多国商人的聚居地。

　　不过十一并不喜欢这些首饰锦缎，她更喜欢西域人卖的石头，那些或绿或蓝的，上面有着水波纹的圆润小石头。

　　她把这些小石头串起来挂在脖子上，挂在头上，还可以绑在头绳上。只要马儿快跑起来，她的头发就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羊群们听到这响声就知道是自己的主人。她很喜欢西域女人盘头的方式，把头发编成好几缕辫子披在身后，这比大瑜成年女人把所有的头发都梳上去绑起来再罩上包头的布，要舒服轻便得多。

　　为了更像西域女人，她狠下心给自己扎了两个耳洞，戴上了一对西域流行的孔雀尾羽做的耳环。这些孔雀是西域人从大理买的宠物。

　　大理地处更加偏僻，且大理地势唯一比较平缓的地方就是大瑜和大理接壤的滕州，再加上大瑜和大理两国关系一直交好，所以西域诸国连同西嘉和大凉都只能通过大瑜和大理做生意。

　　大理的这些稀奇的玩意儿变成了西域诸国百姓官员追求的时髦玩意儿，连西嘉人这种不喜奢侈不爱打扮的人都忍不住对大理好奇。这些牵引着驼队的商人，见到穿着西域服饰戴着孔雀羽耳环的十一，自然感到好奇，尤其是他们看到十一马术也很好，自然更加对她好奇了。

　　十一转念一想，自己若是多跟驼队的人聊聊，说不定比在集市上打听到的事情更详细，毕竟这些领着驼队赶路多日的人必定劳累寂寞，这时出现一个机灵古怪的小姑娘与他们做做伴，聊聊天，他们必定愿意敞开心扉。

　　老兵在秦州的身份是一个羊肉摊主，所以十一逢人就说自己是羊肉摊主的女儿。既然自己是本地人，那么这些商贩既不需要担心自己抢他们生意，还有了地方休整进食。十一心想，如果自己能和他们关系热络起来，天南海北地聊，不怕他们说不出什么。

　　说干就干，她向陈语乔透露了自己的想法，与其天天在集市上转悠偷听，不如和商贩们搞好关系。陈语乔笑了，那些商人都是顶尖精明的人，怎么会和你这个小姑娘交心。

　　十一试了几次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过于简单。就算的那些商贩们对自己有多好奇，听到自己是羊肉摊主的女儿，肯定一下子就冷了脸。这些商贩可是一刻钟都不敢耽误，他们需要赶紧找到把货物出出去的地方，等货物卖出他们会立马整顿驼队，买入一批大瑜特产返回西域，而不是和一个羊肉摊主的女儿闲聊。

　　但是还是有心大的人被十一碰上了。

　　完颜泽和李元城假扮商人，混在李元城哥哥的商队里，他们也准备探查一下大瑜和西嘉互市的情况。

　　虽说这个互市是大瑜向大凉服软，才设置的。但是大凉一年拿出大瑜上供岁银的三成，收买了西域各国。西域各国当中，最强大的就是西嘉，但是大凉给的银两远远不够西嘉需要，它们需要更多收入。西嘉是大瑜和西域各国贸易的必经之路，每一次大瑜人想卖东西出去，都要给西嘉上过路税。

　　大瑜的茶叶和香料是西域各国不可或缺的商品，然而每一次经过西嘉，商人们上完税就发现自己的利润缩水了一倍。就这样，大瑜的税收也少了不少，于是大瑜便狠狠心，朝廷切断了商人们去西域做生意的路。大瑜商人还可以把货物贱卖，卖给大瑜那些富农和商户。西域各国却受不了了，它们国家的百姓没了必需之物。

　　至此，西嘉人也受不了了，它没了大部分收入。西嘉和大瑜起了冲突，两方军队打了整整九个月，直到大凉来调节关系。大瑜西嘉互相退了一步，两国恢复了贸易往来。最后，这才形成了秦州互市，这个多国多族人口混杂的地方。

　　大瑜人主要是汉人，大凉则是汉人契丹人对半，西嘉更是汉人契丹人月夷人狄人混居。完颜泽一上路，就换上了他在大瑜京城做质子时的汉人装束。他穿着青绿色的大袖楑袍，腰间缠着碧绿色腰带，腰间系着晴树给自己的璎珞和平安扣，缠着幞头，更像个书生。这在完颜泽心中，已经是穷人的装束了。

　　完颜泽向商队的人介绍自己叫安泽。商队的人，对这种装束已经见怪不怪，只以为自己的领队脑袋不清楚，带了个公子哥儿出来装模作样地体察民情。

　　李元城的哥哥向商队的其他人解释，这是自家表弟，也想出来学学做生意，商队的人一路上都对安泽非常客气忍让，直到快到西嘉边境时，完颜泽和一个商贩起了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