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王妃》戴墨染月

24、安泽（3）

　　安泽，也就是完颜泽，在商队里面，刚开始还算老实，后来慢慢地和商贩起了冲突。他在皇室和大瑜养尊处优多年，接受不了商队过于简朴的生活。商队没有水喝，就喝鸡血；或者杀掉骆驼，从驼峰中汲取水分。有时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水湾，水也是苦涩的，掺杂着沙子。

　　安泽乍一上来，根本受不了这种苦，没少被商贩们在背后取笑。每一次商队停下来寻找落脚处，都只能去那种人住的地方破破烂烂，安置骆驼的地方比人的房间还舒服干净的旅馆。

　　商贩们早就接受了，他们认为骆驼和货物可比自己金贵。安泽却夜夜睡不好了，他晚上总是感觉痒痒的，有虫爬到了他的床铺上到处撕咬。他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探明西嘉的经济有多依赖互市，顺便深入民间探查百姓都做什么生意，如何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现在他则怀疑自己的能力和耐力，他责怪自己吃不了苦，以后是不是只能安于做一个闲散王爷。

　　李元城陪在他身边，为了给主子解闷儿，主动跟他讲起自己的家事。

　　“当年哥哥当年为了家里过得好点，主动选择了去和大瑜做生意。哥哥是从学徒做起，来回大瑜和西域多年，一直给一个商人当跟班儿，照顾商人一路上的起居生活才能挣点辛苦钱补贴家用，偶尔还能从商人那里得到一些零食点心。”

　　“刚开始，我哥哥什么都舍不得买也舍不得吃，全给了我和母亲。直到大瑜和西嘉讲和，搁置将近一年的生意一下子重新火热起来，西域需要的东西太多而来往的商人太少，这下商人才让他帮忙做生意。他哥哥很珍惜这次机会，日夜不休地学习，不到三个月便学习会了做生意，从选货，讲价，算帐，到如何卖货。”

　　最后，，李元城很骄傲地说，商人把整个商队都给了哥哥带领。后来，商人觉得自己已经年纪大了，亲自带队来回大瑜和西域诸国已经很费力了，便自己留在西域做生意了，让李元城哥哥独自带队，商人对哥哥绝对地信任，过了几年还把自家女儿嫁给了哥哥。

　　有了李元城的陪伴和鼓励，安泽慢慢地接受了这种苦日子。他没后悔自己故意不坐新国主分配的车队走，因为这一路上见得事和人，和他在大瑜京城和西嘉国都见得都不一样。

　　等商队一行人快到秦州的时候，安泽跟李元城哥哥说，自己就留在大瑜了，他想去大瑜京城，他听说那里有比他们商队现在卖的茶更好的茶，不过这茶产量少也更贵，如果自己能走通这个门路，他们商队以后的利润会翻倍。安泽当然没有路数去找这些茶，这些话本是为了他们顺利分别也不引起商队其他人怀疑的借口。

　　但是，这句话让商队中的一个混小子耶律齐听去了。这个耶律齐原来是和李元城哥哥在同一个商队做活，耶律齐和商人都是月夷人，而商人只教了李元城哥哥这个汉人做生意，没教自己。

　　现在耶律齐明白了，怪不得李元疆要带着这个白脸小少爷上路，原来是为了打通人脉。耶律齐往更深层次想了一通，他认为商人也是看重李元城哥哥有这个有钱有人脉的表弟，才选他做自己的接班人，好赚更多的钱。

　　耶律齐想了一夜，觉得命运待自己不公。他不敢忤逆领队李元疆，毕竟他现在是商人的准女婿，于是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讽刺挖苦起安泽来。

　　第二天，耶律齐便开始揶揄安泽。他故意去牵安泽骑的骆驼，一路上小少爷小少爷地叫。安泽刚开始还温和地指正他，让他不要叫自己少爷，他是来商队学习的，叫他安泽就行了。

　　听了这话，耶律齐叫得更起劲儿了。一路上不是给安泽倒水就是给安泽递饭，还在商队的人们停下休息的时候，向着其他人大声说，咱们以后就要听安泽的了，李元疆算什么，只有这位安泽少爷，他可是个大人物。

　　这下可好了，本来其他商队的人只觉得安泽是个笨笨傻傻的富家公子哥，这下他们可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

　　这可怎么办，是跟安泽道歉，还是随着耶律齐，跟安泽对着干。最后，商队的人思索再三，选择了跟着耶律齐，毕竟他们当中也是有人不服李元疆这个领队的。

　　看着被耶律齐揶揄了一整天的安泽也没有回嘴，商人们更加肆无忌惮了。后面的几天，越来越多的商贩开始阴阳怪气地说安泽。安泽终于忍不住了，晚上他们在旅馆歇脚，安泽和李元城李元疆说了自己的不满。李元疆也没有办法：“我只能管着他们做生意，他们怎么做怎么想，就由得他们去。我也知道少爷您从小没吃过这种苦，可是没办法，我们这些百姓，说起话来就是这么不好听。”

　　商队里，只有李元城哥俩知道安泽的真实身份，所以李元疆也不敢拿出安泽的真实身份去斥责商队的人们。不过，李元疆也不敢明目张胆护着安泽，如果他护着安泽，其他人必定更加不满。

　　安泽给了李元疆一只金镯子，向他表达了感谢。安泽说：“明天就到秦州了，到了大瑜境内，咱们就去互市上。我知道您带了我一路辛苦，这些兄弟们跟着我也辛苦。不如我就帮您做一段时间的生意。也算是报答各位弟兄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了。”

　　安泽也学会了，他脱下了刚进商队时穿的大瑜汉人书生的装扮，换上了粗布麻衣。但是他长得太好看，身姿挺拔高大，哪怕披着一身麻布，还是能一下子攫住人的眼睛。哪怕他再低调，他感觉同队的商贩们还是会斜着眼偷瞄自己，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没想到，在商队进入大瑜前的最后一天，安泽遭受了更多阴阳，商贩们可能觉得以后也见不到安泽了，他们的怒气无处安放，变本加厉地把阴毒的话统统往他身上砸。

　　耶律齐甚至说：“你要是有胆量，你就自己下来走，别坐着我们的宝贝骆驼。我们这些骆驼自己舍不得骑，它们还要来回运货呢。等我们回西域，骆驼身上的东西可比你身价都高。”安泽终于忍不住，他从骆驼上跳下来，开始自己走。

　　他自己走了很远，突然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商队很远了。他开始责怪自己，为何负气一走，连李元城都没告诉，这可怎么办。他慌张了起来，顺着驼队留下的慢慢开始消散的脚印开始疯跑。马上要落日了。突然，他看到了零零星星的绿洲，远处的羊群，和一个披着红色绸子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