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将士归玉门》杂七杂八的魏世祖

5、五、疏勒城困斗

　　公元七十五年五月，耿恭带领全军转守疏勒城。他深知匈奴人迟早还是要杀回来的，他们这会儿被忽悠，不管多久总会回过神来。到时候就得全仰仗这座依山傍水，易守难攻的城池了。
　　兵士们在疏勒城稳定之后，耿恭便派出部下范羌去敦煌领取棉衣，以备将士们过冬之用，也是为了打持久战做准备。
　　果然在这年的七月，北匈奴再次出兵而来。
　　匈奴早已打探到了消息，说是耿恭带兵退守到疏勒城去了，认为耿恭这是害怕了。于是为了一雪前耻，一路急行军直奔疏勒城而来。
　　耿恭早已做好了准备，他得到报告说是匈奴部队长途奔袭、来势汹汹，心中便有了对策。于是他紧急在城中招募了几千人组成了一支先锋队，趁北匈奴大军一路赶来疲惫不堪且还未稳定之时，亲自带队，迅速出击。
　　匈奴人还排着长队正在行军呢，根本没想到耿恭会主动出击。当远远看到一群骑兵向他们奔来的时候，都在纳闷这是哪里来的人马，都没想到要准备迎击。等到靠近发现是对手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不及布置阵容，被打的措手不及，四散奔逃。
　　先锋队一场冲杀之后就撤回了城中。匈奴将领赶忙聚集起被冲散的兵士，重整军纪。继续向疏勒城奔来。
　　匈奴也知道这座城池易守难攻，而且自己也不擅长攻城，又摄于上次弩机的威力，并没有冒然进军，只是远远的在城外扎下大营，而且还把流向疏勒城的溪流给截断了，看汉军没有水能坚持多久。
　　耿恭知道这次肯定会是一场持久战，有了疏勒城充足的水源，坚守城池就变得容易一些了。没想到匈奴竟然也会用计策了，居然截断了水源。将士们有些担心，耿恭赶忙前来安抚：“大家不用怕，此城既然有溪水流过，那想必地下也是水源丰富，我来与你们同挖深井，必定有泉水涌现。”
　　说罢他便选了块地，亲自挖了起来。兵士们也纷纷拿起工具同他一起挖。可是几天过去了，井也已经挖到三十多米深了，却还是不见一点水。可这时城中的存水都已经喝光了，有的兵士是渴的实在受不了，甚至把马粪挤榨出汁水来喝。但是大家却依然同仇敌忾，没有人抱怨，更没有人产生投降的想法。
　　这天，耿恭忽然下令暂时停止挖掘。他知道大家的期望都在自己身上，看到兵士们如此的辛苦却又如此的坚持，让他心里也不很是滋味，于是他决定借助一下非自然的力量。毕竟那是差不多两千年前了，人们普遍还是比较迷信的。
　　耿恭召集起兵士，对他们说道：“传说当年贰师将军李广利出征西域大宛国，班师回朝之时，因将士们又累又渴，于是他拔出佩刀直刺山石，泉水竟从山中喷涌而出；如今我大汉王朝恩德神圣，我们怎么可能走投无路呢？”
　　说罢他命人在井前摆下祭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帽，面向深井虔诚跪地拜祭，为众人祈祷神灵显圣。
　　你别说，老天还真是开眼，耿恭拜完刚起身，井底就有水柱喷涌而出。
　　众人高兴的欢呼雀跃、手舞足蹈。耿恭也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面带微笑的看着将士们汲水解渴。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赶忙把部下张封叫了过来，嘱咐道：“你带几个人，提上几桶水，到城楼之上，找个显眼的位置，给那些蛮子泼点水降降温。”
　　张封欣然一笑，自然明白领导的意思。他叫来几名兵士，每人都提着一大桶水来到城楼之上，然后就开始了表演。
　　他们朝着匈奴的大营叫喊:“哎！你们这些胡子！来来来！都过来！过来！我们这有神仙赏赐的天泉水，我们校尉说了，这么好的东西不应该独享，咱们虽然势不两立，但是这种难得一见的神仙之物还是可以给你们分点的。来吧！来吧！放心，我们绝不趁人之危。”
　　说罢几人哈哈大笑，用瓢舀水，往城下泼洒。
　　匈奴的兵将都看呆了，有几个胆大的还真就来在城下仰头尝了尝这天泉水，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匈奴将领赶忙派人去查看了一下拦阻溪水的堤坝，发现完好无损。那这些人哪里来的水？还能真是天泉水？莫非真是神仙又来帮他们了？
　　这匈奴人基本就是放牧和打仗，普遍文化水平偏低，比汉人还要迷信。联系起数月前金浦城的那场战争，流言又开始在军中散播，军士们士气越来越低落。匈奴将领看到这番场景，知道这仗是没法打了，只好再次领兵撤退。
　　匈奴虽然不打这边了，却跑到另一边去惹事。
　　他们怂恿西域的焉耆和龟兹两国联合出兵，反叛大汉，对乌垒城发起攻击。
　　西域都护府便设置在此城，这里的守将就是担任西域都护的陈睦。他带兵全力抵抗，但终因寡不敌众，全军覆没。
　　匈奴得到消息之后非常高兴，立马派出部队围攻关宠驻守的柳中城，还有班超驻守的盘橐城。
　　关宠率军坚守城池，同时派出部下飞马奔向洛阳，向朝廷请求援军。班超也是全力抵抗，匈奴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八月，大汉的中心，都城洛阳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刘庄驾崩了。朝廷开启大丧模式，无暇顾及西域。
　　当下的车师国看到西域都户都被杀了，汉朝又是举国大丧，一时半会儿肯定顾不上这边了，说不定从此就不管了，干脆也跟着反了，还跟北匈奴联合发兵，又一次向疏勒城扑来。
　　车师后王的夫人是汉人的后裔，自从安得被杀以后，她更加憎恨匈奴。却不曾想自己国家的新任的国王竟然跟匈奴联手与大汉对抗起来。
　　夫人非常气愤，但自己没有权利，无法改变这个情况，只好命人偷偷的去给耿恭报信，报告车师与匈奴联军的一些动向，还不时的送来些许粮草。
　　其实耿恭也料到匈奴不会善罢甘休，当他得知陈睦战死之后，就知道匈奴就快再杀来了，夫人的消息更是验证了他的这个猜测。他只有带领众将士加紧修建城防、储备粮食，为即将来到的战争做准备。
　　而这次因为车师国的叛变，以及跟焉耆和龟兹两国的联合，北匈奴的补给十分的充足，很快就到达了城下。
　　此次匈奴因为有了友军，所以并没有单纯的围城，而是发起了攻城战。还好匈奴在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优势，更是没有强大的攻城器械，汉军利用滚木礌石很轻易的就抵挡住了匈奴的进攻。
　　匈奴久攻不下，只得退回大营。
　　疏勒城靠山，大石块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耿恭就利用敌军进攻的间隙，带领兵士们采集大石块，堆放于城墙之上，用以攻击攻城的敌人。他还命人砍伐树木，加固城门，用以抵挡敌人的打击。
　　整个疏勒城固若金汤，匈奴的数次进攻都被挡在城下，损兵折将不计其数。
　　后来匈奴干脆不再攻城了，又开启了封锁模式。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粮食一天天的减少。耿恭也是着急，但匈奴封锁的很严密，外面的补给根本送不进来。
　　冬天也在一天天的临近，朝廷的援军也没有任何消息，马上就要迎来真正饥寒交迫的日子了。
　　终于时间来到了十月，冬季到来了，能吃的也都吃光了。
　　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吃了，也不知是谁想到的点子，把铠甲和弓弩放到锅里煮，一煮就是大半天，弓弩上的兽筋，铠甲上的皮革，都成了用以充饥的“美味”。
　　耿恭同将士们同甘共苦，他还时常鼓励他们：一定要坚持住，圣上一定会派兵来救我们的，一定不会抛弃我们！
　　大家都对这位上司也是十分的敬重，大伙儿同仇敌忾、全无二心。只是随着寒冬的深入，天气也越来越冷，将士们不仅是没有吃的，也没有可以御寒的衣物。慢慢的有人饿死或是冻死，一个月过后，还活着的将士已经不足百人。
　　匈奴单于知道耿恭如今已经是面临绝境了，他还是十分敬重这位以几百兵力就能抵挡自己上万大军好几个月的汉军将领的，所以很想将他收入麾下，于是便派来使者招降。
　　汉军从城墙上放下绳子，将使者拉进了城中。
　　一番行礼之后，使者对耿恭说道：“我们单于十分仰仗将军威仪，恳请将军能够弃暗投明，归降我们。我们单于已经许下诺言，可封将军做白屋王，金银财帛那都不在话下，美女也都给您预备好了。这是我们单于的书信，亲将军过目。”
　　耿恭笑容满面的接过书信，随手就放在了桌上，并没有看。他对使者说道：“单于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啊，我耿某若是不接受那就未免太不识抬举了把。不过此处耳目众多，不是议事之地，请使者随我而来。”
　　于是他领着使者登上了城楼，趁其不备抽刀出鞘一刀就结果了他。接着耿恭命人架起柴火，卸下使者的一条大腿，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在城下等待消息的匈奴的兵士被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
　　看着烤的差不多了，耿恭用小刀割下一片肉，吹了吹凉，放在嘴里嚼了两口就吐了出来，“呸！一股臭味！太难吃了！”说着把使者的尸体扔了下去，“你们回去告诉你们那什么单于，就说我耿恭谢谢他送来的这盘小菜。不过这个实在是不好吃，又老又臭，劳烦你们再给带回去吧。下回记得送个年轻点的、嫩点的过来。”
　　匈奴单于接到禀报之后肺都要气炸了，立马增派了一只援军过来，向疏勒城发起了进攻。
　　耿恭早就料到使者的手下回去之后匈奴一定会再来攻城，他就带领将士们往城墙和城门上泼水，结冰之后又坚固又无法攀登。
　　匈奴一阵猛攻，没有任何战果，除了给汉军当做箭靶子。
　　没有办法，只能是继续围困了。
　　天寒地冻的，匈奴这么多人，这么多次的攻城都没有结果，将士们都有些懈怠了，围困的也就不那么严密了。
　　趁这机会，车师前国王夫人派人偷偷送来了一些粮食。虽然只有很少一点，甚至都不够将士们分。但毕竟要逃过匈奴的耳目，带的太多容易被发现。而且这对于疏勒城的守军来说，已经是救命稻草了。
　　凛凛寒冬、鹅毛大雪，匈奴大帐与疏勒城在雪原中默默对立。一方盼着朝廷的援军，一方等待着对手的灭亡，不知最后谁会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