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藏》木芽芽

4、传纸条

　　日子一如既往，白翯没有因为那一晚上发生的事而改变对她的态度，她当然更不可能主动接近他。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

　　这天自习的时候，张川递给木紫一张纸条，落名白翯：今天老师发的数学卷子最后一题做了吗？
　　木紫奇怪白翯会突然给自己传纸条，还是关于学习的。他的成绩比自己好，他若做不出的题，木紫肯定更做不出。木紫能做出的题，他百分百没问题。

　　带着疑惑，木紫在纸条上换一行写：只做出了第一问。写好后也没扭头，胳膊直接伸到后面将纸条丢到张川桌子上。
　　就听到张川促狭的声音传来：“干嘛？”
　　木紫不知道他明知故问，小声回道：“帮忙递给白翯。”

　　最后一排的白翯正在等她回话，听到动静立刻用笔戳了一下张川的背，张川默默把折叠好的纸条递给了白翯。

　　过了一会儿，木紫收到白翯的回信，仍然是张川传给她的：我也是，后面两小题只有一点思路，下了自习去操场上我们讨论一下，看能不能解出来。

　　木紫扭头，越过张川看到白翯正在认真做题，好似她手中的纸条并不是他写的。

　　张川感受到前排同学的异常，不耐烦地从题海中抬起头盯着木紫：“要不我俩换个位置？”
　　木紫看了一眼张川，不好意思地转回脖子，投入到了学习中。

　　铃声响起时，教室里的凳子瞬间被拉扯的“哐啷嘎啦”的响，同学们像刚出笼的鸟，纷纷向教室门口飞奔过去。

　　木紫磨磨蹭蹭收拾好书包，待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时，她向后瞄了一眼，张川已经离开，白翯也没在位置上了。

　　她单肩挎着书包出门，在走廊上抬头望了一眼星空，夜色很美。

　　自习后的操场人并不多，时间晚了，大家都赶回宿舍洗漱，洗完还要再刷会儿题或背会儿书。小情侣们约会也不会选在操场，一眼望过去太明显了，他们会选在有树木遮挡的地方，学校里各个亭子也都比这里合适。

　　今晚的操场，像往常一样空荡荡的。唯一不同的是，白炽灯照亮的台阶下，坐着一位俊美的男孩儿。

　　白翯双腿并拢，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垫在腿上，由于腿太长，虽然台阶很高，整个书仍然呈45度倾斜状，他将试卷铺在书上，都不用躬身，只稍微低头就可以看清卷子。做好准备工作，他朝教学楼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向这边走来的木紫。
　　男孩儿嘴角不自觉上扬。

　　木紫走过去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坐。
　　白翯指了指身旁的台阶：“坐啊，怎么啦？你最后一题做出来了？”

　　木紫犹豫了一下，坐在他身边，掏出数学卷子，她看白翯垫了一本书在并拢的腿上，也学着他的样子，并拢了腿垫了本书，这样一来，她得猫着腰看卷子。

　　他真的和她讨论起最后一道题，可是，他的思路那样清晰，怎么看也不像是没做出来，因为他一讲完他的思路，木紫就想通了，飞快在卷子上哗哗写着，不一会儿便解出最后一题的第二问。

　　她抬头去看他，头顶猝不及防撞上不明硬物。没想到白翯仍然倾着身子低着头在看她解题，由于身高差，她整个人似乎都被他笼罩着。

　　这过近的距离让她心跳加速，顿时感到不安，急忙往一边斜去，整个身子离他远远的。

　　白翯摸了摸被碰的下巴，看到她的动作，立刻直起身子。

　　木紫说：“对不起，撞到你了。”
　　白翯扯出一抹笑：“没事。我们再来看看第三小问。”

　　他们继续讨论着题，这次白翯保持了距离，没有离她太近。

　　之后几天，白翯仍然找她晚上去操场探讨难题。木紫却知道，大部分时间是他在给她讲解题思路。她心里感激，但知道白翯只把她当好朋友看。可作为朋友，她却无法回报白翯任何有用的价值，哪怕只是情绪价值。

　　和自己比起来，白翯真是个好人，木紫想。

　　快期末了，体育测试长跑，男生1000米，女生800米，每五个人一组。

　　木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终点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腿发软，汗流浃背，满面通红。
　　但她跑到终点第一时间不是休息，而是四处张望，寻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因为在跑道上她隐约听到白翯在喊“加油！”。

　　一眼就发现那个男生坐在台阶上正朝这边观望，视线在空中相撞，她连忙收回目光，低头坐在草坪上休息，心跳和脸红统统是因为刚才跑得太激烈。

　　自己竟然会下意识去搜索白翯的身影，这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即使做梦，她也不想做这么不切实际的梦。

　　突然一声尖锐的“啊——”声传来，木紫收回思绪，顺着声音扭头看过去，眼神却掠过台阶看到白翯惊慌地快速站起来，迈出长腿几步跨到跑道里。

　　王莉莉突兀地晕倒了。
　　白翯急红了脸，冲过去手忙脚乱抱起王莉莉就往医务室跑去。

　　木紫看着白翯已经跑远的背影，恍惚中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原来他对别人一样关心，是自己想多了。

　　他对她说“我们做好朋友吧。”，大概就是怕她胡思乱想。

　　呆了一会儿，“木紫，你果真名符其实的冷血。”她对自己说。
　　王莉莉同学晕倒了，你竟然还在计较白翯对王莉莉太过在意。

　　重要的是，白翯根本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只是因为人家帮助你多了一些，你竟然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木紫在心里反省了好一会儿。

　　王莉莉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学习压力大加上睡眠不足导致的。

　　期末考试前两天的课间，张川又用笔戳木紫后背，木紫转头就看到一罐还未开封的琥珀核桃仁，她奇怪地看向张川的眼睛，张川伸出拇指往后指了指：“他给你的。”

　　木紫越过张川的肩膀朝后望去，白翯已经起身从后门出去了。

　　她稀里糊涂接过罐子，转身回到自己桌上仔细一看，才发现罐子底部粘着一张纸条。

　　“木紫，这是我妈给我买的，说是快考试了，吃了补脑，一盒四罐，我吃不完，作为朋友，你得帮忙解决一罐。”

　　字体端正有力，像他本人一样漂亮。
　　木紫心情复杂，她看着手中的罐子愣了好久，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他知道自己家庭条件不好，在接济自己吗？木紫想。
　　白翯到底在想什么，她搞不懂。

　　期末考试结束这天下午，木紫收拾好书包正要回宿舍，她打算出去看看有没有招暑假工的。

　　正低头收拾着书包，白翯突然走过来对她说：“木紫，放暑假了，大家都想放松一下，今天正好赶上张川的生日，晚上一起去给张川过生日吧。”

　　张川在后面嘀咕道：“我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星期呢，你非得让我改在今天庆祝。”

　　“这不是刚考完，大家都有时间嘛，一个星期后，谁还会专门来为你庆祝啊，我是为你好。”

　　张川白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木紫还在绞尽脑汁想理由拒绝，白翯又开口了。

　　“木紫，我们好歹也是好朋友了，张川是我哥们，也是你的后桌，一起去给他凑个热闹嘛，明年这个时候大家都毕业了，不一定有再聚的机会了。”
　　“可是，我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不用不用，我们都没准备礼物，带张嘴去就行了，张川不喜欢收礼物，你要带礼物他还会不高兴的。”
　　他说完还在张川桌上轻敲了两下，“是不是？”
　　张川抬起头，嘴角抽了抽，无奈又无辜地看着他们，像是被人用枪指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是，我、不、喜、欢、收、礼、物。”

　　木紫看到张川的脸有些扭曲：“要不……”
　　“我真不收礼物，反正这顿饭我也没出啥钱。”张川说的很真诚。
　　木紫原想说要不她还是不去了，听到张川的话便问：“AA吗？多少钱？”
　　“不是AA，你别担心，只管去就行了。”张川说。
　　班里的人大概都知道她没钱。
　　“可是……”
　　白翯开口了：“别可是了，去吧，你不去，他会过意不去的。”
　　她听得莫名其妙，张川的生日，她倒成了关键人物？她和张川根本没熟到那个份上。她在班上也没什么存在感。她可不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女生。
　　谁知张川却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好吧，她对张川来说虽然不重要，但耐不住同学的热情邀请，她也不是非要做个孤僻的学生。
　　于是点了点头。

　　两个男生竟然都很高兴的样子。
　　木紫也跟着高兴起来，原来有些同学这么可爱。

　　生日聚餐的饭店离学校很近，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
　　这是木紫第一次参加同学们的聚会。

　　她跟着白翯和张川走到包厢时，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那个大到有些离谱蛋糕，厚厚的白奶油上镶着各种颜色的水果。大圆桌周围，王莉莉、李霜，班长杨鹏，还有叶璞等八九个人早已等候在那里。

　　“你们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我们都要先开吃了。”李霜笑着开口说。

　　王莉莉坐在李霜身旁没说话，抬头看了一眼白翯，又盯着木紫看了几秒，有些冷漠道：“你平时不是不参加这类活动吗？今天怎么来了？”

　　还不等木紫开口，班长杨鹏站起来招呼着他们坐在空着的位置上：“大家都饿了吧，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

　　说着，他掏出火机点燃了蛋糕上已经准备好的蜡烛，“我们大家一起唱首生日歌祝贺张川吧。”
　　他看着张川领头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

　　其他同学纷纷跟着唱起来，一边唱一边有节凑地拍着掌。

　　唱毕，杨鹏说：“请我们今天的寿星许愿吹蜡烛。”

　　张川一扫往日的沉默寡言，主动站起来笑呵呵地对身旁的白翯说：“谢谢我白哥，别说，处在这种氛围中真好，我都有些飘飘然了。”

　　白翯毫不谦虚：“那自然，也不看是谁组织的。你这会儿倒觉得好了？昨天还不愿意呢。”

　　“我那不是不好意思嘛，多麻烦你呀，又出力又出……”

　　白翯打断他：“这有什么麻烦的，快许愿吧，等会儿蜡烛都燃完了。”

　　张川不再啰嗦，闭上眼睛许了个愿，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

　　然后将蛋糕分到纸盘，一人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