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藏》木芽芽

5、抹奶油

　　大家吃蛋糕吃得正欢时，不知谁开始的，反正十几个人相互打闹起来，你朝我脸上抹奶油，我追着你还抹回去，包厢里一片闹腾，吵闹欢笑声四起。

　　唯木紫一人坐在那里，没有人找她打闹，没人敢、也没人有兴趣捉弄似的往她脸上抹蛋糕奶油。

　　她就那样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十几个人像回到儿童时期，疯狂追打着相互在脸上抹着奶油。
　　一会儿功夫，十几个人或脸上、或鼻子上、或额头上、或耳朵上，还有的衣服上也粘上了一点点、一片片、一坨坨的白色。

　　她发现，李霜不抹别人，就追着叶璞抹。
　　叶璞也不反抹她，只一味的逃。
　　真有意思，他们那样才叫青春吧。

　　她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同学们指着对方笑得前仰后翻、不能自持，感觉自己也回到了七岁以前无忧无虑喜欢笑的时候。

　　受这热闹欢腾氛围的感染，她不自觉也笑起来。

　　张川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白色的奶油下露着两只黑幽幽的眼睛。

　　木紫伸手准备抽几张纸巾递给他，却突然感受到脸上轻轻拂过一缕软腻的感觉。

　　她侧首，就看到白翯的手刚从她脸上离开，食指还伸着，上面仍然残留着奶油。

　　白翯一脸得逞地笑着说：“一起玩儿嘛，一个人坐在这儿有什么意思。”

　　她愣愣的看着他，第一次被异性摸脸，原来是这种感觉，虽然隔着一层奶油。

　　心跳加速，有些颤栗，还有，心尖上丝丝的清甜。

　　白翯见她不作声，只是瞪着眼睛看自己，急道：“别生气啊，大不了我给你抹回来。”
　　说着低头把脸凑到她跟前。

　　他脸上似乎还很干净，大概是他跑得快，没人追到他，所以没被抹过奶油。

　　木紫的脸更红了，幸亏包间的灯光微暗，还是好几个颜色的，应该看不清。

　　“没事。”她讷讷说着，举起准备给张川的纸巾，往自己脸上擦去。

　　那浅浅的一抹白奶油瞬间从脸上移到了纸巾上。

　　白翯仍然看着她。

　　她被看得无措，只好垂着眸，折了纸巾，不停擦着脸，奶油早没了，她却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拭擦着。

　　白翯脸上早就没了笑意，眼中的光也暗沉下来，抿着嘴愣愣看了会儿她的动作，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再和她玩闹。

　　她感觉到他的目光离开自己，轻轻呼了一口气，平复平复心中的悸动，终于把纸巾放在了桌子上。

　　大家玩得很开心，胡乱擦了脸上的奶油开始吃菜，从各个老师聊到各个班的男神女神，白翯自然也在他们八卦的范围内。

　　每当有同学问白翯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时，她都会低着头竖起耳朵，却只听到他淡淡的声音。
　　“不知道。”
　　“我们学校那么多美女给你写情书，你一个都看不上？”
　　“不来电。”仍然是淡淡的语气。

　　木紫不经意瞄到王莉莉红扑扑的脸。

　　他们又在聊着其他什么话题，她自顾自吃着菜。

　　这次张川的生日会，她印象最深的是，自己吃了好多好多糖醋排骨。

　　因为白翯去洗手间时，起身特意看了看她面前的骨头，问她需不需要再点一盘糖醋排骨。她连忙摇头说自己已经吃饱了。

　　饭毕，尽兴的张川站起来再次感谢白翯，他已半醉，说：“白哥，今天的生日会，我要特别感谢你，虽然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向白翯一举，“我干了！”说完一仰头，酒杯见底。

　　“我没酒了。”白翯端起酒杯给他看。

　　“你不用喝，这杯是我特别谢你的。”他眨了眨眼，小声说：“毕竟吃人嘴短。”

　　木紫在听到“醉翁之意不在酒”时，下意识向王莉莉看过去。

　　王莉莉扭头正和李霜聊着什么。

　　木紫心想，白翯借张川生日组织这场聚会，是因为拒收王莉莉情书而向她道歉？

　　想到体育课上王莉莉晕倒时的情形，她又觉得，也许不是道歉，可能人家已经偷偷在一起了也说不定。

　　虽然她妈总说她冷血，她平时在心里也说自己冷血，应该没有人或事能扰动她的心。
　　但此时，她明显感到自己的心在慢慢下沉，沉到无处可放。
　　她自己都搞不懂为何会这样。

　　散去前，她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看到王莉莉站在洗手台前。
　　她刚想打招呼说“你也来上厕所啊。”
　　王莉莉却先开口了：“木紫，你还想赚钱吗？”
　　木紫愣了下。

　　这学期开学没多久时，王莉莉主动帮过她。
　　高二分班后，绝大部分同学相互都不认识，经过一个学期，基本都熟了。

　　木紫在班上虽然没要好的朋友，但同学们隐约都知道她的家境不太好。

　　到了下学期开学不久，王莉莉主动找她，问她周末放假愿不愿意帮她表姐去相亲，也就是和别人一起吃顿饭，完了找理由拒绝就可以了，她表姐会给木紫五十元钱作为酬谢。

　　“你表姐为什么不自己去？那样还可以省五十元钱。”她最终没有问出口。

　　王莉莉家境很好，她表姐应该也不会缺钱。如果被家长逼着去相亲，自己又不愿意，大概出钱请人代去也是一种办法。

　　王莉莉看木紫犹疑，简短解释说，家里人给她表姐介绍相亲对象，她表姐有喜欢的人了，不愿意去。
　　有钱可赚，她当然毫不犹豫答应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一的时候，张川就知道了她去相亲的事。

　　“听说你去相亲了？”
　　周一刚跑完早操回到座位仍然气喘吁吁，张川就在她后面用笔戳她后背。
　　“你怎么知道？”木紫条件反射地问。
　　虽说已经高二，男女关系这些事大家私底下见怪不怪，但对木紫来说，相亲这件事似乎不太体面，也不是她这个年龄和她这个条件该妄想的事。
　　“呃，我碰巧那天去那儿吃饭碰到了，看你样子像是在相亲，所以没去打扰你们。”张川额头差点出汗，也不知道自己编得对不对，眼神不自觉往后方瞟。
　　“嗯。”木紫淡淡回道。

　　张川没想到她答得这样痛快肯定，张嘴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木紫侧回头，听见张川似乎转过身和白翯偷偷讨论着什么。

　　他们大概在讨论自己不自量力，因为家境外貌都不如人，所以想趁着年轻找个有钱的男人，木紫想。

　　毕竟相亲的那个男人比她大了七八岁，看起来很有钱，虽然长相不怎么样。
　　她不会去解释什么，误会就误会吧，无所谓。

　　过了一会张川又戳她，她回头。

　　“我们班这么多青年才俊，没有一个符合你心中的条件吗？还需要去外面相亲？”

　　木紫不想和他再讨论这个问题，冷冷回道：“没有！”

　　她正准备回身，张川却对她挤眉弄眼：“比如，白翯，他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张川得意看着她，似乎在说，白翯，那么多女生心中的男神，我不信你对他也一点儿都没兴趣。

　　木紫讶然望着张川，心想：“你在想什么屁，你看我和他配吗？”
　　差距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后排的白翯似乎听到他的名字，伸着脖子朝前看过来。

　　木紫注意到白翯正往她看，紧张地对张川说：“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不是！”

　　她转过头，竟然有些心跳不稳。

　　阳春三月，窗外远处的桃花开了星星点点的粉色，木紫的脸被那零散的桃花惹得分外柔和。
　　真没想到，在张川心里，她竟然也可以和白翯扯上关系。

　　王莉莉见她不吭声，说：“这次报酬是100元。”
　　木紫回过神来，问道：“还是相亲？”
　　王莉莉点头。
　　木紫想了想，说：“好。”
　　“明天上午十一点，盛虹广场旁的柴火酒家。你现在有手机了吗？”王莉莉问。
　　“没有。”
　　“那等下，我和表姐确认一下位置。”
　　王莉莉说着低头发信息，过了一会儿说：“明天上午十一点，盛虹广场柴火酒家一楼22号桌。”
　　木紫在心里默默记下，“好。”

　　“你有没有相亲的衣服换？”
　　木紫摇摇头：“没有。”
　　“那还和上次一样，我表姐的衣服借你。不过这次时间比较急，我明天提前把衣服带过去，你十点钟能到吗？”
　　“能。”
　　“那就这样定了。”

　　木紫觉得王莉莉找自己帮她表姐代相亲，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确实缺钱，还有一方面是自己的外貌不担心男方会看上。

　　当然，王莉莉表姐借她的衣服也不会有多漂亮，只是不会像她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旧的。目的就是要男方看不上，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她和王莉莉出来时，一众同学都在门口等她俩了。

　　白翯走到她身边对她说：“我送你回宿舍吧。”

　　她忙知趣地说：“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你还是去送王莉莉吧。”

　　“她家离这儿近，张川叶璞会送她的，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走吧。”

　　白翯率先出门，往学校方向走去。
　　木紫只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