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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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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波是被一股呛人的指甲油味儿给熏醒的,她梦见自己掉进一锅咕嘟着红色液体的锅里,一下子被吓醒了,一睁开眼睛红彤彤的,吓了一跳,精准聚焦后,大脑才反应过来,这谁的臭脚丫子伸她嘴边上了,她一巴掌给拨楞一边去了。
她猛地坐起来的一瞬间,想起来,这种红脚丫子除了吴美丽再没别人。有点起猛了,脑浆像是在脑子里晃,她两手扶住脑袋稳了稳,透过凌乱的发丝,瞧见吴美丽那家伙倒着睡在床尾,身上穿着她曾经最鄙夷的,她的花棉布睡裙,脸上的妆没来得及卸,口红早就花得不成样子了,狼狈极了。
夏波不自觉嘟囔着:
“哎我艹,脑袋疼死了!”
吴美丽闭着眼睛,说道:
“你个死样的,你还知道疼啊!”
说完,她翻个身,接着睡去了。
夏波瞪了她一眼。
“你赶上没喝多少了,我昨晚也还行,我对我的酒量还是很有信心的,我是咋喝不带吐的……”
“啥?”
没等夏波把话说完,吴美丽披散着头发,像是诈尸似的从床上弹起来,一张大花脸瞬间杵到了夏波的面前,没把夏波吓死!
“艹,你干啥啊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吓人?”
吴美丽咧着一张血红大嘴,黑着眼圈,黑眼线都晕到上眼皮去了,气到破音地喊道:
“艹,我现在这副德行还不是你搞的。”
她一手扯起胸前的全是褶子的睡衣,另一只手哆哆嗦嗦指着卫生间骂道:
“我……我……老娘我啥前穿过这抹布玩意,要不是你把我那套香奶奶家的小礼裙给我吐得……”她压制了一下即将要返上来的酸水,闭了一秒钟眼睛,无奈地又把闭紧了的嘴巴张开,接着骂道:
“你特么是看我那裙子是白的,就当画板了是不,那家伙……五颜六色的……”
吴美丽这回坚持不住了,干呕了两下,眼泪都给呕出来了。
夏波瞅着吴美丽一头的大波浪,此刻像是一蓬干草,配上她皱巴巴的睡衣,外加上脸上鬼画符似的妆容,确实是从来没有过的邋遢形象。
要知道这家伙,睡前都得保养至少俩小时,用她的话说,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她都得是个美人儿,啥前有过这时候?
真吐了?
夏波从混乱的脑浆子里尽量拼凑出昨晚的样子,吴美丽一脚蹬她腿上,骂道:
“我遭点罪也就算了,我特么你姐妹,活该,你说说……”
她瞅一眼门口,压低了声音,指着门外,骂道:
“你说说人家锦水生,那可是锦水集团的公子,我艹,有可能未来的掌门人,特么的身家几百亿的,我艹,你特么也敢搓巴,我看你……你是……哎呀我去了……我都不敢回想我艹。”
夏波的脑子突然猛烈地跳了起来,脑浆子在里面像是要烧开锅了,几个破碎的片段闪过,她有种不妙的感觉。
“不是,我没咋的吧,我咋就记得他坐我旁边了,说……几句话……吧!”
“啥?”
吴美丽一巴掌拍夏波脑袋上,恨得牙齿没咬碎了。
“你是不搁这跟我装糊涂呢?”
夏波想起来,好像拉着人家手跳舞来着,嘴硬道:
“那……高兴……跳跳舞也正常……拉个手手……也没啥!”
吴美丽几乎要抓狂了,一下子扑到夏波身上,把她骑在身下骂道:
“你特么的把人家脖子夹咯吱窝你忘了你,我艹,我咋让你松你不松,你以为人家农村小老弟呢啊,你借着点酒劲不知道咋嘚瑟了,我特么形象都被你给毁了,完了,我以后就是穿得再高雅也是白扯了。”
夏波一把推开她,吴美丽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布偶,栽倒在床上。
“唉呀,能咋的,脖子那玩意又夹不坏。”
夏波继续嘴硬。
吴美丽像是个无脸女尸,头发挡在前面,缓缓坐起来,突然一把掐住夏波的脖子,骂着:
“我特么替锦公子结果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玩意得了,早知道他那么好,我特么也醉了好了,你知不知道那个公主抱应该是我的!”
夏波脖子被掐着,脑子瞬间醒了,公主抱?
见夏波一副得着便宜还卖乖的样儿,吴美丽用两只手狠劲在她脸上搓巴一阵,边搓边骂:
“你说说你这个傻蛋玩意,特么的咋啥好事儿都赶你头上了,你是不是故意的,赶紧给我说!”
夏波被吴美丽这么一整,浑身细胞像是才活过来似的,她想起来自己是对着她家蓝色的天花板吐的,那天花板还是移动的,我去!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问道:
“我在谁怀里吐了?”
吴美丽狠劲瞪了她一眼。
“你说呢?”
夏波一骨碌站到地上,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她刚一打开卫生间的门,那味儿,她差点没吐了。
完了!
吐吴美丽身上,她活该,吐小屁孩身上,我艹……
夏波傻站在门口,穿衣镜子里是个比吴美丽更吓人的女鬼,晕了的眼线,呈倒三角状挂在两只红彤彤的眼睛下面,口红抹到了耳边,印满了红色草莓的睡裙皱巴巴缩到了腰上,一角塞在裤头里,两条细长的腿,像是两根竹竿子支在地上。
吴美丽像是她的双胞胎姐妹,从镜子里瞄了她一眼,说道:
“你这衣服我都是勉强给你套的,跟条死狗似的。”
夏波把裙角从裤头里拉出来,一边捋头发,一边去拉门。
吴美丽尖着嗓子喊“你疯了”,门一下开了,一个人影晃过,夏波几乎是在一秒内把门关上了。
她脸色铁青,唬着脸对吴美丽说:
“是洛屿哥不刚才?”
吴美丽一脚蹬她屁股上,骂道:
“你特么穿着睡衣到处跑的毛病,还没改是不?”
夏波也不管卫生间啥味儿了,冲进去,扭开水龙头,啪啪往脸上拍着凉水。
吴美丽捏着鼻子,吼道:
“你个傻子,开啥门啊,我非得跟你断交不可,我这形象是彻底玩完了。”
夏波把吴美丽推到淋雨间,说道:
“大小姐,让您受委屈了,您赶紧冲澡,冲完了我好冲。”
没有了吴美丽的唠叨,夏波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射进眼底,那股子浓重的悲伤才从心底升腾起来,堵在嗓子眼儿。
洛屿哥连夜赶回来了!
现在正在隔壁李可夏那屋!
他俩在干嘛?
……
夏波整个人都不好了。
比她知道自己吐在锦水生身上难受,比刚才这副狗德性被洛屿哥看到难受,比杀了她还难受!
海面上的雾气还没消散,时间应该还早,她看了一眼吴美丽扔在床头柜上的手表,刚八点多。
这是有多着急相见?
李可夏此刻,一定红着脸,软绵绵,睡眼惺忪的躺在被窝里……
不能再想了。
夏波开始忙乱地收拾起屋子,床边凌乱的衣服和鞋子,倒像是什么男女“作战”现场似的……
完了,怎么干啥都能想到那上去!
脑子蹦蹦跳,心脏也砰砰跳。
夏波回到窗前,把窗户拉大一些,又把纱窗拉了上去,把整个脑子都探出去,像是个喘不上来气的鱼,大力呼吸着空气。
这时,她瞧见锦水生穿了一身浅蓝的运动装,手里拿着一顶白色安全帽,和他的那俩保镖走了出来,吓得她赶紧缩回脑袋。
她仔细辨认着小屁孩的表情,看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跟别人谈笑风生的,心里略略安慰一些。
不行给他减免一个月房租吧!
不行,张女士那个老包租婆肯定早就收过了!
那回头请他吃个饭?
算了,咋吃啊,一吃想起来她吐的,那得恶心死!
不用合计,昨天他穿那身衣服肯定是扔了,回头问问美丽,再给他买一身。
还能多贵,顶多一个月工资呗!
……
夏波搁这胡思乱想的功夫,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啊?
听声音是她哥。
她怕洛屿哥也在,先把门开了一点小缝,看他哥身后没人,才大开。
“车钥匙给我!”
夏欢脸上带着怒气,接过钥匙还是没忍住说了她一句:
“你说你,咋就能给我惹事儿呢?”
没等夏波回话,她哥皱着眉毛接着说:
“我让你请人家吃饭,我让你灌人家酒了么?”
夏波也生气了,自己造这德行,他当哥哥的不说关心关心,反倒埋怨起她来了。
“谁灌了啊,是她自己说要喝的,那我不得陪着啊!”
夏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
“人家洛屿刚到地方,就被你给整回来了,一宿没睡,给徐总也折腾回来了,你说你……”
至于么,女朋友喝点酒,这家伙,担心成这样!
“啥叫我给整回来的?再说至于这么娇气么?”
夏波说。
夏欢摆摆手,不耐烦地说:
“你等我回来再跟你说,人家洛屿现在要带她去医院。”
“啥?喝个酒去医院?”
夏波这回心里不光是鄙夷了,几乎是要怒了!
她哥没理她,几步下楼去了。
夏波把门死劲一关,气得猛翻了两个白眼儿,北京来的,这家伙就是娇气啊,她明明喝的是白酒喝的最多,李可夏也就喝了瓶红酒,就得去医院。
洛屿哥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保不齐,跟她还得生气都不好说!
夏波狠劲踹倒了面前的椅子撒气。
吴美丽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笑道:
“哎呦,刚才我听见你在门口说话,咋啦?谁啊?”
夏波不说话,拿起床上的另一条浴巾,冲进卫生间。
吴美丽看着她的背影,骂道:
“你以后可别给我喝酒了,喝傻了你!”
她走到窗边,站到阳光下,低头一看,院子里停了一辆大奔,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大哥么?只见洛屿扶着李可夏正往大哥的车里上,夏欢在旁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啥情况这是?
吴美丽这个八卦敏感体,不吐不快,三步并两步跑进卫生间,直接面对夏波的果体开始发话了。
“哎,我大哥咋还跟着回来了呢,咋洛屿跟他女朋友上他的车上去了,不知道干啥去啊这是?”
夏波像是撵一个变态偷窥狂似的,粗暴地把她推了出去。
任吴美丽咋在外面拍门,也没给开。
花洒落下的水,混着温热的眼泪,流遍了她的全身。
要不然下午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