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波不想下播》祝非台

21、返城

　　夏波从浴室里出来，吴美丽正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拨楞着她衣柜里仅有的那么几件衣服。

　　“我刚打的电话，确实是去医院了，你不去不去吧，我和夏波一会儿去一趟，你别忘了给小豆包接回来啊，我都有点想她了，嗯，晚上见。”

　　吴美丽没好气地瞅了一眼夏波，慢条斯理地说：

　　“哼，你要再不出来，我还以为你睡里面了呢，都打听完了，啥事儿能瞒的了我？”

　　夏波没说话，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护肤。

　　吴美丽一巴掌拍她裸露的肩膀上，骂道：

　　“哎，你是喝酒喝傻了啊，我告诉你，你可惹大麻烦了，洛屿带李可夏去医院了我告诉你。”

　　夏波没好气地说：

　　“跟我啥关系！”

　　“还跟你啥关系，那不昨晚你灌的啊！”

　　夏波停下手上的动作，质问道：

　　“哎我发现你们都啥毛病，为啥有啥事儿都往我头上赖，我又没逼着她！”

　　吴美丽看夏波一脸愠怒，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倒像是真生气了，说道：

　　“哎，你咋啦？”

　　“没咋！”

　　吴美丽转回到衣柜，继续挑她的衣服，拿起一件裙子比了比，太瘦，又放了回去，她好声说道：

　　“哎呀，人家洛屿哥也是好心，担心可夏姐也是有道理的，昨晚她喝得可不少了，上楼都直晃，再说，一看身子骨就弱，不像你，抗造么不是？”

　　夏波还是一句没有。

　　吴美丽知道，现如今，夏波生气倒也正常，连她这已婚的，都感觉心里酸酸的，更别提她了。

　　她继续说道：

　　“但是咱该去还是得去看看，咋也是客，刚到第一天你说，就……再说保不齐她有啥基础疾病，不能喝酒，洛屿哥……”

　　吴美丽说不下去了，咋说都是那么回事儿，人家俩还爱着就是了。

　　夏波突然开口了，说道：

　　“正好，去就去，我也正好跟他们道个别，要不显得我太没礼貌了。”

　　“啊？道别？你要干啥去啊？”

　　吴美丽问。

　　“还能干啥，回城找工作啊，找个对象，结婚生子呗！”

　　“你疯了吧！”

　　“哎呦，发现你们真是怪，我不结婚你们说我疯，我要结婚你们也说我疯，反正我就是个疯子就是了！”

　　“不是这个意思，那徐冰回来了，这现成的你不要，回去跟新毕业的似的，重新奋斗去啊！”

　　“那有啥，起码是靠我自己，我现在谁也不想靠。”

　　“你是又犯病了，再说，人家洛屿哥那边的工作，你说不给干就不干了，你也太幼稚了！”

　　“我递了辞职信了，人家老板娘来了，我算哪根葱啊！”

　　“哎呦我说大姐，说来说去，你还不就是因为可夏姐的事儿么？”

　　“就是，咋的，我就是不想见她了，你说对了！”

　　吴美丽瞅着夏波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别扭。

　　她想不了那么多了，找了件宽松的T恤套身上，转身出了门，出门前对夏波说道：

　　“那我回家换身衣服，一会儿过来接你啊！”

　　夏波头都没回，只轻轻嗯了一声。

　　吴美丽走到院子里，看见葡萄架上的葡萄还是昨天结的那些，但是今天的心情却跟昨天完全不同了，天天跟夏波一起打打闹闹，她冷不丁要走，她还真有点心里不是滋味。

　　夏波和吴美丽到医院时，只有她哥在，洛屿紧急回厂里处理点儿事。夏波松了一口气，她正好不知道该怎么见洛屿。

　　李可夏的脸色确实有点苍白，但是笑容依旧是灿烂的。

　　“其实我真没必要来医院的，洛屿太执拗了！”

　　夏波心里在滴血，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

　　“可夏姐，你好好养病，你放心，我有的是时间，我天天都能来看你，我给你送点鸡汤啥的，我真没合计这么严重，要住半个月呢，哎，早知道……”

　　吴美丽握住李可夏的手，话说一半，又怕伤了夏波的心。

　　夏波接过话说道：

　　“对不起可夏姐，都怪我，我真不知道你不能喝酒。”

　　李可夏连忙摆摆手，有点生气的说道：

　　“你们要再这么说，我可就生气了，明明是我好久没喝酒了，我拉着你们喝的，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我没事儿，你们不也看到了，就是洛屿，还有医生，太小题大做了。”

　　夏波低下头，心里倒是挺疑惑，李可夏到底啥病，常年吃药。

　　他们正说着话，徐冰拎着大包小包的吃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副中年精英男的打扮，这次穿了一件黑白条的短袖衬衫，把身材拉得更长了，头发照比之前剪短了一些，露出宽阔的额头，似乎年轻了不少。

　　夏波对上他的眼睛，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那正好大家都在，我也买了不少，一起陪李小姐吃一口吧。”

　　吴美丽笑着说：

　　“大哥，可巧了，我刚才正跟可夏姐说回头给她带鸡汤的，你怎么这么快找到这家老字号的？”

　　徐冰笑笑。

　　“鼻子下面一张嘴，我不会打听啊！”

　　夏欢拽着夏波，对其他人说道：

　　“那行，你们先吃着，我跟夏夏说点事儿，马上来。”

　　到了楼梯拐角，夏欢才松开妹妹的手腕。

　　“干啥啊，今天还没训够啊！”

　　夏波没好气地说。

　　夏欢叹口气，说道：

　　“要我说啊，这祸本来就是你惹的，你得承担下来。”

　　“啥意思，还没完了啊，啥叫我惹的啊，我是逼着她了还是怎么了，我这不今天也来了么，还要怎么样？”

　　夏波气得都要哽咽了，末了，低声问一句：

　　“洛屿哥也是这么说的吧！”

　　“洛屿可没有，你把他想的……未免……”

　　夏欢话还没说完，夏波眼泪涌了出来，说道：

　　“怎么的，为啥大家都跟我过不去，不就是喝了个酒么，是她自个身子弱，那自己常年吃药自己不知道啊，我又不是她肚子里蛔虫，我上哪知道去啊，完了出了事儿全都往我身上推，我招谁惹谁了！”

　　夏欢愣了，她脸皮最厚的妹妹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

　　“我用不着你们说，我告诉你们，我走了，大家都干净。”

　　夏波说着就要往楼下走。

　　夏欢连忙拽住她，说道：

　　“不是，啥意思，你要干啥啊，走哪去啊，啊？”

　　夏波一把甩开她哥的手，说道：

　　“你想啥呢，我就是天塌下来也不带做傻事的，我这就回城了，洛屿哥的厂子我已经交了辞职信了。”

　　夏欢又拽住了她，说：

　　“你说说你咋就跟个小孩似的，说说就急眼，就走，干啥啊，我跟你说，哎，本来洛屿不让我说的。”

　　夏波停住了脚步，眼泪也止住了。

　　夏欢继续说道：

　　“我是建议你缓几天再走，要不太不好了，我跟你说，你别跟吴美丽说，李可夏长期吃的药是管抑郁的，洛屿说她已经得好几年了，前段时间突然停药了，她觉得自己是好了，昨晚跟你酒也敢喝了，其实常年吃的抑郁药在体内还是有的，喝酒确实很危险，非常容易复发，所以医生让观察半个月，我本来合计，她在这也没啥朋友，俺们几个男的，不方便，你照顾照顾，还不应该的。”

　　夏波被震惊到呆住了。

　　李可夏，抑郁症？

　　这么漂亮的，这么优秀的，北京的，男朋友是洛屿的，浑身找不出一处缺点的女人，抑郁症？

　　“你不会为了让我照顾她，编的吧？”夏波说。

　　夏欢跺脚，骂道：

　　“我闲的我，你看我啥前编排女人过！”

　　兄妹俩正唠着，看见徐冰远远冲他们招手。

　　夏波一边和哥哥一起往回走，一边说：

　　“徐冰怎么这么热情的？”

　　夏欢笑着说：

　　“我一猜他就得跟着回来，怕你跑了呗！”

　　夏波抬脚踹了她哥一脚。

　　“我晚上留下来吧，正好衣服我都带着了。”

　　夏波说完这话，吴美丽眼睛瞪得多老大，她那家伙收拾的一箱子衣服，不是要回城用的么？啥前变成了照顾李可夏用的了？

　　刚才还说就是不想看见她，这？

　　川剧变脸也没她变得快！

　　李可夏一再推脱，但是最后夏波还是留了下来。

　　夏欢先走的，吴美丽也回家看女儿去了，徐冰一直陪着她俩唠到天黑了才起身。

　　夏波送他到门口，徐冰笑着对她说：

　　“夏小姐，明天我再过来，反正我在这边现在是个闲人，对了，我也想要在夏小姐家借一间房住住，总住美丽家感觉不太好。”

　　夏波笑了笑，说道：

　　“那倒是没问题，只是怕我家房太简陋，徐总看不上眼。”

　　“哎，哪里的话，我又不是什么高贵人物，像是李小姐这样的北京来的都住的，我有什么住不得。”

　　徐冰说。

　　“那行，我这就跟我妈打电话说一声，我哥刚才在，您怎么不说？”

　　“嗨，我这不得……先需要夏小姐的同意么？”

　　夏波听着徐冰的话里有话，脸上不禁一热。

　　晚上大概7点多，洛屿才匆匆赶到医院。

　　夏波不敢看他，假装拿了热水壶去烧水。

　　她到了楼道，并没有接水，而是顺着楼梯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医院的后花园。

　　一白天的热气，都氤氲在花丛中，绿色的探照灯从下往上照着，照得叶子更绿了，红色的花变成了紫色。

　　月亮明晃晃挂在天上，路灯下偶尔有乘凉的家属在聊天，夏波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孤独，比她一个人在城市的小公寓里还孤独。

　　要不然，就徐冰算了！

　　她累了。

　　她拿着水壶不知不觉坐在了小路边的椅子上。

　　面前走过一双蓝色的运动鞋，走过去又折返回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一抬头，撞上锦水生的眼睛，暗夜里会发光似的，盯着她。

　　“哎？你怎么来了？”

　　“哦，我下班才听欢哥说你陪可夏姐住院的事儿！”

　　夏波一愣，啥意思，你不是来看可夏姐的，来看我的？

　　锦水生也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连忙接着说：

　　“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夏姐住院了？”

　　“哦，我也是后知道的，可夏姐常年服药，要不然我绝对不会让她喝酒的。”

　　锦水生点点头，夏波扬了扬手里的水壶，说道：

　　“你稍晚点吧，洛屿哥在上面。”

　　锦水生听说，一屁股坐在了夏波旁边的位置上，长椅晃了一下。

　　夏波想到昨晚是这个小屁孩抱着她回屋的，立马不自在起来，这家伙瞅着不咋胖，力气倒是挺大，眼睛一撇，瞥到了锦水生放在膝盖上的那只嫩白的大手，青筋跳起，还是有点男人味儿的。
　　不怎么的，想到吴美丽那家伙说的，什么跟小屁孩上床的话来。

　　她大喘了一口气，赶紧拉回自己的思绪，笑道：

　　“昨晚谢谢你了啊，不好意思啊，衣服什么牌子的，我赔给你。”

　　锦水生也笑了，说道：

　　“不用姐姐，不算什么事儿，再说衣服都让我洗了。”

　　夏波震惊地侧过头，看见面前这个大男孩不知道啥前变得老成了许多，唇上冒头的胡子茬在路灯下显出青色，黝黑的肤色，棱角分明的脸，俨然是一个精壮的男人模样。

　　也是，她之前压根就没仔细看过这个小屁孩。但是一想到昨天把这么帅的一张脸夹咯吱窝底下，确实是暴殄天物了，再说……

　　夏波慢慢把头靠向自己的肩膀，使劲闻了闻，昨天喷了吴美丽的香水，但是混着一天的汗臭，恐怕也香不到哪去了。

　　早上她还觉得这不是啥大事儿，现在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

　　她在这担心狐臭的事儿，小屁孩那边又开始拽上了。

　　“今晚儿的月亮可真美啊！”

　　夏波用余光瞥见那家伙头靠在椅背上，一副赏月的架势。

　　夏波不由得对这个男孩产生了兴趣，你要说他富二代吧，衣服被吐上了竟然自己洗，你要说他没有富二代架子吧，成天还有保镖跟着。

　　夏波扭头看月亮的时候，才瞧见另一个路灯下站的那俩大高个子。

　　“我还以为你一个人来的呢，咋的，来医院还怕你丢了啊！”

　　锦水生被逗笑了，对夏波说：

　　“姐姐，你说对了，我还真丢过呢！”

　　这家伙还真会就坡下驴，夏波正想揶揄他两句，突然看见洛屿走了过来。

　　“那辛苦你了小波，我回去了。”

　　洛屿跟锦水生寒暄完，对夏波说。

　　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说了一句：

　　“我回你信了，看一下。”

　　夏波才想起来辞职信的事儿。

　　一边跟锦水生一起上楼，一边打开邮箱。

　　信里就仨字：不同意。

　　夏波摇摇头，这都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