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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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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被鸡叫和赵妈的呵斥声叫醒的时候赵端陷入了深深的凌乱中,没忍住用小手抽了自己一巴掌,给正拉窗帘的赵妈打得一蒙,然后回过神就大声呵斥。
“你发神经啦”
赵端怔愣的抬头看向焦急过来查看情况的赵妈,突然就眼眶发酸,然后手脚并用的扑到了人身上。
“妈——”
赵妈很心累,不知道自家儿子犯了什么癔症,早上起来就自个儿扇了自己一巴掌,人小小的手劲还不小,脸上明显得见一个巴掌印,冷敷热敷都没管用,咬咬牙只好让他今天别去上学了。
赵端很开心,揣着矮板凳坐在台阶上,认认真真的打量四周,原本被虫蛀得四处是孔洞的顶梁柱这会儿还散发着新木的清香,他记得这是他四岁那年才立起来的木房,赵妈端了米出来挑里面的稗草籽,周围很快围了一圈母鸡,一啄一啄的抢地上洒落的米粒。
赵妈挑了一会儿草籽,又不放心的抬头看着自家儿子,突然就起身念叨。
“不行,我得叫你爸回来,带你去卫生室看看。”
赵端当然没病,连忙起身几步上去拽住赵妈的衣角,这会儿母亲的身体还没佝偻,他才到她腰间,鼻尖又开始发酸,忍不住就带了些撒娇的口吻。
“妈妈我没事儿,我就是……”对着母亲疑惑的目光,赵端急中生智“不想上学。”
很明显,这个理由得不到赵妈的理解,还险些让他被揍一顿,赵妈面色十分严肃,用手指点点他额头。
“不想上学就折腾自己?”
赵端噤了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回到了十分怀念的小时候,但也不想再吃一顿竹笋炒肉。
好在赵妈没计较,只是嘴上训了几句,赵端乖觉的点头,搬着小凳子坐到旁边帮着挑稗草籽。
中午的时候赵爸回来了,一同而来的还有村干部周志维和杨昌辉,周志维看见赵端就先笑了,走过来大手撸了一把赵端的小脑袋就问。
“今天怎么没去学校啊小端”
赵端偏头想躲没躲过去,板着脸低头不看他,赵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进厨房去做饭,一边还笑着嗔怪。
“你说说,老赵也不提前说要叫你们来,这都没准备什么菜。”
赵爸先是瞪了一眼赵端呵斥。
“这么没礼貌,叫周叔和杨叔啊。”又转头看着赵妈。“家里不还有一条猪脚杆嘛,砍了炖上,等会儿叫爸妈一起过来吃。”
赵妈笑意一滞,但到底没说什么,带着笑进了厨房去。
周志维还在逗赵端,从兜里摸出几块糖来递到人眼前。
“叫周叔,叫了给你糖吃。”
赵端好悬没忍住翻白眼,心说他一个活了二十来岁的青年,还吃什么糖,可这会儿他被困在五岁的自己的身体里,想到这,又有些焦虑。
杨昌辉和赵爸一人点了根烟就蹲在台阶上说话,赵端往厨房看了眼,正好看见赵妈拿了几瓣蒜准备剥皮,于是也不理周志维,小跑过去挨在赵妈脚边。
“妈,我来帮你剥蒜。”
赵妈先是嫌弃的轰了几句。
“走走走,小孩儿来裹什么乱?”但看着赵端坚持的去拿那几瓣蒜,又才指派活。“你闲着就去帮我择葱去,多择点。”
赵端点点头抓了把灶台旁边的分葱就跑到台阶边去,理所当然的对着正指点江山的赵爸开口。
“爸,帮忙择葱。”
赵爸夹着烟一顿,皱着眉赶他。
“你看不见爸爸在跟你周叔杨叔说话嘛,你帮你妈择就是了。”
赵端撇了撇嘴,看赵爸确实一点儿动手的想法都没有,甚至还挪开了两个身位,在心底冷哼一声,蹲下身择葱。
你把人家当好兄弟,人家可把你当替罪羊呢。
赵爸当然不知道赵端在心里吐槽他,周志维还笑着跟赵爸打趣。
“你家这小子教得好,我家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
赵爸看着蹲成小小一团儿的儿子,带着些虚荣的满足摇头。
“哪里哪里,这皮小子不懂事儿得很。”说到这又才突然想起一样。“赵端,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学?”
赵端握着刚择好的葱往厨房走,一时恶向胆边生,回头就来了句。
“我不上学了。”
如果不是周志维和杨昌辉在,赵端今天是免不了一顿打的,赵爸被他一句话气得烟都不抽了,还是赵妈出来解围。
“今天早上他有点不舒服,我让他不去的。”
赵爸看着赵妈,又生气但又不想让人看笑话,于是忍了忍。
“这小子我看跳得很,哪里不舒服了”。
赵端把葱放好从厨房探出个头,歪了歪头,露出这会儿已经差不多消肿了的脸。
“爸,你没看见我脸还是红的吗?”
赵爸一顿,这才注意到赵端脸上隐约的印子,周志维也跟着哟了一声。
“我就说刚刚看小端脸上像有印子,还以为看晃眼了。”
这事儿总算掀篇,赵爸也没问印子怎么来的,赵妈手艺很好,猪脚杆炖得喷香,赵爷爷和赵奶奶端着碗过来舀了一大碗过去,但没过来吃饭。
桌上就是周志维和杨昌辉还有赵爸三个人,赵端端着碗和赵妈在厨房吃饭。
赵端啃着猪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咬了口肉才说。
“妈你怎么不去桌上吃。”
赵妈喝了口汤,低头看了眼自家儿子油汪汪的嘴,大概是今天赵端还算懂事儿,难得的没有敷衍。“在哪儿吃不一样,再说他们男人说起来没完,和他们一起吃我还不痛快。”
赵端端着碗看着自家妈妈,一时不知道这话真假,心说你以前可不是跟我这样说的。
大概是赵端9岁那年,赵妈跟赵爸吵完架,在房间拽着赵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诉。
“……我嫁来你们赵家这么多年,扪心自问没有一处对不起你们几爷子,你爸干村干部那几年每次叫人来吃饭我都好生做了招待,连桌都上不了,我这么多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活得跟长工一样……”
赵端从回忆里抽身,就见碗里又被赵妈添了几块猪蹄,心底一软,也往赵妈碗里夹了两块。
“妈,你也吃。”
赵爸果然是吃完饭,抹净嘴就又和周志维他们准备出门,这会儿天已经渐黑了,赵妈收拾着碗筷,没忍住多了句嘴。
“又去哪儿,几点回来?”
赵爸笑着往外走。
“我们去程国栋家看看去,可能晚点回。”
赵端帮着把碗筷捡到厨房,果然赵妈的脸已经拉下来了,一边收拾着橱柜一边冷笑。
“程国栋家,呸,我看是去辜家打牌去了吧,一天天的不着家,挣的几个钱全填补进去了,还村干部呢。”
赵端把洗好的碗筷放进橱柜,听着赵妈抱怨也没忍住开口。
“爸就不能不做这个村干部吗?”
赵妈一顿,垂眸看着赵端,露出个有些奇怪的笑意。
“可不能不干,这个村干部可是你们赵家的传家宝。”赵妈没有解释的意思,又好像觉得这话说给一个五岁的小孩儿听有些过分,于是又描补了一句。“不干了上哪儿挣钱供你上学。”
赵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爷爷之前就是干村里会计的,然后赵爸中考落榜,家里奶奶又突然生病,大伯伯刚好出了意外,供不起赵爸再复读一次,于是爷爷就把这活让给了赵爸,自己在家照顾大儿子和老婆子,村里都开玩笑说这会计是他们赵家世袭的。
果然,到了快十点,赵爸已经没有回家,赵妈催促赵端上床睡觉,打着手电筒去看堂屋挂的钟。
“明天你还上课,别再整什么幺蛾子。”
赵端憋着口气往床上一躺,脑子里全是有的没的,他不知道他现在算怎么个事儿,还能不能回去,赵爸的身体最近这两年也越来越差了,他在广东的老板也跟他约好了等他妈下葬就回去接着干,还有白颂,跟着忙里忙外这么久,连顿饭都还没请人吃,赵端叹了口气,又翻个身,接着想,如果他回不到二十二岁,那他现今能做什么?一个五岁的小孩什么也做不了,赵端把头埋进被子里没忍住嘟囔。
“要让我回来也不兴往后挪挪,在初二前回来就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