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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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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黄昏,完颜烈果然差人来请赵谦。赵谦稍微拾掇一番,便赴宴去了。
入帐后,赵谦见完颜烈、完颜钦、完颜宓均已坐定,于是恭敬行礼。他还看见一男一女两个生面孔,坐在完颜烈的上手与下手侧,年纪二十上下,男子英武,女子温婉,他心知这二位便是安达和棠婉。
完颜烈道:“给你们介绍一下。”他侧过头面向安达,手指向赵谦道:“这位是周朝楚王赵谦。”而后他面向赵谦道:“这二位是东潮部落的安达小王爷和棠婉郡主。”
“见过王爷、郡主。”赵谦拱手道。
安达和棠婉也站起身,施礼道:“见过楚王。”
完颜宓好奇道:“诶,你什么时候变成楚王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赵谦不知如何开口。完颜烈替他答道:“上个月的事。周朝老皇帝退位,新皇帝是他的哥哥,他也在那时被封了亲王。”
完颜宓本欲恭喜,却见赵谦三缄其口,隐隐觉得此事对他算不得喜事,于是浅浅地道了声:“哦。”
完颜烈招呼着赵谦坐在完颜钦身边,然后吩咐婢女端来菜与酒,置于每人座前。完颜烈爽朗说:“今天这是顿家宴,为阿钦、安达和棠婉接风洗尘,没有外人,你们可以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赵谦不为所动,依旧坐得笔直。于他而言,只要不是鸿门宴,皆是万幸。
完颜宓不满道:“父汗偏心。我前两天回来的时候都没给我摆宴。”
余下三人则微微吃惊,这明摆着这么大个外人,大汗却说没有外人。安达瞥了一眼赵谦,见他气度不凡,猜测完颜烈是要笼络他。
完颜钦打趣道:“妹妹,父汗偏向谁,你还不知道?”
“谁呀?”完颜宓挑起眉,洗耳恭听。
安达说道:“这草原上谁人不知,公主是大汗的掌上明珠。世子,你最多算个掌上的老茧吧。”
完颜钦:“你听,你听听。”
完颜宓做了个鬼脸,“哼,看在棠婉姐姐的面子上,我暂且饶过你。”
“阿宓,”完颜烈道:“你尝尝你面前小碟子里的菜?”
完颜宓见是烤鹅,甚是惊喜。她尝了一口,外酥里嫩,同时淋了少许梅子汁的酸甜,是她最爱的风味。她喜笑颜开道:“哇,这是上京的味道,谢谢父汗!”
完颜烈笑道:“去上京三个月,嘴都养刁了。你最喜欢上京师傅做的烤鹅,我就把师傅请到草原来了,想什么时候吃就跟厨房说,看多久能把你吃腻。”
棠婉扭过头,温柔道:“阿宓妹妹,你看大汗多疼你,我们都跟着你享口福呢。”
“嘻嘻。”完颜宓眼睫弯成月牙。
赵谦也跟着夹起一块烤鹅,他见肉质肥瘦相间,色泽鲜亮;放入口中咀嚼,鲜嫩多汁。因为夹杂了梅子的清香,这块烤鹅虽是大肉,却不肥腻。草原上的菜式大多粗旷,明火烤个羊肉撒点盐巴就算是顶好的菜肴了。这道烤鹅精细很多,风味上来说也更像周朝的菜品。赵谦不由得猜测那位上京师傅是位汉人。
安达问向完颜烈:“大汗,如今上京的宫殿已经建好,各项条件都要比草原好上许多,你们为何还搬回草原哪?”
完颜烈道:“草原是我们的根,马背是我们的家。在安逸的上京呆久了,年轻一辈会渐渐忘了我们的立身之本,忘了北川是怎么发展起来的。所以,我一定要让阿钦回草原来。”
安达举着酒杯敬道:“大汗深谋远虑,安达佩服。”
完颜烈举起酒杯,致意后一饮而尽,“别光顾着敬酒,吃菜、吃菜。”
安达吃了几口油饼与腌菜,望了一眼棠婉,又问道:“大汗,舍妹与世子的婚期,您看?”
完颜烈道:“阿钦,棠婉,你们觉得呢?”
棠婉羞得低下头,默默不语。
完颜钦道:“全凭父汗做主。”
“哈哈哈哈,”完颜烈笑道,“安达,当年指腹为婚的时候,我与你父亲比你们现在大不了多少。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太快,小娃娃们都要成家了。”
安达道:“小娃娃们长大成人,聪明能干,大汗依旧身强体健,这是最好的时候。”
完颜烈点头道:“按规矩,阿钦要去东潮拜门,还要执仆隶三年,但阿钦要替我处理诸多事务,实在忙不过来啊。”
安达微笑道:“这个自然。我们也不会要求世子去东潮为仆为隶,一切礼节也可以从简。”他顿了顿,又道:“同时,东潮会以一万两黄金和五千匹马作为舍妹的陪嫁,在婚典当日运送过来。大汗,您看这样可以吗?”
“哈哈哈,棠婉蕙质兰心,能有这样的媳妇儿是阿钦的福气。至于婚期么,我同他阿娘商量商量,回头挑个好日子,今年之内完婚。”
“把棠婉的婚事定下,也了了我阿爸的一桩心事。”安达又敬酒道:“多谢大汗,我们静候回音。”
完颜宓凑近棠婉,小声道:“棠婉姐姐,恭喜恭喜呀!”
棠婉瞥了完颜宓一眼,鹅蛋脸羞得通红。
安达一杯酒入肚,见状,调侃道:“大汗,向公主提亲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上京了吧?”
赵谦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向完颜宓,片刻后,又闷下头,吃了口稗饭,袖手旁观。
“才没有!”完颜宓抢先道,“我还小呢。”
“不小了,过完年也十六了。”完颜烈道,“提亲的人是有许多,只是阿宓这性子太闹腾,不像棠婉,我得给她好好选选,不能让她吃了亏。”
“父汗,让我自己选嘛!我倒要看看那些提亲的是什么人。”
“呵,”完颜烈稀奇道,“你要选什么样的?”
完颜宓扬起脸,“那必须得是草原上最勇敢、最善良的大英雄,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还得长得好看、对我好,不能三心二意,不能妻妾成群······嗯,还有什么再让我想想。”
完颜烈捧腹大笑,“阿宓,你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安安心心呆在老父亲身边吧。”
安达和完颜钦亦是被一番直率的言论逗得咧开嘴角。
完颜宓顿觉不好意思,乖巧撒娇道:“也是,谁对阿宓能有父汗对阿宓那么好呢?”
完颜钦暗戳戳比了个大拇指,同时斜睨过来,一脸肉麻的表情。安达笑道:“公主花容月貌又纯真可爱,大汗是得好好挑选,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完颜宓向完颜钦吐了吐舌头。她随后端起酒杯,向完颜烈道:“父汗日理万机,还得替我操心,最重要的是,还帮我把上京的厨子请到了草原。这杯酒敬父汗。”
“阿宓终于懂事了,哈哈哈。”完颜烈开怀道,“别光我们父女二人喝,大家一起干一杯!”
众人闻言,纷纷端起酒盏。赵谦也盛上酒,举起杯盏。他心中仍残留马奶酒的阴影,因此当酒壶中倒出清冽的酒体时,他略微吃惊。他只消闻了一下,便识出这是大麦酿的烧酒,然后不带顾忌地仰头喝下,酒香纯正,清爽细腻。
安达道:“大家都吃了东西垫了肚子,我们来玩行酒令吧?”
“好啊。怎么玩法?”完颜钦道。
“第一个令,花非花令。得说一个带花,但又不是花的东西,说不上来的,罚酒一杯。”
完颜宓想起元夕的灯谜,自告奋勇道:“我先来!雪花。”
棠婉:“浪花。”
完颜烈:“水花。”
安达:“腰花。”
完颜钦:“探花。”
赵谦:“火树银花。”
完颜宓:“雨花。”
棠婉:“泪花。”
完颜烈:“脑花。”
安达:“豆花。”
完颜钦:“灯花。”
赵谦:“水月镜花。”
完颜宓:“······”
众人哄堂大笑,安达道:“哈哈,接不上就罚酒。”
完颜宓嘟着嘴,百般不情愿地喝了一杯。
安达说道:“第二个令,非花花令。得说一个是花,但名字中不带花的植物。”他看向完颜宓,“公主要不要先开始?”
完颜宓也跟着犟上了,不服输道:“先来就先来。茉莉。”
棠婉:“海棠。”
完颜烈:“芍药。”
安达:“牡丹。”
完颜钦:“玫瑰。”
赵谦:“夜来香。”
完颜宓:“丁香。”
棠婉:“风信子。”
完颜烈:“玉兰。”
安达:“月季。”
完颜钦:“水仙。”
赵谦:“虞美人。”
非花花令比花非花令简单许多,来回了许多轮还未有人卡壳。大约是第六或者第七轮时,赵谦已将“杜鹃”挂在口边,却见完颜宓颦眉促额,一看便知是才思枯竭。赵谦浅笑道:“我想不出了,甘拜下风。”
完颜钦讶异道:“你也有江郎才尽的时候?”
安达道:“喝!”
赵谦愿赌服输,利落地干了杯酒。
众人又玩了词牌令、山水令、拆字令、拍七令等等,不亦乐乎。完颜烈直言这是年轻人的游戏,早早地离开了。棠婉不胜酒力,没喝几杯脸便泛红,因而安达和完颜钦代喝了不少。
酒过三巡,众人都稍许有了些醉意,脑子再也转不动,却又兴致高涨,于是安达让人拿来筹令,抽中特定签的人喝酒。玩了几圈,他仍不过瘾,和完颜钦玩起了划拳,“五魁首、六六六”的大圣比划着,两人十分尽兴。
直到半夜,安达醉得不省人事,趴在了桌上。完颜钦用所剩无几的清醒叫来士兵,让人把安达抬回了他的帐篷。他自己挣扎着站起来,歪七扭八地走到帐前,忽觉眼冒金星。眼见他就要醉倒在地,棠婉立刻上前扶住,目光中满是关切。
本来,他们四人有好长一段路要同行。完颜宓见此,调皮一笑,戳了戳赵谦的手臂,向他指了指和完颜钦、棠婉相反的方向。赵谦会意,和完颜宓并肩往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