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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谈话间,天边金光四射,朝阳初升,那耀眼夺目的辉华把这冷冷清清的山林染上了些许暖意,连同冰凉的河水也好似热了几分。

      两人互相拥抱,旋即又相视一笑,都在这一刻生出了点相依为命之感。

      祁颖儿那身衣裳沾着血污,已经不能再穿了,好在霍眠还有一套干净衣裳,便取来船舱内的剪刀将裙摆和袖口给她裁短了些,叫祁颖儿换上。草草收拾一番,霍眠便搂着祁颖儿飞落至岸边,骑上小黄牛的背,打算即刻离开此处,前往附近的村庄探听一下那贼尼的消息。

      只是怪得很,不论霍眠怎么催促,小黄牛也始终不肯听她的话,非要往反方向走。霍眠数次指引无果,正纳闷得紧,小黄牛便又撂了蹶子将她二人从背上甩下来,一头就扎进那河水里,任凭霍眠不停呼唤,它也只顾闷头往对岸游去。

      祁颖儿疑惑道:“这牛发什么病了?它怎么扔下我们不管?”

      霍眠心念转动,想起沈孤岚曾经说过牛鼻子不比狗鼻子差,嗅觉十分灵敏,连十几里外的气味都能闻见。小黄牛一向对她格外服帖,这般反常之态必然事出有因,当下便笑道:“可别小瞧了它,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言罢将祁颖儿拦腰抱起,提足跃上半空,在那船篷上踩了一脚,借力朝河面飞去。

      祁颖儿只感到身子一轻,再次垂眸看时,身下便是湍急河水一片,不由吓得手脚蜷缩,忙将霍眠脖子搂紧,仓皇道:“霍姐姐!”

      霍眠暂且没理她,凌空掠过半截河面,看准小黄牛的脑袋便是一踩,再一个借力腾飞而起,丝毫也未显得局促吃力。那河流并不算宽,轻功上乘者即便没有借力之处,也能踏着河水平步而行,要想前往对岸并非难事。

      霍眠的轻功虽还未到将这河水视为平地的境界,但要过了这河,却也不在话下。两人在半空一阵飞跃,很快便飘飘然落下地去,比小黄牛还要快了不少。祁颖儿自是目露崇拜之色,又是赞叹又是艳羡道:“霍姐姐,你功夫好生厉害!我当初果然没有猜错,你和你的师父敢住在燕子山那种地方,一定是身怀绝技的世外高人!”

      霍眠受了她这夸奖,欣喜之余却是叹息道:“高人不敢当,这都是被我师父逼着练出来的,等你以后学起了功夫,就晓得练功的难处。可惜你没有机会见到我师父的身手了,我这点东西跟她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你都这么厉害了,你的师父还要更厉害,那得多有本事?”祁颖儿无比向往,回想起霍眠昨夜杀人时那般游刃有余,直将两个人牙子当做玩物一般,便也问道,“霍姐姐,你以前也是杀过人的吗?”

      霍眠摇了摇头:“没杀过,昨夜是平生头一回。”

      祁颖儿吃惊道:“头一回?可我看你倒是很老练的样子,你不害怕么?”

      霍眠笑道:“有什么好怕?我小的时候在山里猎杀过不少野兽,和杀人也没什么两样,都不过是手起刀落,比谁更狠罢了。”她微微侧首,将袖子里的匕首朝祁颖儿递去,“如若昨日你有机会杀得了那二人,你又敢不敢下手?”

      祁颖儿接了匕首,瞧着那刀刃上反射的寒芒,重重点头道:“我敢!”

      “那不就是了。”霍眠说,“生死当前,唯有活命才是真理。我师父从前总是告诫我,若有与人做生死较量之时,便需付出全力,势将对手弄死不可。正如我在山中与野兽对峙时,我若手慢一分,便离鬼门关近一分。师父不要我做个太过胆小的人,救人时该救,杀人时也要敢杀,这些话我一直记得清楚,你也要铭记才行。”

      祁颖儿若有所思,应道:“我记住了,霍姐姐。”

      不多时,小黄牛淌着水上了岸,在两人跟前停下。霍眠见它浑身湿答答的,便也不想再骑上去,于是扬手在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叫它继续往前走。

      小黄牛得了令,便迈开蹄子在前头领起了路,霍眠与祁颖儿紧随在后,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小黄牛停在一处杂草丛前,用鼻子从里头拱出一样东西来——是那贼尼用过的酒囊。

      这下便是霍眠也禁不住奇道:“你这家伙是要成精?这也能被你找到。”

      小黄牛甩了甩尾巴,像是回应一般,“哞哞”叫了两声。

      霍眠将那酒囊拾起,本欲打开看看内里有何机关,但想想还是作罢,复又将其扔了回去。走了这许久,小黄牛身上的水也干了,霍眠便拉着祁颖儿坐去牛背,又在山间行走上一个半时辰后,才见得前方隐隐露出屋舍几间,总算是将那村子给找到了。

      这村子住户不多,只有几户人家依山而建,多为打猎而生。许是常有路人由此经过,见得霍眠与祁颖儿自村外行来,村民们倒也不觉稀奇,还十分热络地同她们搭起话来。

      那贼尼虽然偷了霍眠的金蝉,却没动过她别的东西,霍眠便拿了一些银钱出来,去了一户人家讨些饭食。这家人收了钱,个个难掩欢喜,即刻生起火来做了顿热汤热饭,叫霍眠与祁颖儿吃了个饱,只觉这顿饭真乃人间美味,比去什么大酒楼吃香喝辣还要舒坦。

      吃过了饭,霍眠便向这家的女主人打听起了那贼尼的消息,那女主人一听她说了尼姑二字,便用双手比划着道:“是不是长了张鹅蛋脸,穿一身灰扑扑的僧袍,大概这么高?”

      霍眠心中一喜,忙道:“正是,夫人见过她么?”

      “何止是见过,我还跟她说过话哩!”那女主人哼了一声,颇为鄙夷地道,“姑娘,你别看我们一家老小都是乡下人,但路过咱们村子的人多了去了,我什么人没见过?可像她那样的尼姑,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原来那贼尼偷了霍眠的金蝉后便也来过这村子,村民们见她是个出家人,又彬彬有礼,面目和善,便好心请她到家中用饭。谁知那贼尼一开口便要喝酒,还要吃肉,且酒足饭饱后,还将一户人家刚买回来拉磨的驴子给抢走了。

      那户人家仅有两个老人,子女都去了外地做工挣钱,就指望那驴子干些苦力,这下被那贼尼抢走,两个老人气得觉也睡不着,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没起来。

      “姑娘说说,这世上哪有这么丧尽天良的出家人?”那女主人好不生气,把霍眠领到门口一指,“喏,就那家,儿子和女儿都在长陵城里做小工,平时难得回来一次,如今叫那贼尼抢走了干活的驴,可叫两个老人家怎么想得开?”

      霍眠蹙眉道:“这人也太可恶,夫人还不知,那贼尼偷了我的东西,我正是一路追着她过来的。”

      那女主人诧异道:“又偷又抢,这人真是该死!姑娘,那你莫要耽搁了,快些往长陵城里去罢,那尼姑昨日向我问过路,问的就是长陵城怎么去,她肯定就在城里待着,你若是见了她,可得好好教训她一顿!”

      听她说起那尼姑是去了长陵城,霍眠不禁神色一变。

      当初下山时,霍眠本就打算去长陵找一找姚问月,好答谢她赠棺的恩情,却被梅花台的捕快查到了姚问月身上,才叫霍眠放弃了要去长陵的计划。没想到这些天漫无目的地随心而走,却反倒奔着长陵来了,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若是她此番去了长陵,万一城里已经有了她的画像,梅花台的捕快正在搜捕于她,那该如何是好?

      可那金蝉至关重要,说什么也得讨回来才行,看来这长陵城,霍眠眼下是非去不可了。

      辞别了这户人家,霍眠便就牵着小黄牛和祁颖儿上了路,期间路过那两位老人的住处时,祁颖儿歪着头朝门里看了一眼,见两位老人家都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不免同情道:“霍姐姐,他们年事已高,又无子女陪在身边,没了驴子帮他们干活拉磨,往下可要怎么生活?”

      霍眠想了想,说:“一头驴子多少钱?”

      祁颖儿思索道:“在我们临安镇那边,一头驴子怎么也得卖六两,这里的物价我不了解,但应该相差不大。”

      “倒是比我这小黄牛便宜,我师父当初买下它,可是花了三十两的。”霍眠从钱袋里掏出十两银子给了祁颖儿,“去罢,把这钱放在门口显眼的地方,别被他们发现。”

      祁颖儿意外道:“霍姐姐,你把银子给了他们,那我们还有得用吗?”

      霍眠说:“还剩了许多,够我们花销一阵子了。何况钱这种东西,哪有花不完的?日后总要靠我们自己去挣,眼下手头既还算宽裕,拿一些出来帮帮他们也好。”

      这些村中的人家平日里习惯了门户大开,大白天也没什么毛贼可防,祁颖儿便拿着银子悄悄进了院儿里,一直走到屋子大门外,再将银子搁在了门槛上,出来时还放轻动静把院门也给关上了。

      如此一来,只要两位老人家一起来便能看见那银子,还杜绝了旁人偷拿的可能。霍眠倒也不是刻意做好事不留名,而是她急着要去长陵找那贼尼,若是亲自把银子送进屋里去,两位老人少不得要冲她一番感谢,说不定还要留她们在家中吃顿便饭。这一来二去的,难免耽搁功夫,还不如早些上路是正经。

      据先前那位女主人所说,出了村子往前走上一阵便有一条官道,顺着那官道再朝东边的方向直行,便是通往长陵城的路。其实这村庄与长陵离得不远,倘若骑马,要不了几个时辰就能到,但霍眠没有马,只有慢吞吞的小黄牛一头,途中时走时停,难免要多费些时辰,是以两人到达长陵城时,已是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

      长陵作为渠州主城,自然十分繁华富庶,远非临安镇那种小地方所能比较。一经入城,便见满街人潮如织,高楼云集,处处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这时天色虽还未完全暗下来,城中却已呈现出灯火通明的景象,四下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不少杂耍艺人临街表演,实在热闹非凡,仿佛过节一般。

      一路走来,祁颖儿看得眼花缭乱,直拉着霍眠说这说那,兴致尤为高涨。霍眠虽然也觉新鲜有趣,却难免有些心不在焉,每每路过官府所设的告示牌时,她都要驻足看上两眼,发觉那上头的画像未有哪张与她模样相似,才能略略放下心来。

      这集市上的行人大多衣着光鲜,装扮得靓丽好看,霍眠与祁颖儿穿得朴素,又一身风尘,混在人群中本该是毫不起眼的,奈何她们还骑着头小黄牛,似这般游走于长街之上,便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朝她们看来,其中还不乏一些掩嘴嘲笑者,似乎对她们这二人一牛的队伍感到十分稀罕。

      也是,举目望去,这街上乘轿子的人有,骑马的人也有,就是没见谁骑牛的,怎能不叫旁人见了大惊小怪?

      察觉到那些人投来的各色视线,或新奇,或取笑,祁颖儿的好心情顿时憋闷了几分。她扭头看向霍眠,霍眠却目视前方,非常淡定,好似感受不到外人的注视一般。

      祁颖儿正要叫她停下,打算自己下去走动走动,却在此时听得后方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响。两人齐齐回头看去,便见一队身着大红袍服的人正从城门那处的拐角缓缓行来,那队伍中间有花车一辆,上面站了不少人,正朝四面八方的行人抛洒着什么东西,吸引了不少过客前去哄抢,闹出很大的阵仗。

      未几,那队伍在人潮中逆流而上,很快便到了近前。祁颖儿抬高双手在空中一抓,竟抓来铜板两枚,不由讶异道:“这是……什么人这么财大气粗,竟然游街撒钱?”

      她这话声量并不大,却被旁边一人听了去,那人笑眯眯地搭话道:“二位姑娘一看就是外地人,还不知道今个儿是什么日子罢?”

      祁颖儿将那铜板揣进袖子里,好奇道:“今个儿是什么日子?”

      那人努了努下巴,神色间颇为自豪地道:“今个儿啊,是凌霄书院那位老祖宗的八十寿诞呐!你们算是赶了巧,正撞上这门喜事。凌霄书院那位老祖宗,每逢过寿都会派出锣鼓队游街撒钱,邀人同乐。她老人家高寿,说是要把福气带给大伙儿一起享,姚家那般富贵,最不缺的便是钱,这是年年都有的事了,不然今天城里怎么会这么热闹?”

      祁颖儿恍然大悟,见那队伍已经走得远了,便遗憾道:“啊……早知如此,我方才就该多抢些钱的。话说这什么凌霄书院,是开学堂教人读书的么?我倒没听说过教书先生也能这般富裕的。”

      那人听她此言,一时间哈哈大笑起来:“哎呀姑娘,凌霄书院虽然名字里带个书院,却和教书没什么关系,他们其实是江湖门派,可不是什么开学堂的地方。”

      祁颖儿惊诧道:“江湖门派?那怎么要叫这个名字?”

      那人解释道:“因为姚家祖上确实出过一个读书厉害的,还考上过探花郎呢!只不过那位姚家先祖不愿做官,回到家乡后便开了书院一间,将自己毕生所收的藏书都放进这书院里,供百姓们免费翻阅,是个了不起的人。后来姚家逐渐出了几位江湖侠客,个个武功了得,他家的后生们便陆续弃文从武,又自创了独门武学‘忍风刀’,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头,便就自立门户,沿用了书院的名字,成了今日威名赫赫的江湖大派。”

      祁颖儿听得入迷,没想到这凌霄书院还有这样的来由,她还想再多问几句,却听一直沉默不语的霍眠忽然启声道:“这位大哥,听你适才所言,这凌霄书院的主人乃是姓姚么?”

      那人道:“正是,姑娘来了咱们长陵城,随便一打听,谁敢说自己不知道姚家?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霍眠略一停顿,又问:“那这姚家……可是有位名叫姚问月的小姐?”

      一提起姚问月,那人更是两眼放光,口若悬河:“看来姑娘也对姚家小姐有所耳闻?不错,坊间提起姚家,首先想到的便是他家的武功绝学‘忍风刀’,其次就是你口中这位姚小姐了。这姚小姐是个出了名的医痴,她不爱学武,唯爱学医,自来便乐善好施,替人瞧病从不收钱,是咱们长陵城里人尽皆知的大善人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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