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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挑事 ...

  •   村里新来了个姑娘的事不过一天便传遍了。
      这年头,没什么条件的家里都嫌生女孩晦气,只是个赔钱货,所以要不是一生下来就掐死,要不是丢到路边任其自生自灭。更有甚者,去到穷困一点的地方,卖给屠夫,挣点银钱。
      一个村里,能活下的女娃不多。
      但活下来的也不比那些死去的女婴下场要好,要么被当成个奴隶似的任人使唤日夜操劳,要么卖到地主家当个小妾,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导致村里面出现了一大批光棍,三十了还未娶老婆。
      特别某些人,瞧不上村里的姑娘,说什么长得不咋地,身段不合胃口,性格泼辣等等,但又高攀不起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一句话简述,普通且自信。
      现下倒是来了个勉勉强强达得到目标的。一群单身汉跟狼见了肉似的两眼冒绿光。
      一系列的献殷勤和讨好把温明灼弄得烦不胜烦,可她仍旧一一礼貌地拒绝了。
      她怕自己的一时冲动会给萧淮之惹麻烦。
      媒婆也盯上了她这块肥肉,时不时登门,明里暗里地给她介绍小伙。
      “舍妹年龄尚小,尚未及笄,婚姻大事,不急。”萧淮之推辞道。
      “没到时候你们一个个急什么,搞不明白的以为是谁家在卖女儿呢。”王姨向来嘴皮子不饶人。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把人给请出去了。
      大部分人见没戏便退却了,一场闹剧歇了没几日,又多了几个心怀不轨者。
      例如罗生财。
      他的名字寄托了他家人最朴实的愿望。
      不知撞了什么好运,他们家自此以后真的发了笔小财,农民翻身当地主。
      于是罗家奉罗生财为福星,可谓是溺爱有加,就养出了罗生财这么个不无学术只知吃喝玩乐的刁蛮性子,简称地主家的傻大儿。
      其实如果要深究的话,他们家的家产和真正的大地主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顶多算个富农。主要是罗生财他爹罗发好面,发财后买了一大块地然后出租出去,有地且不用劳作,便成了地主。
      得幸亏他们还有点自知之明,没搬到城里继续在村里呆着,村里的东西便宜,再乱来花销也不算特别大。不过在罗家上下不懈余力的挥霍下,近几年罗家的家产逐渐见了底。享乐了十几年哪有人愿意去干活,没银子了,便从农民和下人身上压榨,地租越来越贵,下人辛辛苦苦干活却拿不到足够的赏银,积怨颇深。
      对自家情况一点也不清楚的罗生财继续到处生事,知道和自己的死对头萧淮之家里来了个表妹,打着把前几会丢的场子找回来的念头,他决定从温眀灼那处下手。
      虽然说一直以来都是罗生财单方面挑衅萧淮之,对方理都没理过他,但他仍给萧淮之冠上了一个蔑视他的罪名,把他当作了死对头来针对。真正把萧淮之惹火的一次是他带着一帮人逮着萧淮之不在家的日子砸了楚思韵辛辛苦苦养的、视若珍宝的花,萧淮之赶到时只剩下一地的碎片和伤心欲绝的母亲。
      都说平日里看上去最是好脾气的人发起火来最是骇人。如罗生财所愿,他挑衅成功了,可他同他的一帮小弟在床上也躺了一个多月。
      更可恨的是衙门新来的县令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根本不收他家塞的银钱,古板的要命,还站在萧淮之那边,认定是他先滋事,罪有应得,只不痛不痒地罚了萧淮之抄写了几遍律文而已。
      他记恨在心,想着等哪天千倍百倍地报复回去。
      第一次见温明灼,他换了件花里胡哨的衣裳,带着几个小弟,浩浩荡荡地去到街上堵人。
      温明灼和村里的大姨大婶们混熟了后经常来串门,刚从沈家出来,沈家大娘还在门口喊着有空常来,她笑着挥挥手,抱着沈家大娘送的一只小鸡仔准备回家。
      因为长期做绣活的,她有些短视,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四处张望了下,却模模糊糊地瞧见一只特大的花蝴蝶领着其他几只五颜六色的蛾子冲她扑腾过来。
      温明灼:???
      走了一看,原来是一群穿着大花袄子的公子。
      为首的那位花蝴蝶悠闲地扇着扇子,露骨的眼神在她身上一寸一寸打量着,像是在欣赏一个物件,激起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公子请自重。”
      她皱皱眉,觉得来者不善。
      “你是萧淮之那小子的表妹?”虽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你是何人?”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几个人选。用这么不客气的话说主子,必是王姨先前说过的那些户人家。
      一天的好心情没了大半。
      花蝴蝶显然十分不满她不认识他的事实,“哼”的一声合上扇子。
      “见识短浅,连我们罗大少爷都不认识。”
      “就是就是!”
      那几只蛾子附和道。
      王姨带她逛村子的时候,专门叮嘱过她,罗家的大少爷和萧淮之不对付,日后见到,一定要避着,小心被找麻烦。
      主子这么心善的人居然都有人看不惯,罗家大少爷真是白瞎了一双眼。
      她当时想。
      现在这情况,不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吗。
      “长得还凑合吧,给我当个妾正正好,”罗生财把视线移到她的脸上,巴咂巴咂嘴,施舍般地开口,“若是伺候我伺候的舒服了,抬成平妻也不是不可能。”
      “当我日行一善,十两银子买你回来,啧啧,看你那穷酸样,估计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吧,啊?”
      他本就带了羞辱人的心思,说话自是没个度。
      几只蛾子哄笑成一团,高声道:“大少爷要是玩腻了,丢给我们几个也玩玩呗。”
      粗鄙,下流的话不绝于耳。随便一个姑娘听了,都觉得羞愤欲死。
      几个同温明灼关系不错的大婶因罗家积威敢怒不敢言,只好劝温明灼别理他,快些回去,她们帮忙拦着。当街强抢民女,罗生财目前还没这胆子。
      罗生财试图在温明灼脸上找到一丝气恼的情绪,可从头至尾她仅是面无表情,神色淡然到让人误以为她是旁观者而非当事人。
      她像是在观猴。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激的罗生财气血上涌。
      接下来温明灼说的话更是给他添了把火。
      “能让开一下吗,我赶着回家吃午饭。”温明灼微笑着,轻抚着手心里不安乱动的小鸡仔,心平气和道,“好驴不乱叫,好狗不挡道。”
      她自来是个爱憎分明的角色,在有好感的人面前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对待讨厌的人会露出最锋利的獠牙,只是有的时候迫于生活不得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罗生财与萧淮之有旧仇,早就撕破了脸皮,他又出言羞辱,她占了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替主子光明正大报复回去的机会。
      如今她的身份是主子的表妹,不能在对头面前落了主子的面子。
      “死丫头嘴贱!你怎么敢!”罗生财从小被人惯着长大,何时听过有人这般骂他,顿时就炸了,“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
      他看着身后一动不动的几个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愣着干什么?给爷教训教训这个贱人!”
      “嘁。”
      同个傻子样的,遇事莽撞,脾气暴躁,一激便怒,按大姐的话来说,这种人早晚会栽。
      她灵活地避开几人的攻势,蹲下身一个扫腿,一个扑倒了一个,趁此机会她从怀里掏出一瓶胡椒粉,洒在他们脸上,他们顿时捂住眼睛,弓着身子哀嚎阵阵。
      路人一阵叫好声。
      虽然她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对方也只是会点三脚猫功夫,但他们胜在人多,硬拼不得,得先溜。
      走的时候还不忘踹罗生财几脚。
      听着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她心情舒畅了许多。
      ——————
      推门进屋,便看见王姨抄着鸡毛掸子追着林毅打。
      “小兔崽子皮痒了是吧,净说些老娘不爱听的话!”王姨气得牙痒痒,“老娘的腰肯定比陈家那老婆娘的要细!”
      “我错了娘我错了,您的腰全天下最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林毅缩在树桩子后面瑟瑟发抖,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温明灼,他像是见到了救星,激动地大喊:“明灼姑娘救命!”
      闻声王姨面色立马由阴转晴,丢了鸡毛掸子笑脸盈盈地迎了上去:“诶呦小灼啊,来的正好,怀里抱的是啥子啊?呦!小鸡仔子!”
      “沈家大娘送的,是只母鸡仔,等养大了下了蛋,我给您捎几个过去。”温明灼收敛起先前冷冽的神情,眉眼舒展开来,浮起一抹笑意。
      “沈家大娘送的?诶呦喂没想到咱小灼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铁公鸡都拔毛了。”王姨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托你的福,总算能吃着沈家的东西了。”
      “我送了她几张帕子,她很是喜欢,小鸡仔是回礼了。”
      “也对,谁会不喜欢你这个心灵手巧嘴巴又甜的女娃娃呢?上次你送我的帕子我还好好地收在匣子里呢,太精致了,我都生怕把它弄脏了。”
      “话说回来,小淮说今中午他下厨,现在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呢,”王姨故作神秘地眨眨眼,贴近她小声说道:“小淮的手艺可是一绝,咱有口福咯。”
      “表哥下厨!”温明灼眼睛亮了几分,“若真如王姨所说,那我得趁机混进去给他打下手,方便我偷学。”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哟——”
      伴着王姨爽朗的笑声和林毅感恩的目光,温明灼步伐欢快地踏进厨房。
      “表哥。”
      “来偷学我手艺的?”萧淮之正切着肉片,听见有人进来,没抬头便知道了是温明灼。
      “哪能啊,”温明灼端的是一本正经,可眼里的狡黠却遮不住,“表哥与我是一家人,怎么能说是偷呢?”
      比起刚来的那会,温明灼明显要开朗了很多,胆子也大了不少。一开始连和他同桌吃饭都战战兢兢的,现在倒能和他开起玩笑来了。
      温明灼同萧淮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本想把事情告诉他,但见萧淮之难得有这么好的心情,她便把要说的话咽进肚子里。
      算了,先放一会,再说不迟,别让罗生财那种晦气的东西影响到主子的心情。
      可没来得及告诉萧淮之,她勇刚罗生财的事迹已经传到了每家每户,王姨得知后又转告给萧淮之。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早些告诉我,”萧淮之的眼中暗藏着火气,但不是对着温明灼,“近几日少出些门,我去办点事,会拜托林毅来照看你,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总是温和的神情此时十分冷峻。
      “对不起,是给你添麻烦了吗?”温明灼十指紧张地绞在一起,紧张兮兮地问道。
      她升起某种恐慌,心跳“咚咚咚”地砸着后背,手心泛起凉意。
      被抛弃过一次的人,打心底还是没有多少安全感的。
      “不是,你和我道什么歉啊,”萧淮之无奈地揉揉她的头,收起那副吓人的表情,漾出一抹柔和的微笑,“罗生财是为了报复我才找上你的,真要算还得是我给你道歉才是。”
      “罗家耀武扬威了这么多年,乡亲们积怨已久,他们也是该付出点代价了。”
      他虽是笑着,但神情淡漠,吐出的语句也是轻飘飘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防的再严实也会有疏漏的时候。
      温明灼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不死心之人愈挫愈勇,霸王硬上弓的事都做出来了。
      好在这种事在被卖之前温明灼便见识过,大姐生的好看,觊觎她美色的人不在少数,她跟着大姐学了不少对付的手段。
      最近她一直憋了口气在心里,正好有这么个人撞上了,便别怪她不客气了。
      待她假装晕了后被套进麻袋带到后山脚一个无人住的小屋里,她趁其不防备之时一个手刀劈了下去。
      居然还是罗生财身边的一条狗。
      她给气笑了,甚至有点小失望。
      不是罗生财啊。
      是不是都差不多了。她给他套上麻袋狠狠揍了顿,发泄了几天的怨气后神清气爽地离开了。
      余光里草丛边什么灰色的东西一闪而过,她疑惑了一瞬,想想大概是野兔或蛇,她没多在意。
      翌日,官府的人在昨日她打晕的那名男子的带领来到她家,以涉嫌杀人的名义带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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