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案录》青衣染墨ly

3、第二章

　　“尸体未发现明显外伤，口鼻腔无异味，瞳孔扩张，怀疑死前受到过剧烈惊吓。你看，萎成这样，估计和先前那两起一样，确切的死因还要等解剖之后才能给你准确的答案。”
　　法医的话让燕飞头大不已，算上这次，是第三起‘猝然衰老死亡’了，等消息传开，估计又是一场风波。
　　“王炎，立刻通知组里其他人，这边处理好了之后回去开会。”
　　“是，老大。”
　　命案再次发生，破案的压力，给整个专案组笼罩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
　　王麻子犯的案子没什么技术含量，既然凶手已死，这件案子就算结了。但是，王麻子的死却连着另一件更棘手的案件。
　　两周前，S市的地产大商姜宏波被发现死在W区的情妇家里，一时舆论大哗，不仅是因为姜宏波夫妇的恩爱面具崩盘，也因为当事人的离奇死状。
　　姜宏波年三十有六，创立锦绣集团十余年，身价过百亿，为人向来高调，惯常与妻子秀恩爱，多年来致力营造夫妻同心同体的积极正面的优良形象，算得名副其实的霸道总裁！要说他私下的桃色消息也没断过，只是从来没让人抓到实锤，因此他本人一向话题不少，让人不由愤慨这个霸总横行的世界！
　　这次，姜宏波在k市城南某地皮竞标大获全胜后得意忘形，终于被蓄谋已久的偷拍者挖到了秘会情妇的铁证，也不枉他们这几年风里雨里的辛苦蹲守。
　　大开的门房，姜宏波的尸体就大剌剌的被弃在客厅地板上，枯萎得像八九十岁的老头子。嘴角挂着的诡异微笑，在骇人的现场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偷拍的人差点没被吓尿，但他们能干这行，谁还没点胆量？极度的惊吓平复之后就是极度的兴奋。
　　头条！妥妥的头条！赶紧回去！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区分局就当仁不让的摘了这个称号。
　　之先出警不及时，之中又没在第一时间去拦截媒体消息，而在消息泄露之后，又没有及时采取有效措施封锁。等上面看到闹开的消息时，什么都晚了。
　　这年头死个人不算什么！死个有名的人，处理得及时也不算什么。但现在这个有名的人死成这样，还被拍了去。
　　媒体摊手无辜脸：这不能怪我们，搞点流量真心不容易，谁让他死得这么别开生面，我们不报也会有其他人报。而且你又没约我去喝茶，不就是默认我们可以报的意思吗？
　　好了，案子升级成了影响恶劣的大案。事态演变成这样，不管是当时魔怔了似的分局，还是添油加醋大肆报导的媒体，追责是必然的，但不是重点。
　　市局省厅火速点将，市刑侦专家——刑侦二处处长燕飞走马上任，成立专案组任组长，全权督办，负责命案侦破。
　　不曾想，专案组刚接手的第二天，S市X区公安分局副局长袁刚又以同样的死法死在了下晚班回家的路上。一时间死亡阴影笼罩了整个S市，如催命的梦魇一般。
　　大案再次升级，专案组尚未反应过来，凶手却将魔爪伸到了体制内，甩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燕飞当场发飙，发誓不把凶手揪出来，他燕飞两个字倒过来写。
　　燕飞翻动着卷宗，脑海中不断的过滤这些散乱的信息。三件离奇命案，被害人的社会地位完全不同，生活圈、朋友圈、身家背景没有任何交集，除了王麻子刚牵涉的杀人案之外，其余的资料显示完全够不上情杀或仇杀动机。
　　而这宗案子最令人费解的，却是法医那个丧心病狂的尸检报告。三名死者从脏器功能出现减弱到全身组织萎缩至无法维持机体运转，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这是说他们仨略过了慢慢老去的过程，在极短的时间内来到了生命尽头，直接寿终正寝，就问你敢不敢信？
　　然而，法医绝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医理和毒理分析的结果明确表示，这么迅速的衰老死亡跟病变和中毒均无关系。
　　嗯，就这么说吧！这报告翻译一下是在告诉你，这三人不是他杀，他们是原地坐化了！
　　荒不荒唐？可不可笑？
　　然而，它再荒唐可笑却是客观事实。所以现实问题是，凶手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实现这种杀人手法的？这样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最后，现场勘察更离谱！他们就差没拿着显微镜一寸一寸去搜，就这样都没有找出任何有用的蛛丝马迹。没有脚印，没有指纹，没有体屑或其他碎屑残留物，甚至一丝多余的痕迹，现场干净得就像三人真的是自己过去立地飞升了一样。两周时间，做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处理和案情分析之后，他们居然没有画出凶手的任何形象。
　　燕飞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心底有浓浓的不安。真的有人能把案子做到这种程度吗？没有怀疑对象，没有侦查疑点，这样毫无方向的案子要怎么查？
　　进展到这里，案子就算僵局了，这绝对是他从警近十年来，遇到过的最棘手、也最诡异的案子。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燕飞的思绪。
　　“燕处，局长有事找你，让你立刻去他办公室。”
　　“知道了。”
　　燕飞默了一会儿，压下脑中的千思百转，才起身前往许杨局长的办公室。进门后，见许局长刚跟人通完话，神色同样不好。
　　“袁刚那件案子从案发到现在已经两周了，进展如何？”
　　“目前还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侦查受阻。我打算再去现场勘察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这是说，现在的情况依然是大海捞针？
　　许局长看见燕飞眼下的青黑，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于心不忍却又无奈。
　　“我叫你过来除了要了解一下进度之外，还有通知你明天去省厅开会。”
　　“开会？什么性质？这也不到问责的地步。”
　　许局长呵呵了两声。
　　“呵，老燕说他上午刚收到了联合办案议程。”
　　联合？
　　燕飞疑窦大起，不待他问，许局长便接着说了下去。
　　“一年前，阴都发生过九起离奇命案，犯案手法和细节跟我们手上这宗几乎完全一样，也是至今没抓到凶手。上面研究后，有意将两边的案子并到一起联合调查。”
　　燕飞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越想越不对。
　　“是谁在搞我们？”
　　许局长摇摇头没有说话，燕飞从他脸上看到了正经的怒色……
　　……
　　汽车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奔驰，王炎不断从后视镜瞄着自家老大，总感觉他平静的外表下酝酿着狂风暴雨！
　　“老大，其实接机我跟建军去就行了，你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啊。”
　　王炎不理解，为什么燕飞一反常态，不在局里研究案子，反而亲自跑来接机。
　　“没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进展，当出来整理整理思维吧！”
　　燕飞应付了一句，继续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心里实际恨得牙痒痒。
　　郭玉宁，这日子还长呢，咱们走着瞧！
　　在研讨会上，市政法委郭玉宁和省副厅刘书成积极提议，促成联合办案。两边的高层综合多方意见考量后，通过了提议，会后便上报到了公安部批了流程。虽然侦办权还在S市，却让燕飞心里的火窝得深重。
　　其他案子就算了，这个燕飞自己都没底，搞跨省联合，谁能保证中途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再者，两路人马相互不清楚底细，特别是队伍的协调问题，万一意见不合，到最后整成个无头公案，即便燕飞处长的位置能保住，对他的仕途影响也很大。
　　再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案子破了，燕飞的功劳会被分薄一半。明明这样重大的案件，在他的政绩中却不再那么耀眼。
　　这一刀捅得又狠又准！这口气，燕飞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燕家在J省官场浸淫近二十年，根基深稳。燕国礼升任省纪委已有数年，跟S市局的局长许杨是同窗把交。妻子张慧仪是J省教育部二把交椅，娘家还有红色背景。而最大的骄傲则是独子燕飞，年纪轻轻已是市局的正处干部。
　　在J省班子里，能跟燕家互别苗头的不多，郭家是一个。两家目前没有直接的权益冲突，但燕飞的晋升之路已隐隐成为郭玉宁的劲敌，对立是迟早的事。这次对方能成功捅刀，说明根基比他们看到的、知道的还要深。
　　联合办案木已成舟，燕飞对于即将到来的协查组也有了几分好奇，不知道他们会带来些什么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