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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捉国师 ...

  •   世间上,身不由己的人何止他一个,阿离何尝不感叹造化弄人。
      她从茶楼回来馥春馆后,一个人呆坐着。
      等到白露后,一切都了结,此生怕是,再不相见了吧?
      人生怎么这么艰难,明明近在迟尺,却不能相见;明明彼此喜欢,却不得不分开。
      想着想着,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冯嬷嬷见她暗自落泪,叹了口气道:“阿离,这是杏脯,很甜的,你尝尝看。”
      阿离看见是冯嬷嬷,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道:“好啊。”
      “吃过杏脯,嬷嬷教你怎样做香。”
      “做香?”
      “是的,阿离,日后怀上了,要小心这香,包括薰衣服的熏香。”冯嬷嬷再次强调。
      “为何?”
      “孩子啊,你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只得自己小心。你得懂这世间的旁门左道,方能自保,不被他人害了。”你阿娘便是如此被我害了的。
      “嬷嬷,谁会害我?”
      今天遇见小小,让冯嬷嬷决心将自己毕生所习所得,悉数教与阿离。她说道:“若是知道,就好了。人心隔肚皮,怕就怕万一。俗话说,技多不压身。阿离,你可要记好了。”谁料她长的慈眉善目,却是制毒用毒高手。她手下的亡魂可以绕这西京一圈了,尤其擅长悄无声息使妇人滑胎,仵作都查不出她做了什么手脚,经过她手的孩儿全成了阎罗殿上的鬼童子,故而江湖人称鬼母。
      临老,有阿离在身边,也算有个伴。这孩子单纯,容易相信人,可人,哪能轻易就被人识破内里?只能教她自己擅长的,希望她日后的路走的平顺。十几年来,她看着她从豆丁点大,到而今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实在是舍不得她,可就算再舍不得,也终有一别。白露后,就要一别两散,往后的路,她得靠她自己了。
      小小的建议,冯嬷嬷不是没想过,只是,在南燕,她说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回到西京,她才敢旁侧敲击,也只是旁侧敲击而已。
      一切,就交给上天吧。
      该说的说了,该做的正在做,剩下的,就看上天的旨意了。
      信命的人有,也有相信人定胜天的人,顾睿便是其中之一。
      他努力地去推着事情往另一个方向转动。
      中午才说要调京郊大军,须得兵符,没多久阿奇大将军便遇到袭击,这说明对方急了。要么是阳关道走不通,打算走独木桥试试;要么是打算玉碎,不予瓦全,把虎符毁了,谁也调动不了大军。在顾睿看来,这是徒劳无功的做法,前者,就算有了虎符,没有敕旨,刘叔叔还是可以不出兵;要是后者,那更是滑稽,圣上早与刘叔叔有私下盟誓。
      他去大将军府,一是想问问是在什么情况下被袭击的,对方的身法如何,看能不能看出端倪;二来,也算探望一下这位亦师亦友的大将军。
      可惜,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对方用的全是死士,为了杀人而杀人,看不出门派,摸不清来路。阿奇大将军腿部中了一箭,人没大碍,就是走动不便。
      顾睿看那箭,和今天袭击自己的一样,白羽木箭,箭头无毒,显然不想一下子取人性命。这种箭,满大街都是,怎么查来路?现场散落的刀剑也是,普通的三耳云头剑、鬼头刀,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刺客所穿衣物乃是普通人家的粗布衣,随便一户西京人家都能找出三五匹来。显然是来的时候,就预备了可能回不去,不留任何可供追查的地方。
      这次出行,顾府的家丁明显多了,老将军这才知道顾睿回来的时候也遇到袭击,只不过没有阿奇的这么猛烈。他问道:“睿儿,信上说什么?”
      “没说什么。”
      “给阿爹看看?”
      “阿爹,我自有分寸。你照顾好阿娘就好。”顾睿显然不想让他牵涉进来。
      “你这孩子,这是嫌弃阿爹没用的意思吗?”老将军不悦。
      “阿爹,阿娘才最值得担心,有你在,我才放心。不然,我告诉你做什么?阿爹,我会处理好,相信我。”顾睿很是坚决,不给。
      儿子大了,不听指挥了。
      老将军奈他不何,在一旁生闷气。
      回到家,也还在生气,不理顾睿,大步流星往家里走。
      顾睿不禁好笑,这老爹,越老越像小孩儿。他后下的马车,东墨已经从翊王府回来,听得他回来,一溜小跑出来,迎面见到一脸乌云的老将军,纳闷了一下,难道阿奇大将军不好了?怎么这个脸色?他想扶顾睿,顾睿摆手,不让。
      东墨问:“少爷,老爷这个脸色,阿奇大将军是不是不好了?”
      顾睿苦笑道:“阿爹是生我气呢,嫌我没把那箭上来信给他看。”
      “信上说了什么?”东墨问。
      “没什么。”顾睿说也不想告诉,阿离的身世,是他心里的秘密。
      东墨习惯了顾睿的守口如瓶,倒也不生气,他说:“三表少爷来了,说要找少爷你,此刻正在花厅和夫人说话呢。”
      “三表哥来了,可有说何事?”
      “说找你有事,具体没细说。”东墨说。
      顾睿去到花厅,阿爹阿娘与表哥三个人说的正是自己,连老将军也加入谴责自己不听话的队列了。说自己大了,翅膀硬了,什么都自把自为……表哥则当和事佬,和稀泥。他进去请安,老将军脸色还是不好看,老夫人说他:“你这孩子,天天乱跑,不知道回家,三表哥都等了你好久了。”
      周其德说:“有什么打紧的,正好可以和姑姑说会话。阿睿,我找你有事。”
      “表哥,请随我来。”顾睿将其引去自己的书房,命人上茶后,将门关上。
      周其德见门关上,坐下,掏出两份资料,他说道:“阿睿,杀你马的人,我还没找到。画像上的那个青衣女子,死了。”
      “死了?”
      周其德递给他一份资料,说道:“今天早上更夫在路边暗渠发现的尸体,她是莳花馆的一婢女,无外伤,醉酒溺亡,死因无可疑。正是这无可疑,才更可疑。阿睿,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也在想我有什么仇人。”
      “你可想到是谁?”
      顾睿摇头。
      “你要查的人,无一不是暴亡。而且那马,仵作说是像一掌毙命,杀马之人内力深厚。你和无为教之人是什么关系?”
      “哪个教?”
      “无用之用方为大用,是为无用教。”
      “我不认识他们,何谈关系?”
      “你不认识?那你为何之前让我派人盯着?”
      “何时?何人?”顾睿一头雾水。
      “樊楼小小。”
      “小小姑娘?!她是江湖中人?”
      周其德点头道:“起初不知道小小是无用教之人,后来跟着,才发现有关联。但还没弄明白她在无用教是什么身份。今天就是他们向你马车射的箭。箭上的信说了什么?”
      “这么快,表哥便知道了?”
      “自从发现你的马死状古怪,我便一直派人跟着你。无用教也派人跟着你,还有一队人马,我还在查她们的来路,只知道她们住在四方街上的馥春馆。阿睿,我担心你。你务必同表哥说实话,你到底得罪过谁?”
      听到馥春馆三个字,烛火下,顾睿的脸变了色,他拿出那张字条,说道:“表哥,真不骗你,我也一直想,就是想不出来。这是今天无用教传过来的字条。”
      周其德看完,也变了脸色。他问:“阿离可是你藏在南门内街的女子?也是那天你试图送走的那个女子?”
      “是。”
      “她是哪里人?”
      “表哥,你别问了,总之,她不是坏人。”
      “你莫被美色蒙蔽了眼睛。她能跟南燕国师在一起,至少可以说明她是南燕人。你是从哪里结识她的?”
      “她在黑森林救了我一命,是我将她带到西京。”
      “所以,那天你想送走她?”
      顾睿见内心隐藏最深的秘密被人翻了出来,痛苦地点点头。
      “她没走,如信上说,她现住在馥春馆。那一天,我的人跟在你后面,无用教的人也跟着你,结果发现除了无用教,还有人跟着你。不对,她们是跟着这个阿离,等在那里,等她回来,再入的城。”
      阿离真的没走,顾睿的心空成一个大洞,风呼呼地从其中吹过。
      周其德见他脸色不对,问道:“阿睿,你还好吧?”
      顾睿面无血色,他苦涩地说:“我没事。表哥可曾将这些告诉我阿爹阿娘?”
      “不曾。我试探了一下,发现姑姑什么也不知情,便没再提。要是姑丈知道你带回一个南燕女子,又如此喜欢她,还想娶她,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谢过表哥。”顾睿站起来,对周其德行了个大礼。
      “你啊,这次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收到下属汇报时,他异常震惊,一向那么乖的表弟这回竟如此离经叛道。于是亲自来了一趟。他把另一份资料递上道:“这是无用教的资料。无用教是近些年才崛起的,神秘得很,在江湖一向是以卖线报为生,很少卷入江湖事件中,他们持中立的态度。有时候为了快点破案,我也会光顾他们。这次他们主动向你提供线索,用这样的方式,前所未有,你真不认识他们?”
      顾睿摇头道:“我从不曾与江湖帮派有联系,若不是表哥今天说起,我还不知道有这个门派。我也只是去樊楼听了两回琴,并无交情。”难道是因为阿离?联想起上次小小的失态,很有可能。今天的示警,是希望自己尽快找到阿离吗?不要中离间计?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尽快捉国师,但又不惊动齐王。”
      “这和齐王有什么关系?”周其德又惊了。
      顾睿叹了口气,这个雪球是越滚越大了。他将告知老将军的那一套,隐去阿离那一段,告知了周其德。
      周其德的反应和老将军一模一样:“齐王竟敢勾结南燕,密谋宫变!”
      “希望我猜错。表哥,可有办法让我与无用教的人碰面吗?”顾睿不想打哑谜,想直接见面,把话挑明。
      “无用教都是一事一钱,不议价,不闲谈。找他们做生意,可以;谈别的,不行。更诡异的是,十天前,他们竟停了生意,不再接单,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不单西京樊楼不接,连别的分部也同时关张。人去楼空,不知所踪!不然,我都想找他们作交易,看究竟是谁杀了你的马。但今天,他们居然主动向你出手,向你提供消息。你又不认识他们,真是奇怪。”
      “也许是谁冒用了我的名义向无为派买的呢?”
      “不可能。无用教交易方式不是这样的,他们只接买主本人的单,不接受旁人委托,这是他们的帮规。睿儿,你打算怎么个捉这南燕国师?”
      “表哥可有什么主意?”
      周其德深思后,说:“这么多人跟踪你,由你出马,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若说是想捉国师,又不惊动齐王,最好是由我这边假借查案之名,迅速查封馥春馆。就算事后齐王找来,我也不怕,难道他还敢堂而皇之从我这里提走南燕国师不成?”
      “表哥,不知道馥春馆里藏着多少人马,而且四方街与烟袋斜街相距不远,届时也许莳花馆也会出手。我怕表哥人手不够,不如用上我的亲兵,加顾家的护卫,我们全可以改装易容。用□□手居高临下包围馥春馆和莳花馆,刀斧手剑手从四面包围,不过还得考虑周围的民众,不能扰民。”
      “莳花馆?”
      “也是齐王的。”
      “这齐王真乃狼子野心!”
      “想不扰民,平明时分最好,路上人少,但又让贼人不能趁夜色逃逸。兵贵神速,表哥,今天夜里就准备,明儿一早就行动,你觉得如何?”
      “用你的亲兵?”
      “表哥,他们都是从沙场上回来的,有勇有谋,不比别人差。”他坚持用自己的亲兵或者是自己的护院,是还想着到时候放阿离离开,只留国师一人。周其德的不良人,他指挥不动。
      “好吧。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就说是我借来抓贼用。一会我跟姑丈说一声,我要借你家护院一用,免得你难做。”
      “谢谢表哥。”
      “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我先回去打点一切。听说今天阿奇大将军也遇袭了,你万事要小心。”
      顾睿再次谢过周其德。
      周其德跟老将军说要借顾家的护院抓贼用。
      老将军手一挥,可以。
      顾睿让东墨将李威等人叫来,一一交代。
      万事具备,就等天明时分。
      李威与何启东等人用布将马蹄包住,隐去马行走的声音,再换上便装,蒙面分别提前埋伏在莳花馆和馥春馆周围。骑兵藏在角落处,随时准备追逃逸的贼人;□□手猫在屋顶,挽弓搭箭,随时准备瞄准目标;步兵全副装备,把守四处要道,只待号令。
      周其德也来了,他不善武,征用了附近一小楼,登高望远,在楼上统筹全局。顾睿因病着的缘故,也被他喊到楼上来。顾睿苦笑,没想到自个还变成一累赘。审时度势,只得从了。
      大家都在等,等东方露出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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