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端午特辑-寻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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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前夜初更，黑水城的厨房还亮着烛光。
那是张三在包粽子。
胜邪封盾大部分在外抗魔，歇在黑水城的部队并不多。即便这样，轮转的也有千百来号人。黑水城作为后勤供给的主要地区，张三说什么也得让今天有机会歇下的战士们吃顿粽子。
这一晚驻足的，有一千两百人。粽子最少得包一千两百个。
米要提前洗，箬竹叶得提前刷。挑那种青青的宽大叶片，边缘有点割手没关系，只要糯米和豆子能被结结实实地包裹住，一粒都漏不出来。
再把经水泡过，变得柔软的叶片在手心里折两下，做成一个带有“盖子”的口袋。将淘净的糯米倒进去，把“盖子”折过来插进口袋的缝隙，最后用白天搓的五彩绳结结实实捆上。
好像漏了点什么……
张三用淘米水洗了把脸，想起来了。
差一枚铜板。
他从腰间摸出一枚闪亮的铜币，洗干净了，包进下一个粽子里。
这是中原的习俗，包粽子时会随机往糯米里填一些比较特殊的东西。谁拆到了，谁就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平安顺遂。
具体填的什么，则全看心意。张三用铜板，是因为他身上最贵重的只有这个。而且，谁不喜欢钱呢？他捧着这个铜板粽，将它单独放在一个笼屉里。接下来的三个粽子，他照样填进去铜板，然后和其他没放铜板的粽子一起搁在另一层笼屉中。
正在张三忙着摆粽子时，厨房的门哐啷一声，吱呀地开了。而张三直到来人走到他身后时，才发觉动静，被吓了一大跳：“我天，阿牛！你怎么不说话，吓死我了。”
王阿牛的过意不去，让他的脸色比平时更黑了。他提起几串包好的粽子：“老板娘让我送过来的，一起蒸吧。”
张三给王阿牛腾出空，让他把粽子搁进去。他看见了一旁孤零零摆着的粽子：“那是给谁的？”
“啊，那个是小花的。”张三把笼屉挪近一些，“我想，他这段时间住在雀鸣林，一定没什么机会包粽子。正好过节，明天给他送去。”
王阿牛摘下一个粽子，扔进笼屉。
“一个怎么够吃？”他说，“带我一个。”
“还有我的。”
一阵寒风入房，竟是万雪夜到来。她看了看灶台，离柴火堆站得远些，免得干柴被雪花沾湿。她提起一串粽子，向张三抛过去。
“这些，是恋红梅亲手所包。这个，是单独给小花的。”
她稳稳地把一个粘着梅花瓣的粽子掷进笼屉，和张三跟王阿牛的挨在一起。做完这一切，万雪夜静静地转身离开。
胡小五紧跟着迈进厨房：“冻死了冻死了！我说谁来了，原来是那个冰山美人呀。诶，你们在包粽子吗？包多少了？”
刚点完数的张三直起身子：“我包了三百个，阿牛带来一百二十个，刚才万雪夜也拿来五十个。一共是……”
“四百七四百七！这都要算呀！”胡小五走近笼屉，她身后拖着一个大袋子，“来，开袋！”
里面全是粽子。
“我知道，今晚大张你值班。”胡小五拍了拍张三的衣服，“但是炊事营的其他人也没闲着呀！也不想想，大几千的粽子，你包到什么时候去？赶紧的，上笼啊！”
现在是两千零七十个。
“啊对了，炊事营有个叫平云子的，说来自瓦勒镇。”胡小五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粽子，“这个呀，是他专门给小花的。有地方吗？”
王阿牛给她指那个单独的笼屉。
材料还多，胡小五三人有说有笑地继续包，打算趁夜把剩下的包完。没过一阵，一阵劲风轰得门扇嘎吱作响，随风一句傲然诗号：
“憾天无道……”
“你小点声呀！大半夜的！”胡小五跳出来，“别人要睡觉的啊！”
“你！”撼天阙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你的声音有比我小吗！”
“好了好了，别吵。”张三趁夙拦着撼天阙的时候把胡小五拉开，“秋声半大侠这是……”
撼天阙恼火地“哼”了一声，往桌上甩了一串粽子。
“前些天猎的野猪，今天特意割几块肉来包粽子。看来，有的人是不领情？”
张三推了胡小五一把。
“呃……好啦好啦，我承认刚才是我大声啦！”胡小五擦擦手，对撼天阙行礼，“我不打扰你，你把诗号念完嘛！”
王阿牛把撼天阙甩上桌的粽子拉过来，挨个重新紧了紧粽叶。撼天阙满意地吟完诗号，抛给夙一个粽子。
“给小花的吗？放这边。”胡小五给夙指路。夙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把粽子挨着平云子的放下。
他放完东西，和撼天阙两人转身要走。门外乍然一阵张狂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合意的对手！你二人的失败，是黑白郎君的快乐啦！”
这次胡小五没接话，她嘟哝了一句“今天够热闹的。”
猛烈的旋风将厨房的门大大敞开，黑白郎君舞着扇子踏风而来：“接招接招！别让黑白郎君失望！”
撼天阙说：“天允山。”
黑白郎君熄火。他焦躁地在门口转来转去，一咬牙打定主意：“你讲话算话！”
“和月初约定的那样，我讲话算话。”撼天阙笑道，“只要战争结束，我就陪你去天允山打个痛快。”
“你们两人一起！”黑白郎君不甘心。
夙看着他，点点头。他们走出厨房后，黑白郎君才靠近放材料的长桌。
“今天，黑白郎君让你们开眼。”
他大剌剌地将一张巨大的芭蕉叶包裹压上桌子。束口的线一扯，芭蕉叶散开，从里面滚出许多黑米团和白米团。
“这可是黑白郎君亲手包的，百合一大粽。这份惊喜，你们好好领教！”
和尽量用袖口掩饰的张三不同，胡小五没忍住，笑出了声：“是挺惊喜的，我们一般管这个叫饭团儿。”
“那又怎样！”黑白郎君不高兴了，“南宫恨的创意，仍然无人可比！”
王阿牛点完粽子的数量，走上前捏起两个饭团。
“大侠的创意，还可以更别致。”他说着，将手里一黑一白两个饭团攥在一起揉一揉，就成了半黑半白的一个圆球。胡小五跑来凑热闹，也摸了两小撮捏成两个半圆，黑耳朵粘白边，白耳朵粘黑边。
张三拿了两颗红豆，一边嵌一个红眼睛。
三个人对着这个熊猫饭团笑了好一会。
他们忘了黑白郎君还没走：“笑什么！你们捏的就是粽子了吗！”
“还差最后一步。”张三拿过一张箬竹叶，仔细将饭团缠起来，“这样再蒸一蒸，才是粽子。”
“哼！”黑白郎君看着张三把那个缠好的饭团搁进单独的笼屉，“黑白郎君的心意，在于聚而为一。这不是胜邪封盾最喜欢的团结吗！你们将它拆了，算什么独特！”
“诶，你这样讲话可就没道理了！”胡小五又揉了一个熊猫饭团，“我们哪有那么大的蒸笼啊！”
“心意，在于更多人能享受啊。”张三看粽子差不多了，先去抱柴给灶台生火，“一整个大的，有人吃多，有人吃少；有人来晚，有人来早。来得晚的人，不就吃不到了吗？”
“对啊，他活该嘛？”胡小五给饭团摁眼睛，“分成小份，每人都有才公平嘛！”
黑白郎君说：“胜邪封盾的歪理真正多！”
他挥出一道带着阳气的掌风，灶台里顿时腾起熊熊大火。
张三把抱过来的柴又抱了回去。
黑白郎君摇着扇子，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看你们这样慢手慢脚，真正让黑白郎君心急。待在这里真是折磨，你们慢慢折腾吧！”
他抬腿要走。胡小五问他：“你不试着包两个？”
“啊？黑白郎君不做这种杂活！”
“不算杂啦。”张三又折出一个口袋，“我小时最喜欢折粽叶，因为可以不用砍柴，很轻松的。”
胡小五趁机怂恿：“而且，学会了的话，你就是会包粽子的天下第一！那个，会包粽子的人里武功最高的！”
“会武功的人里最会包粽子的。”王阿牛把一盆糯米推过去。
黑白郎君看着张三和王阿牛灵巧的动作犹豫了半晌，还是拉了张椅子坐在桌边。他不太习惯怎样对粽叶发力，折了半天，总算捏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口袋，得到张三、胡小五和王阿牛的一致掌声。他得意起来，重新搓一个熊猫饭团放进去，用五彩线结实捆好。
“黑白郎君的心意，黑白郎君的弟子当然得有。这个给他！”
他用这个饭团，代替了那个张三缠好的饭团。
一夜过去，又值晌午。黑水城的战士们对粽子大快朵颐的时候，李霸地也收到了独属于他的问候。
“这么多！”他惊讶地看着六个粽子，每个都有他拳头大，“今天午饭就吃这个了吗？”
“你还想有别的不成？”黑白郎君一挥扇子，捆住粽叶的五彩线纷纷落下来，“就这个，必须吃完。”
“师父你……”
“我吃过了。专心吃你的！”粽子一出笼就先管黑白郎君饱，他到现在还有点撑。
李霸地拿了一个上面有花瓣的，拆开。
这粽子晶莹洁白，边角圆润，里面包着一大块苹果。
“啊，这个是娘给我送的吧！”李霸地两口咬完，拆下一个，“我都没吃过水果粽呢。”
这一个里面包着牛肉，李霸地感到疑惑。但是软嫩鲜香，真的很好吃。黑白郎君说：“梅香坞真正富裕，那个厨师送来的全是肉粽。”
原来是他啊。
李霸地去拆第三个。这个粽子别致的地方，是上面有墨汁印的两个字：“平安”。字被写在粽叶里侧，上锅一蒸，就印在糯米上了。
黑白郎君道：“看我，我也不清楚。这个是瓦勒镇的人送来的。你莫非不知道中原端午习俗？这些粽子都是对食客的衷心祝愿。别盯着了，快吃！”
“平安”很快也落了肚。第四个确是货真价实的肉粽，里面都是满满的肉块，几乎看不见米饭。黑白郎君不愿意解释它的来源，于是李霸地怀着对未知投喂者的感激，将那些被融化的肉冻粘在一起的美味蒸肉全都吃掉。
到这里，他其实有八分饱了，但是还有两个粽子。
头一个粽子，歪歪斜斜的粽叶里包着的，是被热气摧残得不成形状的黑白饭团。隐约可以看见两颗红豆。黑白郎君明显是为这一刻才等到现在：“为师的手艺，你必须吃！”
意外的，还挺不错。黑米韧，白米香，还有红豆点缀口感。李霸地对黑白郎君竖起大拇指，拆开最后一个看着最普通的粽子。
他咬到了一枚硬币。
忽而一下，他被原世界的记忆浸泡其中。对，这个习俗他并非没有见过，只是在家……
在家那里，是饺子。
把硬币放在饺子里，吃到的人，一年都平安顺遂。
所以，包这个粽子的人，和其他那些奇怪馅料的粽子，他们对自己的祝愿都是一样的。
都希望自己平安……
黑白郎君让李霸地别哭了，快吃。
本来粽中滋味千百，再哭，就全变成咸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端午特辑-寻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