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58、第十八回 勿相忘（2）

　　江鸾只来得及抬手去挡，下一刻便被抓住手腕扯了过去。他已经在全神贯注地观察周围了，然而男子的出现实在是太过突兀，毫无征兆毫无动静，他的白衣又跟身后的一片茫茫雪白混为一体，让他不由得一阵恍惚。
　　江鸾以为近身作战会对自己有利，他虽然被对方钳着逃脱不得，从另一面看，对方的行动也因此受到了限制，只要时机得当，他便能对其造成打击。然而男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仿佛听见惟卿在一次次的拆招拼招里发出着痛苦的悲鸣。更不要说他的胳膊还在那人的掌控之中，这会儿他只觉得骨头都要碎了似得，疼得钻心。
　　独自一人怕是真的无法对付……若是两人配合，一远一近，一缠斗一封印，兴许还有赢的机会。
　　“不过如此。”邪鬼一般的男人似乎是玩得腻了，随手把他丢了出去之后，百无聊赖地转身望向了别处，“还以为多有能耐。”
　　正好。江鸾在空中拧身找回平衡，立即拿起了手势酝酿术法。
　　“定身术之类，要修为比对手更高，或者趁人不备才会起效，这可是常识，仙长。”
　　男人的声音还没消散，江鸾就已经后背朝下重重砸在了地上。一大片晶莹霜花应声而碎，裂纹延伸了足足数步才作停止。
　　“仙长觉得自己的修为比我高吗？”与他相对，男人轻飘飘地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极尽优雅地用脚尖触了那一层薄霜，“别撑着了，叫那个小朋友进来，两个人协同，说不定还有一线胜机。”
　　一线胜机？就只有自己一人，他也能创造出来。是被这环境限制住了些许罢了，如果这都能称得上困难，如果连一个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他这二十多年的修炼又有何用！
　　说到底还是看不透男子究竟何方人物。就算方才的话不假，他来自魔界，魔族又有千种百种，下到魑魅魍魉上到鬼神魔君，应对起来自然各有各的套路，没有章法地一通乱打，铁定是行不通的。
　　他撑着洒着细碎冰碴的地面跪了起来，剧烈地咳嗽了几下。这一摔几乎要粉碎他的五脏六腑，但也将他的精神摔得清明了不少。
　　周围再次弥漫的雾气正在侵袭着他，这是事实。虽说感官被它迷惑，他也不应感受不到丝毫的波动。明明几丈远处就有一个人站着，那人却连声息都没有激起一点。
　　“如你所想，这副皮囊早就死了，被我征用而已。”男子张了张手臂，似乎是要给他好好展示一下自己，“外面等着的那个小朋友也应变成这样的，在你要改变赌约之前。至于你吗……下场可就是那种……嗯，你们所谓怨尸一般的存在了。”
　　对方说了些什么江鸾都没去理会，只是趁他还没有察觉到异样之前迅速给正在准备的术法收尾。
　　“唉，不是刚还说了——”正挂起些笑打算揶揄他的男子忽然变了表情，“……小花招。”
　　江鸾的周身第一次暴起了雾气。
　　他做了什么？很简单。如男子所说，他的修为在对方之下，限制类的术法不容易生效。那么，数个叠加，总会把他绊住一些。这里又有那么多的水汽冰雾，他怎么能落得太多下风。
　　林中秘境生迷雾，如醉似痴梦舞鸾。白气缭绕中，江鸾重新提剑冲了出去，与挣脱冰霜的男子战作了一团。满眼都是缥缈纯白，只有他里头那件蓝青衣衫有着一抹颜色。两人的出招都如风驰电掣，然而，他们都笼罩在冰雾之中，从外面完全分辨不出他们的身形动作，只能看到混着晶莹的雾气被疯狂拉扯。此情此景就宛若一幅过于写意的水墨画作，又让人看了便想情不自禁地抚掌呼上一声“好”字。
　　雾中不时闪过亮光，那是附上了术法的惟卿在江鸾手中翻飞的样子。一手执剑一手结印，一边是武技一边是法术，这波未平那波又起，男子竟是为他这忽然变得猛烈的攻势制住了三分。
　　男子这边震惊，江鸾倒是冷静镇定得很。不得不承认，听说对方盯上了黎鹇的时候他确实慌了，然后便一直憋着那股焦躁郁气，不能将步调稳定下来。那一摔倒是让他彻底恢复了冷静，令他重新开始规划战局。
　　可是他受的伤没有千回也有百回，全身上下一块块骨头都像是被打碎了之后硬生生粘在一起一般，动上一动，便逼得他好一阵咬牙蹙眉。
　　这片雾究竟是什么，是如他所说的人们的记忆，还是障眼之用的术法？刚刚的人形冻住之后均被男子收回去了，它们又是回归了浓郁雾气，还是被男子吸收掉了？
　　毫无疑问，要对付他，必须要从这鬼雾下手。它对自己宛若枷锁，如果没有了它，自己便一定能制服这个妖邪！
　　当胸接了一剑后，男子忽地调起了全身的力量，在转瞬爆发的苍白气焰中对江鸾拍出一掌：“哼……强弩之末！”
　　江鸾着实没有力气再躲闪了，壁文咒被他击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将那全力一击尽数接下。惟卿脱手，他瞪着双眼踉跄了几步，终是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见他吐血倒下，余火未消的男子冲上去就要了结了他：“还挺能耐——”
　　但他的手都抬起来准备刺了，脸上狰狞的表情又突然发生了一些变化。他阴阴一笑，望着江鸾的眼神带了些戏谑：“对，留你个全尸，你做傀儡还能做得长久几日。仙长，你的记忆我就先拿走了，在这儿舒舒服服躺着等死吧。我是不是很仁慈啊？”
　　话音未落，一团柔光便从江鸾的胸前飘了出来，紧接着，他的俊秀双目中便失去了神采，连那些愤恨不甘都消失不见。
　　自然死去留下的壳子没有那么重的怨念，还好操纵一点。男子这样想着，放声大笑起来：“不知道那小朋友会不会进来找你，找就好了！这样，那副身躯便也归我所有，哈哈哈哈——！！妙哉！妙哉！！”
　　嚣张的男子眨眼便没了踪影，只剩下一个颇为狼狈的男人在那里仰面躺着，毫无意义地望着眼前微微飘荡的混沌。
　　这是什么地方来着？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又是谁？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然而……是什么被自己忘了？似乎有事未完，但他记不起详细。他只想休息一会儿，因为身上很疼，疼得他站不起来，连动一动都不想去做。
　　他终于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