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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rustlake8 ...
“弗兰克,帮妈妈把那株黄水仙的枯叶修剪一下好吗?”
趁着中午的阳光驱走寒意,艾玛来到花园料理她的花草,弗兰克最喜爱看妈妈用她的园艺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掉蔓生的枝叶,那时的她目光专注、心情喜悦,花园是她在地上的天堂。母亲快乐的时光向来也是孩子依恋的,于是他陪妈妈一起装饰她的花园。
艾玛在浸泡百合的鳞茎,此时种下它,明年春天就会发出嫩绿的芽。弗兰克听从母亲的话,拿着剪刀,把水仙枯萎的外叶剪掉。艾玛望着自己的儿子,笑意盈盈:“真好,弗兰克会帮我打理花园了。”
“我也想种花,妈妈,有绣球花吗,有风铃草吗,今年的鸢尾多可爱呀,妈妈种的花是最漂亮的。”
艾玛轻微摇摇头,“最漂亮?你当我不知道,你总是跑到树林里去摘花,我只是替你把划破的衣服缝好,每次你没跑太远,我才没说你。”
天哪,他还以为妈妈不知道,弗兰克在害羞尴尬间扯开嘴角向母亲讨好地笑,小脑瓜飞速一转,说到:“那是因为不想破坏妈妈美丽的花园啊。”
“你这张嘴,怎么说都有理。算了,以后想摘花,就在院里摘好了,别让我担心。”艾玛瞪视儿子一眼,话却是柔软的。
“我去的地方不远,妈妈。”弗兰克低下脑袋避开艾玛的目光,假装专心剪叶子没有答应什么。他心想,就他摘花的次数,妈妈的花园恐怕很快就会被他薅光。
“你总是不听话。”这与刚才的夸奖相反,在孩子身上,母亲的话总是容易冲突,但复杂的心绪,也只是盼望孩子平安健康地长大成人罢了。
花园里的两人,没有注意到房子二楼窗后悄然伫立的身影,艾伯特站在窗台一侧,纱帘遮挡了他的大部分身体,他低垂眼睫,神色莫测注视着其乐融融的母子二人——弗兰克是艾玛视若珍宝的孩子,而弗兰克也万分依恋母亲。艾伯特移开目光,转身贴立在墙壁旁,他放空眼神,一时陷入自己的思绪。
“你是属于艾玛的,”艾伯特的手缓缓收紧揪住窗帘,眼瞳的神思幽暗遥远,“但现在,你必须把生命的一部分给我。”他心中如此思考。
他的眼珠开始转动,缓缓打量房间中的家具,这栋房子,是他长大的地方,也将是弗兰克长大的地方,他想到外甥说过的话,彼此分享时间与空间,要知晓对方一天做过的事、去过的地方,思索至此,他向房间外踱步。
“你早上在干什么?”
艾伯特来到扶手楼梯的边缘,相识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
“咚”、“嗒”、“咚”,这是清晨弗兰克下楼梯的声音,他与他的顽皮狡黠,约定不好好走路,一步跳,两步跳,并脚跳,还剩四级台阶,他扶着栏杆,飞跃似的落在一楼,然后快速逃开楼梯上方母亲的惊呼。
艾伯特匆匆走下楼梯,他进入客厅,感受空气中还未落定的尘埃,直觉让他把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弗兰克的脸颊就在几个小时前贴在艾伯特手指抚过的细腻皮革上。弗兰克听到艾玛的嗔责,站在沙发后面,弯腰抱住沙发的靠垫,逃避似的把脸埋在靠垫里,之后闷闷地抬起头,毫无诚意地对妈妈道了歉,但艾伯特知道,明早外甥还要那样跳台阶。
艾伯特看向厅堂的大门,弗兰克那时的视线与他相同,孩子在思考要不要出去,毕竟,舅舅卧室里的花不见了,花瓶也同样消失,可是,他还想要表达他的关心爱护,于是他下定决心,就在早饭做好前,在田野里找到一株花。
他运气好,在寒风中绽放的花儿就盛开在不远处的田埂上,他高高兴兴地奔回家,在艾玛唤他吃饭之前,站在了艾伯特的卧室门口。
七点半的艾伯特在他敲响门前就打开了锁扣。
“他又干了什么?”艾伯特按图索骥,转而回到楼上,他的鞋停留在弗兰克的房间前,诗歌,是雪莱的诗歌。刚开始,弗兰克读得认真,声音明朗,顿挫清晰,半个小时后,他忽然安静了,原来他被地上爬过的一只蜘蛛吸引了注意,他用铅笔把半个指节大的新宠物挑起,蜘蛛在拼命吐丝以求降落在地板上,但他用另一只铅笔又从蛛丝中间挑起,蜘蛛怎么努力都无法降落在地板上。一会儿他终于消停,于是又断断续续朗诵三刻钟,直到最后待不住,像逃狱似的打开门,在屋子里窜来窜去。
“外婆!”他年少的声音可真清亮,弗兰克担忧玛丽外婆寂寞,此前暗自发誓无论长辈的话题多么无聊,他也要来外婆的房间和她说说话,于是他就亲密地依偎在玛丽身旁,带着孙儿的倍加体贴,专注地听外婆的絮语。
之后他还是不想看书,转而跑到妈妈房间里。
“我拿东西。”这是所有不愿专注学习的小孩的借口。
“你又不读书了。”伴随话语的是艾玛敲在小儿子额头上的脑蹦。
“就玩一会儿!”这是弗兰克的谈判。
“我可看着表呢!”这是母亲的通告。
小孩磨磨唧唧地离开母亲的卧室,知晓塞缪尔出门去了于是没有去找他,然后在早上第二次打扰艾伯特。艾伯特打开门,弗兰克的手里居然拿着书,他古灵精怪,借口百出:“舅舅,你房间早上最亮了,我可以进来看书吗?我不会发出声音的。”
然后,早上的时光他都待在艾伯特的卧室里了。
时间,当它流动时,通常感受不到它,因为在行动间,心灵忘却了时间的河流。艾伯特所记得的是连续或断裂的画面。
太阳移动到了正确的位置,早晨的阳光打到艾伯特卧室的窗内,他的十点四十七分,是弗兰克在明亮光线下发光的睫毛,他的十一点一刻,是弗兰克小声诵读的济慈的夜莺。连续的时间,是弗兰克把铅笔敲在桌面上清脆的“嗒”、“嗒”;片刻的,是弗兰克凝望花束发怔的静谧。
艾伯特的手支撑额角,静静沐浴在金色的时光中。
……
艾伯特不在乎这家中的大人又发生了什么,对于母亲和兄姐,他刻意维持了一种无知的状态,但是弗兰克对所有人的生活都很感兴趣,于是某一天,因为知道秘密而格外快乐的外甥告诉他,塞缪尔与一位吉普赛女人相爱了。
1895年的夏季在一波热浪中如期到来,一个散发着奇异香气的午后,塞缪尔热切地前往吉普赛人的营地,他带着一个信封,信封里放着他一生幸福的承诺。
炽热的太阳和激动的心让他的额角淌下汗珠,吉普赛人要走了,他们是流浪的民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充当他们的家乡。但是,艾达,挚爱的艾达,请戴上信封里的戒指,捧着白兰花花束,蒙着纯洁的白纱,在永恒的誓言中成为他的妻子。塞缪尔决心要把生命的一切奉献给艾达,他的热情,他的承担,哪怕是他的脆弱与眼泪。
他气喘吁吁地赶到艾达的帐篷,脸庞通红,头发凌乱,看到艾达还在帐篷里而她并没有收拾器物时,他才如梦初醒,紧忙把自己收拾体面点。
艾达坐在桌前,她玫瑰般热烈的红发压在丝巾下,衣裙精致,这不是远行的装扮。桌子上摆着她的塔罗牌和水晶球,她往常不会拿出来,两个相爱之人在一起幸福地享受当下,她不需要通晓过去,也不需要预知未来。
她的绿眸神秘深邃,仿佛晴夜里朱庇特那难以遮盖的光辉,她缓慢奇特的声音宽慰着塞缪尔:“你不必焦灼。”
我如何能冷静,塞缪尔幸福地倚靠门框,深望他的艾达。艾达一手捧起水晶球,一手轻轻抚过光滑的球面,她的眼睛也没有从塞缪尔的面庞移开,塞缪尔觉得今天的艾达,才开始像旁人口中的女巫,但在塞缪尔眼中,艾达永远是爱人。
艾达的目光移到塞缪尔上衣口袋半漏的信封,她的语气不含疑问:“信封里装着什么。”
塞缪尔的心又开始狂跳,他必须告诉艾达,今日他给她自己一生中最郑重的承诺,一个戒指,一份誓言,一段婚姻,一个属于她的家。
他刚要开口,艾达的话打断了他,“无论里面放了什么,你先坐下来,今天,我为你占卜。”
“为什么?”
艾达的眼瞳渐渐染上笑意,她定定望住心中充斥疑问的塞缪尔:“这是我们爱情的命运。”
这让塞缪尔陡然紧张,他手心出汗,额头发冷,面颊过热,“命运,”他吐出音节短促的单词,“你相信吗?”
他重重坐落在艾达对面的椅子上,隔着信封摸了摸戒指的轮廓,又急促说道:“我只相信一种命运,我们继续相爱,我们永远幸福。”
艾达偏侧脑袋,一时感到好笑,却同时万般柔情涌上心头:“什么让你如此笃定?”
“是我自己。生活向来是我们自己创造的。”
他想要安抚艾达,伸出手搭在她的臂弯,想要给她关于他们爱情的信心。但艾达知道,这是塞缪尔在给他自己信心,可爱的人儿,他要向她求婚了,那枚嵌着碧绿宝石的戒指,就放在信封里。
“我愿意相信你所相信的一切。”艾达目光融融,“但,让我获得一些启示吧。”
锈湖,是充满魔法的地方,我的爱人,艾达在心中默想,这里,每一棵老树,都镌刻着过去与未来。
那湖泊,是死者的血与泪,是记忆让喀戎的小船在其上漂浮。
命运。水晶球中的画面一闪而过,一个可爱的孩子在未来对她微笑。
命运。家庭的合照,多么幸福的刹那,把瞬间当作永恒。
谁的葬礼,谁的尸体,谁的眼泪。
谁茕茕孑立,谁发誓要珍惜生活。
锈湖啊,请带走记忆……
艾达的目光从水晶球移回爱人的脸庞。
“怎么样?”塞缪尔急切地询问。
“我看到我们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这是艾达唯一的答案。
时间魔改,原作1889年艾达给出预言,1891年艾伯特把弗兰克推下井,这里把时间改紧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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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rustlak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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