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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玉铃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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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来不是傀儡,只是个魔气凝聚而成的虚影罢了。
可即便是是个虚影,也能看见那背后之人邪佞的相貌。
“仇冕,”陆白陌没成想还真的是他,“怎么又是你?”
她有些好奇,“你一出关就马不停蹄地派人找我,现如今又附在温玉身上就是为了见我一面,仇冕,你对我就这么念念不忘吗?”
仇冕的声音就像他这个人,带着一股子阴邪之气,一听就不是个好东西。
“陆姐姐,”他慢慢地说着,“我还真是对你念念不忘。我很想念你。”
——想念那个被她换走的东西。
陆白陌捂着胸口,“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实在瘆人,还有些折寿。”
她这点可怜的寿命都要见底了,被仇冕一句话又恶心掉了一点。
仇冕化成的幻影似乎扭曲了下。
他阴恻恻地说道,“陆姐姐真是经年未变,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你变了,”陆白陌看上去甚至有些伤感和同情,“你老了。老得比我快。”
仇冕:“……”
明知道魔族不会老,他还是有些气结。
不过仇冕依旧深深地望着她,“我看你身子越发不好了,”他轻轻说道,“不知还能撑多久?”
他似是真心在为陆白陌担忧一般,“何必呢,他们又不会接纳你。”
陆白陌扫了他一眼,笑道,“如今一个两个都来关心我的生死了吗,让人受宠若惊。”
“护法大人,等到我要死的那一天一定请你亲自来观礼。啊,忘了,你现在离不开魔域。”
陆白陌眼中笑意渐深,仇冕却是变得越发扭曲起来。
“没关系,”仇冕轻声道,“你会来找我的。”
陆白陌不知从哪摸了根笔,“凭你?”
仇冕笑了。
屋内狂风骤起,阴寒之气自地底寸寸而起,眨眼之间,地面便封了一层冰。
仇冕勾起唇角,“好久没和你动手了,让我看看,你如今修为倒退成什么样子了吧。”
陆白陌神情逐渐凛冽起来,喉间血腥渐起。
仇冕,比她想得要厉害。
*
裴则衍回到了陆白陌的住处,只见房门开着,他一进去,便看到了背对着殿门安安静静地躺在软塌上的女子,月白长裙曳地,黑发也在背后散开,在软塌的边上是已经晕过去的温玉。
陆白陌给裴则衍留了份留影石,记录下了温玉所说的话,不过,后来却被陆白陌掐断,似乎就是到此为止了。
裴则衍尽数看完,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他侧头看了眼桌子上已经空了的碗,将碗收了起来。
紧接着他走到软塌边上,看见了陆白陌有些疲惫的侧脸,长睫垂下,呼吸平缓。
他垂眸看了眼她的睡颜,走到一边将已经晕过去的温玉粗暴地拖出了陆白陌的住处,而后替她关上了房门。
门外,气息奄奄的宿西岩看到裴则衍再次出现连气都没顺过来,紧接着就见他手里还拖了个人。
宿西岩脸色一变,“温玉?!”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裴则衍看了他一眼,“宿掌门,你的封剑骨是如何剔除的?”
宿西岩是交代了一些事情,却在此事上略过,只说自己寻到了某种独特的机缘。
可如今一见温玉之态还有什么不明白,不过是与魔族之人做了交易,用了他们的法子。
然而魔族却留了个心眼在温玉的身上,让他们可以借由温玉的身体直通仙门。
很难说清,温玉所做之事到底是出自内心私欲,还是受魔族蛊惑。
想到这里,宿西岩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他最初只是想要救人。
裴则衍有些嘲讽地道,“凡是与魔族做交易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看了眼面容受损的温玉,“宿掌门还是修书归衍宗,一切待仙盟处置吧。”
先是青霜学宫江叶薇,后是无霄门宿西岩。
这仙门,再也静不下去了。
*
屋内,软榻上的陆白陌掀了眼帘,目光茫然地看向虚空,片刻之后她咳了几声,手指擦净嘴角血痕。
陆白陌施了个净尘术,而后无力地垂下手,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而万里之外的魔域,仇冕玄色长袍破碎,胸前一条血痕惊人。
他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即便是隔着万里,即便只是魔气凝结的虚影,她依旧能够伤到他。
若是她全盛之时,仇冕即便真身不至,怕也难逃一劫。
可惜——
可惜再无那样惊才绝艳的陆白陌。
美艳的婢女走进黑漆漆的宫殿,脱下他的碎袍,给他换了身崭新的。
仇冕闭上双眼。
“快了,”他说,“我不会等太久的。”
*
第二日,无霄门毫无无征兆地封闭山门,所有弟子尽数留于无霄门内不得外出。
宿西岩与温玉修为被封,不日会被仙盟管事的弟子押向斩罪台待众仙门处置。
温玉并未与宿西岩关押在一处,他靠在石壁边上,沉重的锁链锁在他的手腕与脚腕上,若他有异动,这锁链会极速收缩将他的手腕与脚腕直接折断。
这是他无霄门的牢狱。
温玉至今都想不通自己为何会突然丧心病狂地想要对陆师叔出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与魔族有了勾结。
他不是质疑那留影石上的景象,而是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隐影,温玉抬起头,毫不意外。
“裴则衍。”
裴则衍在他面前停下,思索片刻道,“魔族魇魂术。”
温玉一怔,“是我被施了术?”
他突然觉得好笑,又似是松了口气,“还好。原来我不是真的想要对陆师叔做什么。”
至今他仍觉得有些浑浑噩噩,滋生的戾气需得他全力压制才能这样与裴则衍说上两句话。
温玉觉得疲累,“这股魔息对我影响太大,他们根本无法剔除封剑骨,不过是魔族的障眼法罢了,如今魔气已去,我根骨已坏,怕也撑不了多久。”
他甚至未必会等到仙盟处置便会成为一个彻底的废人。
即便有其他原因,可他手上已沾血污,宿家之过,还得他们叔侄二人去担。
这一点,温玉早已看清。
“魔族所作所为必有其他图谋,”温玉顿了顿,“你和陆师叔小心为上。”
“好。”
裴则衍沉默片刻,却没走,而是问道,“你端给我师父的那碗桃花羹,放了什么?”
温玉一怔,他仔细地回想了下,而后难堪地说,“欢情薄。”
但他随即又道,“我现在对陆师叔没有任何非分之想。那是被蛊惑之下——”
然而裴则衍的脸色却更加难看。
“现在没有,是什么意思?”
“……啊。”
*
裴则衍往兽车上又铺了一层绒毯,比先前更厚实更柔软。
陆白陌啧啧称叹,“太奢靡了,太浪费了。”
然而她立即舒舒坦坦地躺在上面,一副好不自在的模样。
“师父离开的时候从无霄门带了什么东西走?”
裴则衍见她今早单独去见了一趟宿西岩,忍住了才没去窥探,只能现在问上一问。
“你觉不觉得宿西岩给岑玉准备的水晶棺特别好看,可惜她没来得及用。”
“……”
陆白陌大笑起来。
“开玩笑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拉一副棺材回去,你师伯知道非得一掌拍死我,”她拍了拍裴则衍紧绷的肩膀,“只不过当年悔婚的时候有样东西落在他那,现在物归原主而已。”
“什么东西?”
“喏。”陆白陌示意裴则衍抬头。
只见车驾东北角所挂的青铃不知何时换上了一枚玉铃,灵气缭绕。
陆白陌看过去,笑眯眯地道,“送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