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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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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江晴登上小重楼山,远望苍临离开的人马。
前世他们报仇心切,回到洺川的时间要稍早一些,当时江寒收服了帝刃,踌躇满志准备重整洺川、光复古门,古江晴也打算嫁入灵州为江寒争取藏巧欧氏的支持,他们那么努力,一步步计划,就在洺川刚刚恢复了一些元气的时候,伏霐泽打过来了。
那场战争来的让人措手不及,虽然最后也逼退了苍临军,结果却不算胜利,仗打了近一年,十四城耗尽了人力物力,窘迫到连人字级血祭渊流都无力封印,洺川情形比之前还要糟糕,那个时候他们一心以为仇人只有斮行盟宗,不防背后冷箭,几番祸事之后,重建的古氏再次败落,嫡系死绝。
如今的结果是她拼尽全力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的局面,五年之内苍临都不能对洺川明着做什么,除非他们抛弃了所有礼义廉耻,或者实力强大到可以不顾忌任何宗国任何人。
不破不立,这场战事之后,人心向背尽在掌握,苍临不能再盯着洺川,旁的人同样不能明着针对洺川,有道义规则牵制,也有百兵之王警告。
那么洺川就有了喘息之机。
“主上。”
一名携隐弟子来到她身后,俯首道:“意图在洺川谋害伏霐泽的人找到了,是负责洒扫的仆役,他闭口不言,属下追查到他的未婚妻子曾去过九栖城,并找到了那名女子两个月前曾与任翛宫弟子往来的证据。”
伏霐泽若死在洺川,苍临定然会撕毁约定,所有计划都会崩盘。
“九栖?”古江晴收回视线,“凰诀命你们监控所有潜入的细作,这几个月十四城人员往来该是尽在掌控,无有错漏?”
“是,本该如此。”
古江晴:“那为何又多了这样一条线索?”
弟子惶恐:“请主上责罚。”
“回去再仔细排查一遍,查清楚是你们的任务出了问题,还是有人想把线索引到任翛宫。”
任翛宫自然乐意伏霐泽死在十四城,可他们没有机会下手,他们安插的暗桩已经被迟妙君拔除了,旁人自然更不可能潜入青图洺川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如果不是任翛宫,那就是十四城里有人怀有异心,而且隐藏很深。
“是!”
……
洺川十四城危机解除,寒冶山秘境威胁不在,农商逐渐恢复,武门世家督察秩序,各大宗城百废待兴,往后的重建与修整还都要看古氏少主的决策。
而鼎力相助洺川的揽日堂早在战局初定之时便离开了青图,他们还要镇守有袭国东部边境。
当日古江晴亲自把练歧傲一行人送出了青图边境,回望寒冶山的方向,练歧傲还是很担心,有话直说道:“我看你们青图内部很不团结,武宗再怎么巩固权位那也都是家里事,怎么能不管其他宗门的死活?叶颂太没有格局,你往后千万小心他。”
“我明白,多谢练兄提醒。”
练歧傲笑了笑:“咱们之间不说这个。这回来去匆忙,你又有伤在身,没能试一试你现在的身手,很是遗憾。”
“练兄昨日不是试了廖悬吗?他怎么样?”廖悬的伤刚恢复一点就想向练歧傲讨教切磋了,昨日终于如愿。
“来日不可限量,不要让外力浊了他的剑意。”
古江晴道:“这正是我心中所想。”
临别时,练歧傲又道:“那时你出事,我们几个都不敢相信,问到日月城,也问不出前因后果,如今我站在这里,你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我去给你讨回来!”
“练兄,”古江晴道,“只是一点误会,况且都是过去之事了,我已不在意,也没什么损失,练兄千万不要再提,不可伤了你们的和气。”
练歧傲咬了咬牙,最终道:“好,听你的。”
“我有一事还需拜托练兄,洺川情况特殊,古氏后人难免引人瞩目,有些事情还请练兄保密。”
是哪些事情练歧傲一想就明白,只是……“收到你出事的消息后,玉辰他们伤心许久,他们也不能说吗?”
古江晴面露忧色:“孟兄体弱多病,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为防他多思忧神,还是不必说了。”
练歧傲想到孟玉辰时不时就要卧床的病弱身体,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便答应下了。
“同饮一壶酒,往来皆亲朋!”
风月楼今日闭门不迎客,只在楼中最大的“清风明月”一间设有宴席,各色佳肴应有尽有,曲乐歌赋连绵不绝,又摆上了洺川最好的酒酿吟剑歌,算是洺川自己人的庆功宴。
也是洺川各臣属放下手中俗务亲近熟识一番的机会。
重羽在九云山上就是爱闹腾的人,有他在场气氛不可能不热络,他先是同众人一起给古江晴敬了酒,几句闲谈间把话题变轻松,一会儿同牧飞勾肩搭背臭味相投好的像是亲兄弟,一会儿又坐到上官遥身边跟他一起点评歌者弹唱的新曲,一会儿又拉着林腾和廖悬亲手体验烤鱼烹饪的乐趣,就连白义田也没有放过,态度亲热非要给人家敬酒,白义田便不好不喝,至于余下镇渊统领数人,他跟人家能混得更好,各种笑话各种逸闻趣事张口就来,把众人乐得哈哈大笑。
“重羽跟以前一个样,像只花蝴蝶。”裴一琴靠坐在古江晴身边啃一只鸡腿,忍不住小声吐槽。
“花蝴蝶飞入各色草木花卉之间,正好相得益彰。”古江晴笑了笑,递到她手边一条帕子。
裴一琴听不懂,接了帕子擦嘴,看了看一道薄纱后歌者乐姬朦胧的身影,又凑到古江晴耳边道:“姐姐,他有点不对劲,那么多漂亮的姑娘,他竟然没去招惹人家?”
重羽本性风流,时而浪/荡,但是清楚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他在这席上看似跟所有人都聊的开无所不谈,其实极为拿捏分寸,做好了为古少主收拢人心的打算。古江晴拿起酒杯,笑道:“下了山便不能只顾着玩乐,该行正经事。”
“姐姐不要再喝了!”裴一琴抓住她举杯的那只手,“你的伤还没好呢,总是喝酒怎么行?”
古江晴放下杯子:“不喝了。”
“姐姐总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裴一琴鼓着嘴给她盛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鱼汤,“琴儿很担心的。”
古江晴抚了下她额边的碎发,把汤碗接过来:“有你看着,我哪敢不爱惜?”
裴一琴眯起眼睛笑起来,像只猫咪。
纱幔轻轻晃动,一曲结束,稍作停顿,又响起了琵琶曲。
牧飞扫了一眼宴席,疑惑道:“少主,怎么不见携隐高手?您身边那位携隐统领实在神秘,与他同守逐游城数日,臣却没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今日还想着有机会向他讨教讨教功夫。”
“凰诀性情内敛,又素来寡言,不喜热闹之所,我便没有勉强于他。”古江晴道。
方才廖悬跟她讨论练歧傲的剑术顺便问起妃若扬时,古江晴也是差不多的说法,众人便明白,那个琴师身份特殊,跟臣属们不一样,任他随心所欲都没有任何问题,而携隐凰诀是少主的心腹,地位不凡,比少主的师侄重羽也毫不逊色,在往后的洺川格局里必占据重要的位置。
几人各自在心中揣摩。
重羽笑着道:“讨教什么?比武吗?这酒喝得浑身热气,廖大哥要不要同我切磋切磋?”
廖悬一听,连忙放下酒壶站起来:“好啊!我正想试试九天云涯的剑术!”
“哎哎!”重羽忙对众人道,“我不学无术,可代表不了九天云涯,等会儿表现不好你们都轻点批评,不然小师叔要跟我师父告状了,少不了一顿骂。”
众人皆笑起来:“我们不说你,少主还看不出来你的表现吗?”
古江晴道:“在廖兄剑下,尽力而为。”
重羽向她抱拳道:“得令!”
廖悬摩拳擦掌,提起具焱剑,兴奋道:“来来来!”
牧飞提醒他们:“后窗打开,院里正有一片空地,比这里好施展。”
背景里的琵琶曲很是不俗,铮铮似含磅礴剑气,引人热血沸腾。
重羽廖悬两个双双出手拍开窗户,一同飞身跃入院中,相互行了一礼,抬手起了剑式。
众人皆聚到窗前来看,裴一琴好热闹,也兴奋地凑了过去。
古江晴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节奏刚好合了琵琶最后几个音,待琵琶曲停,她起身走向宴席一侧帷幔处:“迟姑娘。”
“奴家来迟了,少主不会怪罪吧?”魅惑温柔的声音轻轻从帷幔后传了过来。
“这曲琵琶没有听过。”
“奴家为少主新作的。”迟妙君挑开帷幔走出来,薄纱帷幔后有乐女又弹起了琵琶曲,却远没有她方才的气势,“《剑挑江浪》,可还动听?”
古江晴:“大气旷然,意境恢弘,世间难得。”
不远处重羽携剑对上廖悬,剑鸣之声铮铮不息。
迟妙君一笑,又俯首低头:“少主。”
古江晴亲手将她扶起:“酒宴尚未散,你来的不晚,正赶上了热闹。”
迟妙君同古江晴一起往窗边走,一众臣属纷纷让出空位,裴一琴仰脸好奇地看过来,迟妙君对她笑了笑,妩媚容颜异常撩/人,她眼睛看着院中的比试,却凑近古江晴身边低声道:“少主,奴家往后就是你的人了。”
离她们最近的裴一琴:“……”
古江晴淡定道:“在我洺川之内,没人可寻你的麻烦。”
“是。”迟妙君心满意足。
具焱威重,廖悬本身实力亦是不凡,数月战事间他数度与苍临高手交战,实战中又经历了不少磨炼,进益非凡,远非昔日可比,前阵子与练歧傲切磋那一场就令人赞叹,眼下又见重剑之锋,众人都聚精会神观摩起来。
重羽学自九天云涯,修习九云山正统心法天人心经,掌中天人剑式玄妙缥缈,遇上重剑竟也不落下风,虽不如古江晴可以轻巧地以柔克刚,但他见招拆招也颇是迎刃有余。
不过重羽终是输在了不够沉稳,一个不慎被重剑挑去了剑芒便渐渐露了败迹。
他收了剑,对廖悬心服口服道:“我不如廖兄。”
廖悬道:“哪里?你若扎实了根底,那剑式才叫我招架不了。”
重羽笑了笑,转向古江晴道:“小师叔,方才廖大哥已经点出我的弱点了,能不能不叫我师父知道我输给别人了?”
古江晴一笑:“得知弱点,且记克服。”
“奴家也来会一会往胜之剑吧。”迟妙君向古江晴请示之后飞身到了院中。
廖悬最喜欢与人切磋比试,见一位女子来挑战也不轻视,道:“姑娘的剑呢?”
“奴家不以剑为兵器,”迟妙君单手挑起衣上披帛,“便以此长绫来接具焱,如何?”
廖悬道:“甚好!”
迟妙君最擅长的是音攻,当下不以音律为器,只舞长袖彩绫竟也勉强可以接住具焱的剑势,她招式又灵活,打起架来绚丽好看,剑风飒飒,长绫旋转,精彩纷呈。
观者皆道:“洺川也可来一场武道盛会!”
上官遥心中暗自绸缪:重剑属强,天人缥缈,迟妙君音攻无双,携隐凰诀神秘莫测,少主的实力更是难以揣摩,世人慕强,洺川眼下已汇聚了足以在风云榜上争一席之位的数位高手,又有百兵之王在手,若是时机成熟的确可以举行一场武道盛会,吸引天下武者到洺川来,只是洺川基业待建,不能操之过急,还是要一步一步的走。
酒宴到最后成了试剑大会,众人皆尽兴切磋,试剑至傍晚又回到宴上畅饮吟剑歌,夜半时醉得酣畅淋漓,方各自告退散去。
……
烛火并未灭尽,古江晴立在通往后院的木桥上,感觉到点点凉意,抬首时才发现开始下雪了。
“你站那干嘛呢?”熟悉的声音响起,古江晴看过去,只见琴师挑着灯笼站在他那小院门口,只穿一层单衣,头发还是湿的。
古江晴:“这么晚才要休息?”
妃若扬皱眉:“还不是因为你们那些人在闹!叽叽喳喳不就打个架吗有什么好高兴的!”
“抱歉。”
“不必!”妃若扬生完气了,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道,“伊嵬水都烧好了,进来喝茶。”
古江晴道:“下雪了。”
妃若扬提起灯笼照了照,露出喜意:“真的是雪!”
古江晴笑了笑,向他走过去。
伊嵬打着哈欠摆好茶水点心,见到古江晴急忙笑着问好,道:“古少主在那边宴席饮酒不停,我家公子就食不下咽还睡不着,担心你伤还没好透就这么折腾……”
“闭嘴!”妃若扬瞪他。
伊嵬“哼”了一声,委委屈屈地退下睡觉去了。
妃若扬有点尴尬,气鼓鼓地坐下。
“头发不擦吗?”古江晴喝了一口热茶,胃里舒服了不少,她这阵子都没好好吃过饭,今天一整天更是基本没吃过。
“你帮我擦?”妃若扬看着她,一只手搭在琴弦上,顺手拨了一段,琴音泄出,他那发梢滴下水珠,顺着衣领淌进去,激起一阵寒意,他也不管。
古江晴以前给他擦过头发,在她还是掠影的时候。
但她现在不会那么做了,不合适。
她没吭声,默然吃东西。
妃若扬也没再问,低头随意拨弄琴弦,弹出一段山川河海,虫鸣鸟语皆在眼前,悠然静谧,又和谐安然,风转林动,片刻之后那份安然里又多了一份烦闷,不明显,很隐蔽。
“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古江晴道。
“想一些问题,顺便出去玩了。”妃若扬道,“放心,我不会招呼都不打就跑的,我要走的时候一定明明白白告诉你。”
古江晴:“我不是担心这个。”
“难不成你在关心我?看你对谁都能三分善意,这关心不要也罢。”
没好气的说完这句话,妃若扬就放下长琴等着古江晴的反应,没想到她又不吭声了,顿时非常气闷,抬头正要骂人,却见她脸色苍白,唇边没有一丝血色。
“你就应该躺上几个月一步不要动!伤还没好就到处折腾,不想活了吗!”妃若扬连忙起身把门窗都关上,匆匆跑到古江晴跟前,要去探她的脉搏。
“我没事。”古江晴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另拿起一个杯子倒了热茶给他,“这几日没有休息好,有些累。”
“那还不赶快去休息!”
“坐一会儿。”继续喝茶。
妃若扬在她对面坐下来,目光仍在她身上,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衣,没有复杂的饰品,墨发一半披在肩上,只以白玉锦带绾起鬓边多余发丝,很简单,也很赏心悦目,天然去雕饰。
他道:“我无意听来一些消息,想不想知道?”
古江晴的气力稍稍恢复了些:“你说。”
“那个小白脸,”妃若扬有些不自在,“就那个姓欧的,我听说他很风流,十几岁就为歌女一掷千金,红颜知己多的数不过来,还没成亲屋里就有一堆姬妾,灵州人都知道,只是这阵子那些姬妾突然少了几个,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在你面前装纯洁。”
古江晴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听说过。”
妃若扬着急:“你不在意?”
“有什么可在意的?”说到这,古江晴想起一事,“你做了人,有没有娶妻的打算?”
妃若扬的耳朵渐渐红起来:“问这个干嘛?”
“我不拘着你,恒武契约也不管这些,有合适的姑娘还可以介绍给你,若你喜欢,娶过来也无妨。”她说这个,就是起了点想逗妃若扬的念头。
“不用你管!”妃若扬要生气了。
他一天到晚很少有不生气的时候,只要不影响大局古江晴便懒得去哄,继续道:“青漪公主如何?她温婉娴静,容貌也清秀漂亮。”
“啪!”妃若扬拍了一下桌子,“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我都三百多岁了,你想想我是什么辈分!你爹来了也得尊我为祖宗,我用得着你来安排我?!”
古江晴没忍住笑了:“对不起。”
“就会道歉!”妃若扬暴躁地吼了她一声,吼完想起前阵子遇见的一个人,又道,“提醒你长点心,我出去散心的时候有一个丑八怪缠上了我,千方百计打听你们洺川的消息呢。”
“叶嗔嗔?”
“谁知道她叫什么。”
“多谢提醒。”
吃完点心古江晴便打算告辞,妃若扬道:“你家宗府还没建好,这么晚了你回哪儿去?”
古氏少主不可能缺一个睡觉的地方,毕竟洺川十四城都是她的家。
“你以前的房间还收拾着,去那休息吧。”留着人家以前的房间没动,妃若扬心底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古江晴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
沐浴洗漱一番,躺上床榻已近丑时,她还是没有困意,便起身打坐,调理内息运转。
……
前世生命最后那几年,她目睹了中恒州陷入混战,各宗国死伤不尽,血流成河随处可见,英雄陨落,神兵无灵,武宗凋零,礼崩乐坏,武道不昌,血祭渊流却愈发猖狂,纷纷破封乱世,人间几如地狱,人人形如傀儡,人人又如同恶魔,吮食生血、食/人血肉也毫不犹豫。
那就是地狱,是寒冶山秘境异动再惨重百倍也不及的景象。
……
睁开眼,天已微亮,雪还在下。
窗户没关牢,夜里被风吹出一条缝隙,古江晴转去目光,一只褐色蝴蝶正飞进来。
她盯着蝴蝶看了片刻,轻轻拨动了几下蝴蝶翅膀,让它再飞出去。
没过多久,凰诀赶了过来,一身衣袍尽染风尘,他这阵子也没闲过,一直都在执行隐秘的任务。
“主上。”
“如何?”
“梁安潜逃,一路隐蔽行踪去往北方,在边境与伏霐泽派来的心腹接头。”凰诀道,“追踪苍临使团的携隐也传回消息,伏霐泽暗中遣信使去了任翛宫。”
梁安以生人血肉铸器,引发寒冶山劫难,犯下大错,这十几年也没少对洺川子民作威作福,他不敢相信古江晴给他的戴罪立功的机会,在战事之初就暗中联络苍临,又在古江晴几人平定秘境异动时意图制造混乱,古江晴从寒冶山上下来之后就下令把他和梁氏一众人关押进了牢狱。
“伏公子果然不会遵守约定。”她只奇怪,“梁安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他那么在意?”
凰诀道:“携隐正在追查。”
古江晴垂眸沉思。
那时她自己身在囹圄,是任人宰割的可怜虫,没有机会了解宗国大势,拼命去打听才大概拼凑出一些事实的轮廓,以野心为动力、酿造腥风血雨、推动乱世风云的主要人物大约有五个,而这其中她最为确定的那个人就是伏霐泽。
“凰诀,帮我做一件事。”
“请说。”
“杀了伏霐泽。”
她自认没有高格大义到要去处决这些来日酿造地狱的人,她只是十分痛恨伏霐泽,她清楚十三年前的血仇,知道伏霐泽设计给她父亲下了毒,也知道不久后的将来他还是会针对洺川针对青图,一时的盟约根本约束不了他和斮行盟宗,在前世,江寒死后没几年青图就被苍临所灭,千里江山终究没能免除被践踏的命运。
凰诀俯首:“属下领命。”连一丝的犹豫和疑惑都没有,似乎只要是古江晴的命令,不论是什么,他都会去执行。
古江晴还是稍稍解释了一下:“此人日后必是大患,有他在,苍临眼下的那点困局很快就能解决,不能让他活着回到斮行盟宗,两国有约在先,也不能让他死在青图境内,更不能让人看到我们动手的痕迹。”
她更想亲自动手,但那样就太明显了,任翛宫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洺川,古氏少主不能突然没了踪迹,所以能够去做这件事并且成功的人只有凰诀。
凰诀想了想:“长澜原国民暴/动,想杀伏氏的人很多。”
“那斮行盟宗会把所有长澜国民一同处死,”古江晴道,“宸方不是也遣了不少细作潜入苍临吗?借他们的名义,宸方人一定很乐意除掉这位武宗长公子。”
“明白。”
“你的能力我不担心,但要小心两个人,伏千钧和伏霜泽。”
“是。”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自当如是。
她说只要那些仇人不来招惹她她就不会复仇,她知道这些人肯定按捺不住要来招惹她的。
伏霐泽连回到苍云城都等不及就开始联络她手下的罪臣生事,所以,他必须死。
……
凰诀退下没多久,便有人在外头咣咣敲门,妃若扬喊道:“快起来!你还吃不吃饭!今天可以赏雪玩!”
古江晴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