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梦鲸记》少城时雨

45、墨莲度母

　　吴橙首先一跃而起，向着那朵盛开的墨莲飞去，不过眨眼功夫，人却越变越小，最后竟小得如莲子一般，直直落到花蕊之上。
　　云蝉和梦鲸凑上前，才看清小如莲子的吴橙此时正站在墨莲之中冲着自己微笑招手，二人便也学着吴橙的模样，向着墨莲跳去。脚刚一离地，便觉有千斤吸力将自己牢牢吸住，然后身不由己地向着莲花飞去，而那面前的墨莲竟越变越大，眨眼间竟化作了一座形如五瓣莲花的巨大山谷，山谷四周被青绿色的云雾淡淡罩住，仿佛方才所见的雪地上的莲叶和莲花不过是飞行空中的时候所见的这座山谷和青云的联想罢了，恍然间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现实哪一个才是梦境。
　　不多时，二人落到了山谷之中，吴橙早已立在一侧等候。
　　这山谷虽不似小须弥境那般绮丽多姿，却另带有一份雄奇神妙的风姿，莲花瓣一般的山峰上长满了高大的参天古松柏，松柏树上缠挂着密密的藤萝，藤萝上开出的花看起来都似莲花模样，花瓣也是晶亮的黑色，看起来别有一番趣味。
　　“哟，你们也到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冰冷声音。
　　云蝉梦鲸回过头一看，不觉大吃一惊，那忽然从藤蔓里钻出来的家伙，竟是不久前在石湖滥杀横公鱼的司徒灯！只是不知他竟何时也进来了这墨莲净土。
　　“小哥，我转了一大圈，发现这林子里没甚好吃的玩意儿啊，在这样的地方一直呆着，不觉无趣吗？”司徒灯也不管一旁紧张戒备的二人，转过头眯着眼冲着吴橙笑着说话。
　　“林子深处倒是盛产一种松蘑，味道极佳。”吴橙似是不太愿意搭理司徒灯，却又不能不招呼，答过一句话后便不再理他。
　　“这人……怎会在这里？”云蝉此时也没心思再吃那飞醋，一面警戒着一面大声问吴橙。
　　司徒灯嘿嘿一笑，说道：“你们能进来，我为何不能来？”
　　吴橙轻轻叹了口气说：“家师办事从来只看心情，此人先前在净土外祝告，也不知怎的家师便让我开了净土入口，带他进来，然后我便才又去接的你们。”
　　云蝉和梦鲸不禁一起摇了摇头，看来这墨莲度母做事真的是太过随心随性了。
　　吴橙见云蝉和梦鲸对司徒灯抱着满满的戒备和敌意，而司徒灯则一副无所谓的冰冷表情，总觉气氛有些许的尴尬，于是从中调和说道：“不管在那尘世间有何交汇，到底得到师父恩准进了这墨莲净土便都算是客，你们的来意师父也尽知，她只说那些尘世之物自己没有兴趣，谁能拿到全凭各自本事。现下既然到了这里，别的不多说，且先随我去拜见一下吧。”
　　司徒灯闻言脸上又露出了冰冷的笑意，戏谑说道：“老人家的性格真是好，就单这一句各凭本事，我就得好好地去拜谢一下。”
　　云蝉和梦鲸知晓墨莲度母的脾气古怪，自是不敢在这墨莲净土里拂逆她的性子，梦鲸向着吴橙鞠了一躬说道：“还烦请橙兄带路。”
　　吴橙笑了笑，然后便领着众人向着山谷中的一处山穴走去。
　　走进山穴才发现里面竟别有洞天，原来这莲花山谷通体竟是一块巨大无双的墨玉，山穴通往其中的一片“莲花瓣”，内里已经被凿空，并就势用墨玉修葺起来数不清的亭台楼榭，像是一座被掩藏在巨大山洞里的小城池，只是城池里却并不见行人。城池原本是藏于山体之中的，其顶部原本应该被山体所遮挡不能望见天空，但此时抬头望上去，却有一片密密的黑雾悬挂其上，黑雾中有有数不清的巨硕明珠明灭不止，看上去像极了一望无垠的浩瀚星空。亭台楼榭之间清泉流水潺潺，长满了奇花异草，开出的花几乎都呈墨色，其中兰花和莲花最多，整个城池里也便漂浮着兰草与莲花的清幽香味。
　　整个洞府虽幽闭在山体之中，却并不黑暗，在那黑雾明珠造就的星空之中，有一轮巨大的圆月，散发出莹莹光辉，将整座墨城温柔地照亮，四野皆被镀上了一层淡黄的月光，墨色与月光交汇下，整个世界显得如幻梦般绮丽。
　　虽然墨城与小须弥境景致完全不同，却依旧美得让人叹为观止。
　　吴橙在一座墨玉阁楼前站定，然后笑着说道：“师父，他们来了。”
　　三人闻言连忙向着阁楼望去，上面却不见人，只听见一个慵懒好听的女子声音在头顶响起：“知道了。”
　　三人抬起头望去，只见那轮圆月不知何时变作了弦月模样，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此时正半卧在弦月之上，一眼望去，犹如月宫金仙般圣洁美丽。
　　云蝉和梦鲸仔细看时，这墨莲度母模样生得和净空行母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额头的痣是银色，那从弦月上垂下的长发也是黑色，此时看去，犹如半空坠下了一袭墨色瀑布，华贵的襦裙也是银色与墨色相□□缀。
　　虽说脸与净空行母一般无二，但表情里却冷冷地透出傲慢神色，不似净空行母那般温柔慈爱。
　　梦鲸慌忙鞠躬施礼，司徒灯和云蝉却只是草草行礼。
　　墨莲度母垂眼看了三人一眼，忽然眉头一皱，盯着司徒灯说道：“你在雪山祝告的时候我便奇怪，你身上怎会有种如此熟悉的味道……”未等司徒灯答话，度母便又问道：“你和梦神子庄沧州是什么关系？”
　　司徒灯笑着答道：“小的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仙门弟子罢了，不知这位梦神子是哪位前辈？小的从未曾听说。”
　　墨莲度母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说道：“我也是年纪大了，怎会忘记梦神子早在数百年前就遭劫元神俱灭了，我们这一辈的老头子老婆子到底还活在世上的也不多了。”自顾自说完后，墨莲度母又盯着司徒灯说道：“不过你身上有些他的味道，但他又早已应劫，不管是后人还是传人俱都死绝，已有几百年时光，现下连知晓他名号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司徒灯却只是笑着点头，并不应话。
　　墨莲度母又看向梦鲸和云蝉，梦鲸慌忙再次毕恭毕敬地行礼，度母白了梦鲸一眼，然后冲着云蝉说道：“我最烦这世俗礼仪，看着循规蹈矩的人便浑身不自在。”梦鲸知晓度母是在说自己，但是却依旧拘谨得不敢乱动。
　　度母又继续对云蝉说道：“原本我是不想放你们进来的，不过我欠我那老死不相往来的山对面那人一个人情，就当还她了吧。”云蝉和梦鲸想来便是指净空行母救下吴橙之事。
　　云蝉思索着现在司徒灯也对灵器志在必得，他功夫又神秘莫测，还是得先问清灵器之事好占点先机，所幸度母不拘小节，也不必忌讳太多，于是慌忙问道：“度母前辈，那灵器现在何处？可否明示？”
　　度母闻言脸上微微一笑，说道：“我就喜欢不拐弯抹角的人。那灵器虽说是件神物，对我却无甚用处，它已在我这净土最深处的墨渊沉睡了近千年，你们自去取吧，到谁手里就看个人造化了。”说罢，度母叮嘱吴橙带三人前去墨渊，便不再说话。
　　三人复再看那弦月时，却已经变回了满月模样，而坐在月上的墨莲度母也早已不知去向，方才与度母间的对话，恍若做了一个与月宫金仙对话的幻梦。
　　“那诸位且随我来。”吴橙略一施礼，便率先向着墨城深处走去，三人也连忙跟上。
　　穿行过墨城，在尽头处竟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深坑，坑口有方圆百丈开阔，一眼望去坑中黑洞洞的，仿佛一张能吞噬一切的巨口。深坑一侧的峭壁上凿出了狭窄的石梯，看上去颇古旧，一圈一圈缠绕在深坑壁上，向着看不见的深处蔓延。
　　“诸位小心，这石梯千百年来只我来到这里后走过几次，不小心滑落的话便会直接坠入坑底的墨渊之中，因受墨渊影响，寻常飞剑法器都是无法运用的，所以千万小心滑落。”吴橙在一侧叮嘱说。
　　云蝉和梦鲸则随时盯着身旁的司徒灯，提防着他暗中使坏。司徒灯瞧见两人小心模样，不屑地咧嘴一笑，也不搭理二人，跟在吴橙身后便走上了石梯，然后四人便这般顺着石梯向着巨坑深处慢慢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司徒灯忽然大嚷起来：“喂，我说橙兄，这石梯子还得走多久啊？自打进了这坑里，四周一片漆黑，除了身边的石壁和另一边不见底的黑洞洞的深渊，便啥都看不见，着实太无聊了啊！”
　　吴橙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墨渊原本就掩藏在墨莲净土的极深地心，稍安勿躁。”
　　又似这般行进了约三个时辰，诸人都行走得疲惫不堪了，身边那黑洞洞的世界忽然泛出一丝奇异的暗光，吴橙喜道：“快到了。”
　　果然，继续前行，越是往下行进，那暗光便越发亮起来，不多久便走完了石梯，踩到了平地之上，一个不算大，但却深不见底的墨色小潭突然出现在诸人面前。
　　原本在这墨莲净土的地心深处，是见不到一丝光亮的，但是那小小的墨潭的潭水却自发地发出盈盈的光辉，看起来就像是夏夜的萤火虫的冷光一般，虽不甚强烈，却能照见身边的事物，让人在这荧光之中恍如置身梦境。
　　云蝉好奇地凑了过去，在那潭水之中，有许多的大鱼正悠闲游弋。
　　“诸位，这里便是墨渊了。”吴橙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们要找的东西，便在这墨渊之中，只是……”
　　“只是何事？”云蝉和梦鲸异口同声地问道。
　　“只是……”吴橙严肃地说道：“想要潜下这墨渊取那神器，却几乎是无法办到的。”